秀萍和杨绍文在杨柳洲的小屋里,度过了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为了不让顾家人和杨家人担忧,他们两个一大早即起来漱洗了。秀萍用昨夜的剩饭煮了一锅粥。因为没有菜,所以便搁了些油盐进去,没想到杨绍文也吃得很香甜的模样。
秀萍假意嗔道:“你就装!平常在你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会子剩饭煮的粥,合得了你的胃口?”
杨绍文嘻嘻笑道:“因为是你亲手煮的,所以特别合我的胃口呀!”
秀萍瞟了他一眼:“你说这话,难不成还想我日日煮饭给你吃?”
杨绍文搁下碗,抓过秀萍的手说:“我可舍不得你日日下厨煮饭烧菜的。只要以后咱们两个人来杨柳洲的时候,你煮给我吃就行了!”
秀萍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杨绍文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杨绍文。
杨绍文点点头:“嗯,我晓得你喜欢杨柳洲。这样,以后我会去同爹娘说,隔些日子便抽出两天,只咱俩来这儿住。你觉得好不好?”
秀萍笑靥如花,情不自禁地拍手道:“好啊好啊!‘她真的觉得,这是迄今为止,杨绍文对她说过的最动听的话!
她很少在杨绍文跟前表现得这样孩子气,加上此刻的秀萍换了一身绿底小黄花的棉布衣裳,说不出的清新诱人,惹得杨绍文爱怜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立起身道:“咱们得快些回去,不然你爹娘和家人一定很担心的!至于我家里,他们大不了以为我同你都留在顾家住了一晚。”
听到杨绍文这么说,秀萍的头低垂了下来,她很怕面对爹娘和秀菱好不好?
杨绍文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该面对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有我陪在你身边。所以~”
他的意思是想要秀萍安心,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她坚强的后盾。不想给秀萍太大压力,杨绍文便没有再说下去。秀萍是个聪明人。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两人吃过早饭,照旧把小屋锁好,钥匙也藏了起来,这才离开。
秀萍和杨绍文走到渡口那儿,早见一大堆人围着不知看啥稀奇。两个人忍不住好奇,也扒开人群看了一眼,杨绍文立马拿手掌挡在秀萍眼前轻声道:“不要看!”
谁知秀萍眼睛尖。早就看见了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的男尸,仰面朝天的脸上,布满了又红又大的青春疙瘩豆。不是秀萍搭他马车的拴子却又是谁?
她脸色苍白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杨绍文虚虚用手臂圈着秀萍,舍得旁边的人挤了她,或是踩着她的脚。
两人离开人群,秀萍才颤声道:“昨夜就是这个人,想欺凌我来着!”
杨绍文吃了一惊:“你怎么晓得的?屋里那样黑,你能看清他的面目?”
“不是。”秀萍摇摇头。惊魂未定的模样:“昨儿我从家里跑出来,正好搭乘了他的马车,想让他送我到渡口。然后我再乘渡船来杨柳洲。没料到这家伙不怀好意,不知打算把我载到哪里去,反正不是去渡口的路。我便候他不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那他怎么跟到了杨柳洲呢?”
秀萍咬了咬嘴唇,然后道:“我也不知道啊!”
接着她猜测道:“估摸着,有可能是我去灶屋烧饭的时候,他溜进我的卧房,躲藏了起来。等我睡下了,他才蹿出来!”
这拴子同秀萍说过话,所以秀萍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杨绍文咬牙切齿恨恨地说:“这家伙死了好!活该。谁叫他不安好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着?”
如果让杨绍文逮到这家伙,指不定还想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呢!
秀萍虽然不晓得这拴子是怎样失足掉进湖里被淹死的,但这个人死了,她只觉得解气。倒没无怜悯之感。
不过她把拴子之死,归结于老天爷在惩罚他。可见一个人做了坏事,老天爷没有不知道的!只是这惩罚,兴许是来得有早有晚罢了。不然为什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
秀萍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她也做过坏事,但愿老天爷不要惩罚她!她一定会诚心改过,再也不犯了!
想到这里,秀萍恨不能插上翅膀,可以立刻飞到顾家。她要向秀菱承认错误,她要向秀菱赔礼道歉,不管秀菱会不会原谅,她日后都要好好待秀菱!
