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县zhèng fǔ常务会议以前常例是一个月召开一次,如有必要,县长可以临时召集。沈淮到霞浦,则直接提议将县zhèng fǔ常务会议的常例频率提高到一周一次。
这样来,除了提高解决问题的效率外,同时也削弱葛永秋作为县长才能临时召集常务会议的权力。
沈淮踏着点,拿着水杯走进会议室里,也不刻意座位,就在会议桌角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
别人,包括葛永秋在内,看到沈淮走进来,都点头示意;唯有副县长徐福林黑着脸,坐在那里头都不动一下。
沈淮对徐福林的黑脸膛也只当视而不见;其他人都是交头接耳的谈话,注意避免跟徐福林有什么眼神交流。
县zhèng fǔ常务会议,实行议题审批制度。
议题的组织、报送、上会审定以及材料汇总、合法xìng审查、发放,都有既定的程序——不要说徐福林作为分管zhèng fǔ办工作的副县长了,其他人只要稍稍负责一些,都能从zhèng fǔ办事先统一印制发放的材料里,看到今天会上要研究决定的议题情况。
今天的议题,有一项跟徐福林直接有关,就是北山宾馆改制扩建、外围街区提升方案以及扩建改程工程涉及到的区域拆迁补偿问题,涉及到徐家在北山路与县中路交叉口的徐记酒楼。
虽然北山宾馆的改制扩建不牵涉到徐记酒楼,但在划定的北山路街区改造提升工程,徐记酒楼给列入拆除范围之列。
这个议题是杜建牵头,组织相关部门前前后后研究了大半个月才拟定上报的。也由于事关重大,也没有现行的法律法规对这一揽子事务有明确的约定,所以需要拿到常务会议上研究决定。
杜建是协助沈淮工作的zhèng fǔ办副主任之一,作为县zhèng fǔ招待所的北山宾馆,又是归沈淮分管的范围,北山宾馆改制一事也是由沈淮明确委托杜建牵头去搞——徐记酒楼最终给列入拆除范围之列,即使未必是沈淮直接授意,那必然也是沈淮认可的。\
大家都不觉得徐记酒楼拆不拆会成为问题,主要还是期待着看怎么拆,看徐福林会不会最后挣扎一下。
徐记酒楼建成没两年,落成时,在座好些人都给邀去喝酒,还随了礼,知道徐家在这栋酒楼里花了大代价。
钱还没有赚多少,这栋建造加装修逾两百万的酒楼就要给推掉,换谁不心痛?
也许在外面人眼里,两百万算不了什么,但在人均收入刚过两千的霞浦县,就是一个能供几口人舒服舒服过一辈子都不愁的天文数字——现今,城关镇里一栋位置好一些的平房院子,也就卖五六万而已——至于徐福林的儿子,年纪轻轻怎么整来这笔钱的,自然也没有谁去关心。
虽然都知道沈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但是这个也要看什么情况了。
兔子急了还蹬腿呢,大家不以为徐福林真就坐以待毙,一点都不挣扎一下。
议题一项一项过,能拍板的,就形成会议决议,等会后安排部门去落实;不能拍板的,上报市里,还是上报县常委会议讨论,还是补充材料再研究,会上都要先拿出一个暂时xìng的结论出来。
北山宾馆改制涉及到事务较为复杂,放在最后讨论,杜建把相关问题介绍清楚,就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前年县计委就对北山宾馆的资产进行核算,这次改制将所属商业用地也进行的资产补充评估,包括县zhèng fǔ在北塘河两侧划拨出来的扩建用地,整个北山宾馆的资产最后核定为四千万——这个数字远超过众人起初的预估,故而对资产评估方面,没有人能提出意见来。
本章节 雄霸 手打)
改制后,县里将成立城投集团,代表县zhèng fǔ对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持有33%的股权,不再干涉其具体的营运。
县zhèng fǔ方面也将同时与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签约协议,指定北山作为县委县zhèng fǔ的接待协议酒店。
而鹏悦等企业注入的资金,除了必要的运营装潢费用外,主要将用于对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的扩建,最终要把北山沿北塘河建造成园林式的高级酒店。
北山路与县中路相接的外围区域,虽然不直接划给北山鹏悦,但为了配合提升北山鹏悦的档次,县zhèng fǔ也要负责拆除老旧建筑,对外围环境进行整治提升。
徐记酒楼所在的地方,建筑要全部拆除掉,腾出地方来建造霞浦县除人民公园外的第一处休闲绿地,属于市政工程,建设经费由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赞助,但拆迁安置工作,由县zhèng fǔ负责。
议题里,甚至还包括县里拨款给县中,以便对与北山宾馆相接的校区进行改造……
这个议题,差不多也是杜建代表县zhèng fǔ跟鹏悦等企业所谈的合股改制协议。
北山宾馆之前由县计委核定资产时,才定了五百六十多万。
之前霞浦县建设用地都是直接划拨给用地单位的,包括土地上的拆迁安置工作,一般都统统丢给用地单位负责。故而,就算沈淮最终硬着头皮,将北山宾馆以及之后扩建所用的三四十亩土地,计价五百来万,跟鹏悦合股,大家实际上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沈淮现在的做法,由zhèng fǔ出面,将拆迁安置工作承揽下来,接着还要负责对外围区域进行环境改造跟提升,但最终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归县zhèng fǔ持有的股权资产陡然间提高到四千万,这显然对县zhèng fǔ是极为有利的条件,没有人能对此指三道四说什么。
关键问题就是徐记酒楼要怎么拆?
