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要见我?
王通诧异的问了句,赵金亮自然是肯定的点头,内宫的嫔妃想要见外臣,一般都是成为太后这个身份之后,比如说慈圣太后李氏,郑贵妃目前还没这个资格,当然,三年前宫中和妖人作战的时候,王通也曾和郑贵妃照过面。
眼下的情形倒是和当时没什么区别,王通稍一迟疑就整理了下自己的甲胄跟着赵金亮走了进去。
慈宁宫的时候,那边的宦官和宫女都对王通怒目而视,恨不得将他扒皮吃肉,乾清宫,宦官和宫女们都是表达了大的敬意,而且是发自内心的。
对于宫人们来说,他们主人的权势与否,就代表着他们自己的荣华富贵,如果主家失势,他们也要一文不值。
王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内外之别严禁,王通走回廊上,宫女们都是早早躲开,也是躲两侧偷偷观看,不时的发出轻笑。
王通自然不会左顾右盼,他口鼻观心,沉静的走回廊上,倒是乾清宫内的年长宦官并不是那么严厉的过去呵斥驱赶。
走不多久就到了正殿那边,王通被领进院子之后,院子中等候,赵金亮则是跑进去通报,这个院子应该就是天家起居的私宅了,倒也看不出什么奢华来,雅致上倒是有几分特『色』,王通扫视一圈之后就垂头肃立。
过了会,听到前面有响动,微微抬头看,两名宫女将门前的珠帘放了下来,不多时,有人通报道:
“贵妃娘娘到”
声音不大,王通连忙躬身拜下,刚要磕头行礼,却听到垂帘后有一女声说道:
“我们母子受王大人大恩,怎么能当得起王大人的跪拜,快请起来。”
王通动作停了下,还是中规中矩的行礼然后再起身,珠帘里沉默了一会,那郑贵妃才又开口说道:
“常询这个孩子还小,今后仰仗王大人的地方还很多,风里雨里,还请王大人要多多帮扶才是,请王大人费心了。”
话说到这里,听到珠帘后环佩响动,王通抬头看,却看到帘子后面的人影居然是行了一礼,王通连忙躬身回礼,口中说道:
“如何当得起娘娘一礼,折杀王通了,如今殿下乃是储君,王某身为臣子,效忠力乃是本份,请娘娘放心就是。”
“日久天长,王夫人的荣华富贵才刚刚开始,也请王大人放心。”
郑贵妃里面说了句,然后就没了响动,不多时,有宫女过来将帘子卷起,郑贵妃已经离开了,王通脸『色』没什么变化,这里,来去由不得他,赵金亮领他来,去也要赵金亮领他出去。
帘子卷起一会,赵金亮却小跑着过来,笑着说道:
“王大哥,万岁爷困极了要先睡会,他让你去御书房那边等候,张公公那边请你去喝茶!”
王通笑着应了,跟着赵金亮走出了院子,离开乾清宫,出了这个范围,王通却让赵金亮知会禁卫这边,让他们来换防自己带进来的兵马。
现对方能够发号施令的人都被圈起来或者是去职,而目前这样的局势,如果没有按照程序的命令,任何兵马都不会调动,王通也是放心,这时候如果还让自己带进来的军兵呆皇城之中,那可就会给别人口实把柄了。
去了御书房那边,赵金亮却没领着他进去,而是领着王通去了边上的一个小院落,边走边解释说道:
“张公公那边要陪着万岁爷,司礼监那边的差事也不能耽误,所以专门让人边上建了个小院落,那里办公和休息。”
这院落外面也有护卫,不过是赵金亮领来的人自然没什么阻拦,王通进了屋子,张诚笑着摆摆手,示意王通坐下,然后对赵金亮说道:
“小亮,你去院门口那边站着吧,院子周围无关的人都让他们散了,我和王大人有些话要说。”
赵金亮那里乖巧的躬身,然后跑出去带上了门,不多时听到远远的赵金亮吆喝了一声,张诚才笑着拿起茶壶给王通斟茶,王通连忙站起客气。
“部义还北校场那边盯着,还是你这个主意对,万岁爷下责让他们动,他们或许会不遵旨阳奉阴违,但让他们不动,他们却找不出什么理由,刚才来的消息,各营都有些焦躁,却没有一个敢妄动的。
张诚笑着说了几句,王通也是笑着点头,张诚随意的说道:
“禁军那边距离太近,也不敢大意了,邹义正那里盯着他们,到了现,也闹不出什么『乱』子了。”
张诚神『色』很放松,端起茶碗来悠然喝了。,调侃的说道:
“咱们大明朝,自正统年到现,只要皇子不是一个,那就要为这立储起风波,那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有人想要火中取栗,看看能不能搏一搏,不过闹的这样厉害,倒真是少见。”
说到这里,张紫脸上全是鄙夷和不屑,继续说道!
