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比如,昨天晚上……那个时候,他握着钰昊脚腕,手指轻轻搔弄脚心。一直很倔强的不出声的钰昊,在这种卑鄙的攻势之下,只好乖乖求饶。
没办法,钰昊怕痒,很怕。
这个弱点不幸被皇帝发现之后,被他彻底利用。
长日无聊,在屋里可以想通很多事,但是皇帝的心思,钰昊始终捉摸不透。
要回宣德宫的事,钰昊已经提过几次,每一次都被皇帝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问题,始终没能离开这里。
到现在钰昊都记不得自己提了几次,七次,八次?也许更多,钰昊已经记不清了。
刚才虽然是把话又了一次,可是在话没有出口之前,钰昊就已经预先不报希望。
只是还是了出来。
皇帝挥一挥手,内侍本已走近,又退了几步。
钰昊在心里叹气,认命的站起来替皇帝宽衣。
皇帝比钰昊高,伸开了手,很坦然的站着任钰昊服侍。
一切和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样。
钰昊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钰昊不知道。
沧海变成桑田,又是怎么变的?
钰昊也没见过。
可是钰昊自己的改变,又是怎么发生的?
皇帝忽然伸手点在钰昊的鼻尖上:“又出神了?”
钰昊赶紧回神,手臂环过去,把皇帝腰间的饰带结解开,顺势脱下了整件外袍。
沉厚的丝绸搭在臂弯,钰昊再踮起脚尖去解皇帝头上的正冠。
屋里很安静,外面的风扑在窗纸上,轻轻的哗哗作响。
入冬前宣德宫最后一天。
那一天的惊险,当时没有感觉,过后才知道害怕。
生死其实只有一线。
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但是余波仍然在这后宫中荡漾不休。
最后的处置结果,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有是毒,只是泻药。而且刘嫔也被开脱出去,只拿下头的顶罪。他本人,罚了一个治下不严,德行有亏,削了夫人的衔,降为美人。
钰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白石过,这些宫中的女人,个个有来头。
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大概也没有人去关心。
反正,钰昊又没有死。
不过钰昊想,就算钰昊死于那奇毒欲断魂,事情也不会有太大不同。
这个念想在心头转了一转,原来暖意融融的内阁里面,竟然好象有一丝冷风从脖子后吹过。
皇帝很精明也很细心,问了句:“冷么?”
钰昊胡乱点头,拿了衣裳退下。
内侍将外衣接去,又将在屋里穿的家常衣服递给钰昊。
这一件是布衣。
虽然是布衣,却有隐约的暗线花纹,精致非凡。握在手里暖暖融融,没有丝绸那种必然的凉意。
皇帝只穿着单衣,裴德不知道何时进来了,正低声回禀什么事情。
皇帝把衣裳接过去,了句:“别等朕用晚膳了。”
钰昊摸不着头脑,看裴德已经把斗篷又拿出来。
原来他是要出去。
切,谁等你啊,钰昊自己吃不知道多自在多开心。
虽然皇帝不在,可是晚饭还是按皇帝的规格摆上来。
钰昊虽然胃口满好,但是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身材,还是略略克制,只吃了一碗饭,没再添。
但是省饭的后果,是菜多吃了不少。
晚饭后抱着一杯茶,慢慢踱步回寝宫。
皇帝不知道何时已经回来了,坐在桌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钰昊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
嘴里溜出一句:“吃了么?”