大家一边看手里的材料,一边偷摸打量沈淮跟徐福林的脸sè。
沈淮将材料放在膝盖上在看,没有抬头看人,看上去就像初来乍到列席会议的新人。
随沈淮列席会议的宋晓军、王卫成两人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而徐福林本人脸虽然垮着,但也不像是要说话的样子,大家心里都奇怪了,难道徐福林就这么认了?
“工作要服务于大局,徐记酒楼一定要拆除。不过徐记酒楼也是县里早就明确下来要重点培养的餐饮企业,又涉及到近百名职工的就业问题,我觉得在安置问题上不能太马虎了,不能简单就按照普通安置补偿办法办,有必要讨论一下……”
大家都疑惑的看向zhèng fǔ办主任陈伟兵,没想到会是他跳出来当大尾巴狼——就连葛永秋也禁不住侧目看了陈伟兵一眼,不过转念间又想开了,之前听人说陈伟兵在徐记酒楼里有干股,他也没有当真,现在看来这传闻不像是假的。
徐记酒楼破坏绿化还是小事,在建造用地、违反规划等方面都存在较为严重的一些问题,建成后能安然无事的经营红红火火,光靠徐福林一人撑着还是略有不够。
让出一部分利益,有食大家分享,才是长久之道,徐福林无依无靠能当上副县长,自有他的过人之处——zhèng fǔ办主任陈伟兵与徐记酒楼有牵涉,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沈淮视线落在摊在膝盖上的材料上,抬没有抬一下。
杜建直接反驳陈伟兵:“徐建中当初买下靠路边的两栋民房,没有什么审批手续,就直接建起酒楼来;临了列入县重点扶持企业名单,又公然将县中西侧的一块地划进去,建了附楼跟院子,形成今天徐记酒楼的规模。也就是说,徐记酒楼建设,一是土地xìng质没有变更,二是无偿圈占县中土地没有支付费用,酒楼从施工到建成营运,也没有完整的审批材料——可以说,徐记酒楼就是一栋违章建筑。而材料第二十九页所列的工商缴税记录以及徐记酒楼污水直排北塘河等事,也远不足以说明徐记酒楼应该成为县里扶持的企业。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对徐记酒楼区别对待,给予高额赔偿,以后的拆违工作还要怎么进行下去?现在有产权记录的,就是徐建中购买下来的两栋民房,县里应该照相关规定予以补偿;其他的,我不知道有没有相关政策给予支持,这个就要问法制办的同志了……”
分管法制办的副主任赶紧低下头,好像这样就能叫大家看不到他似的。
“拆违!”众人脑子里闪过这个词的同时,都暗道杜建咬起人来真狠。
他们开始还以为沈淮多少会给徐福林一点颜面,让县里拿百十万出来安抚一下徐家,没想到竟然是一分钱不出就要把徐记酒楼拆个干净——传说徐福林儿子徐建中曾在言语得罪过沈淮,看来传闻不假啊。
“沈县长,你是分管这件事,你怎么看?”葛永秋将法制法主任低头不吭气,也不想逼他说话,直接问沈淮。
“徐记酒楼的老总徐建中,好像是徐副县长的儿子吧,”沈淮看向徐福林,“对了,徐副县长,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在座没有人不知道徐建中是徐福林的儿子,但都不提,沈淮直接把这层窗户纸捅开来,还能叫徐福林说什么?
徐福林黑着脸,说道:“法律法规怎么规定的,那就怎么来,不能因为徐建中是我儿子,就区别对待。”
沈淮朝葛永秋摊摊手,好像这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葛永秋别过脸,他也烦沈淮这张脸,目无表情的直接说结论:“既然有现成的规定,就那照规定来,没有什么好说的,法制办记得把相关规定补到会议纪要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