“这等人满眼只看到当年张太岳的地位权势,却没看到张太岳的本事,做下这等恶心人的勾当来,真是糊涂,脑子都坏掉了。
“不过是群丑喧嚣,张公公何必为他们这等人生气。”
“今日看这些官儿,一个个奏折上写的大义凛然,可真看到了刀兵,却是丑态百出,他们能成什么事,真正麻烦的是搬出去的那位,这人啊,手中一有了权,就再也舍不得放下,总想着拿回来,为了这权,亲生母子顾不得了,弄了这番下场,真是”
人紧张状态一放松下来,就不是那么严谨,有些话也是随意的说出来,张诚那里抿着茶水,笑嘻嘻的。
“觉得万岁爷管的太多了,觉得咱家碍事了,觉得内阁那几个碍事了,都要借这个机会掀起风浪来咱家前几天还想从内书堂到裕王府再到司礼监,咱家一个残疾的人,什么都经历过,还做了这么久司礼监的掌印,还图什么,他们要争就给他们,可看到你回来咱家心里这才是松了一口气啊“这才知道这权位咱家也放不开。”
张诚感慨自嘲,王通也不好接话张诚那里边摇头边说道:
“张鲸裕王府的时候就和我比冯保他比不了就盯着我,咱家做司礼监秉笔的时候他是御马监的掌印,地位比咱家高本以为冯保一走,凭着太后对他的信任这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应该由他来做,心里不忿气,可这又怎么样,这次之后估计也要去中都扫皇陵了。”
张鲸是慈圣太后李氏的亲信,万历皇帝无法调动禁军镇压文臣和武清侯一系就是因为张鲸御马监经营太久,别人很难伸进手去,这次翻盘,张鲸自然也要失势,他和张诚也是几十年的交情,此时难免唏嘘。
张诚把茶杯放桌上,轻拍了下,沉声说道:
“张鲸自己做自己担,他自己不后悔,别人也不用可惜,可这张宏真是能办差能做事,可惜读书读坏了脑子啊!”
王通一直是笑着倾听,这些话可以看作是个老人的牢『骚』,听听可以,却没有『插』嘴的资格。
张诚说完之后,看了看王通,却放低了声音说道:
“你不京师,锦衣卫『乱』成一团,京师什么都没人管,没人盯,京师和外面的风浪也就越来越大,到后『逼』得万岁爷不敢上朝,可你一回来,锦衣卫各司立刻就动起来了,你也就布置了两天吧,现万事平息,你可真了得啊,不愧是锦衣卫的都堂。”
张诚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可坐一边的王通脸上却没了笑容,双手不自觉的攥紧,盯着张诚看了几眼,王通长吐了口气,又是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可手心处却有汗渗出,张诚脸上的笑意盛,悠然说道:
“你让外面的人闹腾起来,『逼』得万岁爷无处可走,只能召你回来收拾大局,是不是这个打算?”
“张公公说什么?王通听不明白!”
王通沉声回答,张诚端起茶水喝了。,好像是这茶水是什么绝品的美酒,颇有滋味的感叹了一番,说话却已经换了个话题。
“当年冯双林为什么能权倾朝野,当年张太岳为什么能摄政天下,就是因为他们一内一外,彼此帮扶,互通声气,互为奥援,但他们二人如果没有慈圣太后的支持,他们也是无根之水,不可能将近二十年的风光。”
眼前这个老人很瘦弱,如果自己动手,或许可以造成暴毙的假象,王通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去自己这个念头,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现内臣咱家走到顶了,外臣中你也算是一等一的人物,郑贵妃这次成了太子的娘亲,皇后大位也是早晚的事情,你看看,这和那时候多像?”
“公公的意思是?
王通现倒是放松下来了,张诚那里悠然自得说道:
“贵妃娘娘年纪不大,你也才二十出头,咱家老了,还不知道能伺候万岁爷几年,不过部义才刚刚四十岁,小亮才十三岁,这富贵日子还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