他一笑,没有话。
钰昊抱着自己的茶坐在陈锦铺华的椅子里,一声也不响。
过了不知道多久,坐在桌边的人动了一下,回过头来:
“白石,朕有事情,要和你。”
钰昊抬起头来,皇帝目光灼灼,精光四射,与刚才那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判若两人。
“钰昊知道从你受封接册以来,有无数的疑问。”皇帝居然很通情达理的:“钰昊欠一个解释,原来钰昊以为这不必要,但是,现在看,如果早些,一切可能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钰昊不急着问他的解释,钰昊先问:“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可能没想到钰昊会这么问,顿了一顿,嘴角有一点苦涩的笑意:“总之,是会不一样。”
钰昊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茶杯。
钰昊不知道哪里会不一样。
其实钰昊也在想,如果当日钰昊不惜一死抗命不当这个侍君,现在的情形又是什么样。
可惜钰昊胆小,没试一试。
现在想来,有些遗憾。
皇帝接着:“第一次知道你,是亦妃呈了一首诗上来。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当年朕还没有登基为帝之时,他已经在身畔,也曾画眉调脂,夜半观星。后来,什么都变了。看到那首诗的时候,心里不是不吃惊。但也知道,他绝写不出这样的诗文来。无独有偶,第二日贤妃也呈了一首诗,工丽精巧,写的是,一片冰心在玉壶。贤妃小名冰儿……钰昊心里更觉得疑惑。”
他把一张纸向钰昊推近了些:“你看看这张。”
那张纸显然曾经折成很小的一迭,但是又重新摊平压直过。
上面第一句是“锦瑟无端五十弦”。钰昊的记性不算太好,可是也绝对不是今天事明日忘的烂记性。这首诗钰昊印象很深,因为,这是钰昊在冷宫卖的最后一首诗。
来接诗的,不是宫监,可钰昊也没有看见他的脸。
“库银的事,原是朕没有想到那么多。刘福借机将库银亏空的事扯上来,令你……”
啊啊啊
钰昊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原来那个库银还真是他给钰昊的
这个人……
原来钰昊挨打还有他的份在内
他伸过手来握住钰昊的手:“朕随裴德去看你,你形容委顿,憔悴不堪。虽然你陆陆续续卖过不少字,可是依然被逆境所困……”
钰昊磨着牙,的好听可是看看你做的那些个事情,哪一件是真的为钰昊好了?
“原来钰昊曾经想过,留一位没有什么背景,不致引来外戚之祸的女子在身边。可是……钰昊身边并无可以与钰昊并肩站立的人。或是眼界浅窄,心地狭隘,又或是心计深重,别有用意。况且,女子在这宫中,要守多少规矩,就算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女子,被一重重的宫规约束,上有太后,下有内房,三宫六院多少女子争嫉……朕想过立一位侍君,而这时,恰好遇到了你……”
钰昊心里也明白,但听他出来,还是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早猜到他是这么想的。
不过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
他喝了一口茶,眼光垂下去:“大礼那天晚上……本来并不想,但是……”
钰昊脸上一热,急忙摆摆手:“那个就不了。”
皇帝握着钰昊的手却紧了一紧:“那晚是我燥进,对不住你。”
钰昊脸简直要烧起来一样。
钰昊,这个,话就话,为什么一定要扯到那件事。
皇帝的紧握的手有些抖,好象,也在紧张似的。
为什么呢。
心里突然冒出疑问。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坦诚相告,偏偏今天把什么都开。
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将要出什么事?
而且……他的概括能力太好,三言两话把所有事都一带而过。
总觉得他的太简略了,好象略过了所有过程,略过了……一些钰昊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明白的重要事情。
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决定?”
皇帝的手在桌角轻叩,很有规矩的声音。
然后钰昊听到他:“上一次没有同你商量,立你为侍君。这一次,朕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钰昊看着他,然后听到他:
“白石,你想不想做皇后?”
钰昊想钰昊是听错了,要么就是皇帝话口齿不清。
居然听到皇后两个字。
“咳,皇上,你……”
“钰昊,朕想让你做皇后。”
“钰昊,钰昊是男的。”一句话是结结巴巴,皇帝微笑着:“是,朕也知道,你不是女子。”
钰昊噎了一下:“可是,皇后是女的”
皇帝很无辜的:“那是别人的皇后。朕还没有皇后,你要当了,皇后不就是男的了。”
钰昊又被噎一下,这一下比刚才那一下还狠,愣了一愣,眼睛四下里看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嘴里灌。可是杯里居然一滴水也没有了。
皇帝一笑:“渴了?让人倒茶来。”
钰昊的心思哪在喝茶上,冲口道:“你不是和钰昊商量么?钰昊的意思是,不要”
皇帝不急不恼:“商量么,本来就是有商有量,朕都没有一锤定音,你又何必一下子把门关死了呢。”
钰昊眉毛一横:“别门没有,窗户也是没有的”
皇帝笑的开心:“为什么不要呢?个理由来朕听听。”
钰昊脑子一热,大声:“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皇帝讶然:“自然需要”
“不要”
皇帝一哂:“钰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前天你怎么来,人无德不立,事无理不行。你今天怎么无理取闹了”
钰昊被他堵的不上来话,茶倒端上来了,皇帝拈起杯,小小啜了一口:“你慢慢想,不答应总得有个不答应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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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