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原来对册后是很有抗拒心理的……现在反而盼着赶紧的册吧。册完了钰昊就废规矩,好不用受这个罪。
白石始终没有讯息给钰昊。
他怎么了?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吧?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给钰昊呢。
钰昊在越来越沉寂的期待中意识到,钰昊和白石,回不了过去。
那种相依为命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册后之礼……咳,不也罢。
总之,从天不亮,一直到天全黑,钰昊就没得闲下来过。
不过最大不同的一点就是,上次钰昊去开元正殿拜皇帝,这次去,是和皇帝一起坐着,下面朝臣拜钰昊。
眼看着下面一片乌鸦鸦的全是人头和后背,心里感觉怪怪的。
做皇帝天天看人给他下跪,就是这种感觉?
舒服么?
不觉得呀。
钰昊不是女子,所以那些镶金点翠珠环翠绕的首饰不用戴,而且头冠也没钰昊想象的那样太重。和皇帝倒了个儿,他倒戴的金冠,钰昊戴的是玉的。
足足的一天,没有一刻闲暇,眼前全是晃动的人头人脸人后脑勺人后背脊,一片红红绿绿灿烂耀眼。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下来的,屋里明烛高照,灯影摇红,满眼看去全是大红和明黄,极刺眼的颜色。
在外臣们山呼万岁之声中,终于离开正殿,回返宣德宫。
累赘的礼服一层层脱掉,虽然是隆冬,但是屋里烧了地炕,温暖如暮春四月。衣服宽掉之后,摸一把,居然还出了一身汗。
皇帝涵养极好,一样是累了一天,他还四平八稳坐在椅上,钰昊则是一头扑在榻上。
懒懒翻个身,把锦丝玉履踢掉。
嗯,要改革,先要解放这双脚。
无论如何这种硬底高跟的鞋子是要扔掉的。
皇帝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认的笑意和温柔:“辛苦你了。”
钰昊没好气地拖长腔:“彼此——我,晚上没什么其它礼场了吧?我快累死了……”
屋里没有旁人,外面也静静的,与钰昊封侍君那晚不同。
不想去理太多,没有正好。钰昊现在无论如何是折腾不起,骨头非散架不可。
脚踝痛的很,小腿不自由的微微颤抖,太累了。
皇帝走过来坐在床边,钰昊把自己往里移一移,给他腾个空。
他和衣卧下,手自然的伸过来揽住钰昊:“好了,起来梳洗再睡。”
钰昊闭着眼点头,只是懒得动。
洗是一定要洗的,头发上擦了很多头油之类的东西,今天还出不少汗。
待浴水备好,钰昊的眼睛也张不开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扔进了桶子里面。热水一蒸,疲倦更重,无力感排山倒海一般压下来,钰昊连小指头都懒得动,本想唤人来服侍,可是竟然连张口的力气都找不到。
模糊的感觉到水波动摇,水面又升上些,已经漫过了胸口,水压陡增,呼吸有些不畅。
勉强睁开眼看,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褪了衣服跨进桶里,不知道是眼光迷蒙,或红烛柔暖,他光滑的肌肤上被镀了一层桔红,肌理分明,骨肉匀亭。
他不动声色移近钰昊,本来轮廓分明的脸庞,在一片蒙胧中显得有些暧昧的柔和。
“别睡着了……”
“……不,用你……管……”
耳旁听到他一声轻笑,头发被掬起来轻柔的搓洗,皂角香精和胰子被搓出了细细的白沫,柔腻的沾了满头。
十指轻揉的按揉头部的皮肤,舒服得钰昊长长吐气,身体更加放松。
“舒服么?”
“嗯嗯,左边一点……唔……嗯,再往下一点……”
怪不得是男人都喜欢去那种洗头房按摩间之类的。就算不算那些“额外服务”,这种快感和舒畅也不是自己洗头可以比拟的。
热水暖暖的从上面浇下,钰昊满足的连脚趾都蜷了起来,全身的毛孔都张了开。
意识越来越昏沉,还是能感觉到从水中离开,身体被拭干了水,放在温暖柔软的床褥间。
“钰昊……”
谁在话?
的什么?