就是自己的爹娘,秀萍也打算好了,她照样会请求他们原谅,并给了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
心里打定了主意,秀萍的神色便不再那样苦恼和为难,反而显示出轻松的样子。而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也仿佛随之消失了!
秀萍和杨绍文上了渡船,眼睛看着清凌凌的湖水,耳朵响着船夫摇橹的吱呀声,秀萍默默地想:我直到今日才晓得,同一个自己可以拥有的男子,敞开心扉毫无隔膜地在一起,感觉竟是这样的好。为什么从前我们没有想过要试一试呢?
对于那些因为彼此斗气而流逝的光阴,秀萍不禁涌起无尽的惋惜。不过她马上又释怀了,属于她和杨绍文的日子,还很长很多,不是吗?
起码他们觉悟了,起码他们都想改变自己,来适应对方,总好过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地过一辈子?
就听得杨绍文忽然嚷起来:“秀菱,你是要去杨柳洲吗?”他分明看见了秀菱和凌慕白在一起,但他就是不想同凌慕白打招呼。也许是因为得知秀萍喜欢凌慕白,所以在心上结了一个疙瘩的缘故。
秀萍抬起头一看,与他们坐着的这条船快要靠近的另一条船上,可不是坐着秀菱和凌慕白吗?她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秀菱哎了一声,凌慕白在边上解释道:“原来你已经找到秀萍了!你不晓得大家有多么担心呢!昨儿个顾家人找了一天,直到天黑才不得不停止。我同秀菱估摸着,也许秀萍会去杨柳洲,可惜当时没渡船,这才一大早赶过来!”
一番话说得秀萍羞愧难当,几乎要把头埋到两个膝盖上头。她那样伤害秀菱和凌慕白两个,人家还不记前嫌的到处寻找她,生怕她会有个什么意外!比比人家,自己还是个人吗?
那边杨绍文这才对凌慕白拱手说:“多谢牵挂,又劳你们二位辛苦费心啦!”
然后他对摇橹的船夫道:“这位大叔,还请你让对面船上的两位,移到这只船上来!船钱我会加倍付给。”
那船夫应了一声,将船靠近凌慕白他们的船只,正准备搭块跳板,让秀菱和凌慕白移过来。
秀菱清了清嗓子说:“我看不用了!既是快要到杨柳洲了,我和凌慕白索性去看看大姐和华子哥,还有他们家两个小家伙去!”
她其实是不想和秀萍尴尬面对,实在是想不出要说些什么。而且她也不愿意让秀萍难受。
但是杨绍文无论如何也不肯,他诚恳地说:“请你们两位给我一个面子,也给秀萍一个认错改过的机会!咱们先一同回顾家,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要去大姐家,我和秀萍陪你们一起去,成不成?”
他这么一说,凌慕白当然不好拒绝,便拿眼睛看着秀菱。秀菱还在迟疑呢,就听得秀萍银铃般的声音,怯生生地道:“秀菱,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请你不要怪我好吗?你回去打我骂我都成,我绝不还手还嘴!还有凌慕白,我也请求你的原谅~”
秀菱惊呆了,这个有着怯生生神态,勇于认错的人,真是她那个争强好胜,不肯服输的二姐吗?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会向别人低头承认自己错了,还请求别人原谅的?而且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
但这个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不容秀菱否认。边上的凌慕白也听见,瞟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秀菱,咳嗽了一声,提醒她,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啊!
秀菱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眨了眨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开口道:“知道错了就好。你若想我不怪你,还得看你以后的表现!”
凌慕白接了一句道:“咱们有话,回你爹娘那儿再好好坐下来说!”他不希望秀菱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数落秀萍,内部矛盾还是内部解决的好。
说着自己掏出钱付给帮自己摇橹的船夫,率先走上两船之间的跳板,然后回过身来搀扶秀菱,微笑道:“走啊!”
秀菱到了此时,再要不肯,倒显得自己小鸡肚肠了。就是看在凌慕白和杨绍文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对着秀萍摆脸色。加上秀萍已经当众认错,难不成还真把秀萍打骂一顿才解气?再何况她和秀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哪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疙瘩呢?
秀萍连忙立起身,一付迎接的模样。她看向秀菱的眼光里,还是有着羞惭和自责,不过依然伸出一只手,想要来搀扶秀菱。
她不是没想过,也许秀菱会视若无睹,根本不接受!但她鼓足勇气,将手伸到了秀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