钰昊极力想从黑暗中挣脱,隐隐知道那些话事关重大,关系到钰昊一直所迷惑的事,一直一直在追寻的一个答案。
可是,神智终究屈从于的疲惫,再也无能分辨。
屋里其暖融融,窗上明亮。钰昊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屋里一股沉郁的香气。皇帝在的时候,屋里都烧着龙涎香,香味宁气安神,钰昊却不是很喜欢。
今天倒不用早起的。
主要是吉期之内,不必守那些规矩。微微转头,皇帝睡在外侧,呼吸平稳,仍是沉酣未醒。
第一次在枕畔看到他的脸,还吓一跳,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
轻轻拉过一件外袍披上,从他脚边溜下床。地下铺着厚厚的毡毯,细密的毡毛如小刺般扎着脚心微痒。
本来觉得是阳光映的窗上发白,可是轻轻推开窗扇,外面白光耀眼,一片银雪。
呵,下雪了。
昨天下午天上只有些浮云而已,晚间虽然有些起风,但钰昊累极却没有注意。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呢。
寒气扑面袭来,把晨起最后一丝睡意也驱散无形。钰昊从小就喜欢雪,天上仍然是飘飘扬扬,落雪纷飞。钰昊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晶莹可爱的一抹白,在温热的手心里,来不及让钰昊看清楚,边融角软,已经化成了一滴水。
身上忽然一暖,一件裘衣裹了上来,皇帝的声音在耳后:“一早不睡,嗯?穿这么少吹风,看回来着了风寒,你还淘气不。”
钰昊微微一笑,心情极好:“下雪了。”
“是呵。”皇帝看起来也心情不错,坐在窗下的椅上,顺手拉钰昊一把,没站稳,坐在他的腿上,身体被他的手臂圈住:“今年头一场雪。”
钰昊没话,转头看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白。树也好,房也好,一应的过冬的青绿和明瓦,都被大雪覆盖。
虽然钰昊不是同性恋,也并不爱身边这个男人。
但是身体的接触,在这冬日里,让人很难抗拒。
况且……他是钰昊来到这世界后,与钰昊最亲密的人。
就算是白石,他们也是坦荡清远,从未有耳鬓厮磨肌肤相贴。
人是渴望温暖与温情的,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长时间的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肌肤变的异常孤冷和饥渴。
渴望温暖贴熨。
这是件没有办法的事。
皇帝占据长案一端,钰昊占另一端,楚河汉界分明,互不相扰。
外面廊下的人也分作两边,一边是他的人,一边是候钰昊差遣的人手。
两个人的案头都积了厚厚一撂牍碟书簿,他看他的,钰昊看钰昊的。
磨好了一缸的磨,和盖印用的朱砂。
钰昊弊了良久的气,就在噼噼啪啪使劲的盖印章的声音里,慢慢松泄。
盖好最后一张手令,钰昊把纸拎起来吹干墨迹。
上好的竹皮桑丝雪纹纸,左下角盖着一抹鲜红的印迹。
宣德昭明。
皇帝停下笔,拿起一张钰昊已经盖好印的纸,看了几眼,微微笑着:“你是不是已经想了很久了?”
钰昊大力点头:“不错”
内府的人事令。
专设了一个审计职位,每天的收入支出核对,收入的钱数,支出的项目用度,都要查理。一共是三个人,轮番交换,也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皇帝一笑不语,低头看他的折子。
钰昊唤人来把已经写好的拿出去。
内府库的事,算是暂告一段落。节流已经有了监督机制。开源呢?
又是个复杂的问题,先不想。
拿起花名户册来翻看。
真是费力。
繁体右起竖排版,看得钰昊一个头变两个大,把簿子丢开唤人:“请书令官进来。”
还记得大礼后第二天起来,四位贴身女官来请安的时候,钰昊立即先发制人,以“男女有别”为由,要“清贞明洁”,所以不许他们进钰昊内殿,不许宫女沾手钰昊沐浴更衣等事。
他们本来不是太服气,等钰昊把“宣德明昭”的章一亮,立即磕头应是,退了出去。
不错不错。
权力真是可爱的媲美毒品。
原来他们那股傲气始终不落,总觉得便是皇后也得服从宫规。而他们出身内宫局,是宫规的执行者和监督者。
切。
钰昊驳一句,宫规是不是人定?既然是人定而非天理,必有其疏漏缺失,后人怎么就不能改?要真是前人一切都对,他们现在干嘛不茹毛饮血,卧薪居沼?
他们哑口无言,皇帝待他们都退出去了,笑眯眯的:“皇后好大威风。”
钰昊皮笑肉不笑:“皇上过奖。”
等人候在钰昊身边了,钰昊把那迭名册给他:“你们几个这会儿反正也都闲着,给钰昊把名册按年纪,籍贯,擅长什么差事活计,一一重新誉抄。要左起向右书写,横着排字,明不明白?”
他脸上有些为难之色,不过还是躬身应了下来:“是,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要看?”
“自然越快越好,今天晚饭之前最好给钰昊送来。”完了话,不忘补充一句:“要是你们力所不能及,现在就。”
这四个女官都是出身高门大族,平时很是骄傲。钰昊若不这样,恐怕他们倒会请求宽限时间。钰昊这么一,他却咬死了牙也不会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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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