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营盘,未行多时,前方拐角处走出几个人来。最前一个是位相貌在六旬左右的白眉老者,黑眸高鼻,双鬓斑白,又有颧骨微凸,棱角分明的脸型配上身周散发出的气势,直似一柄古朴而又凝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苍茫古剑。再兼身着乌蚕袍,头上青松髻,身后背一柄约有一掌宽五尺长的大剑,徐徐走来,给人一种古怪之极的感觉,动静之间,不动则如危岸石雕枯坐万年,一动好似九霄天剑寒惊鬼神。
郎飞打量他的时候,老者也一一扫过几人,目光最后在云霞仙子身上停顿下来,趋步上前,先是如闷雷般的哈哈大笑几声,而后抱拳见礼。“云霞仙子,一别数日不见,甚为想念。”
云霞仙子可没什么心思跟他客套,微微一笑。“青钧,你前方驻地都丢了,不说思虑着怎么夺还,却还有心情与我叙旧?”
闻得云霞仙子奚落之言,青钧上人老脸一红,打个哈哈道:“云霞师妹,你那张嘴呀,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快……别在这里站着了,这边请……”说着,分开身后人等,引着云霞仙子前行。
诸人按次序跟上,转眼来到一所形似倒立短剑的大殿前,青钧上人引四人进殿,先后见礼毕,安排就坐,着当值弟子上茶。茶毕,却才出言相询昨日兽chao之事。待听罢云霞仙子之言,又将自家据点于前日遭受兽chao攻击,力战不敌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之后又闲谈片刻,青钧上人问起助云霞宗退敌的小羽儿,仙子于是将话题带到郎飞身上。
青钧上人这才详详细细将郎飞打量了一番,待闻及郎飞乃已故长青丹仙玄羽上人之徒时,不禁又是一阵唏嘘。言说要郎飞节哀顺变。
“这货,净放马后炮,什么与玄羽老道神jiao久矣。想那玄羽老道尚且健在之时,哪有提过他青钧上人半句。眼下有了难处,想要借助于自己之力了,这才厚了脸皮来套近乎,怎么看都不单是只铁公ji,还是一只老狐狸。”虽则心中腹诽,可郎飞自然不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只一个劲的口称“多谢师叔挂怀……”
双方又说了些没营养的话,将至午时一刻之际,殿外有弟子走入,报知珈蓝宗禅心老祖已到,此刻正在营寨mén口。
青钧上人同云霞仙子点点头,遂站起身来,会同身后余人,闪身出殿,迎出mén来。
前行不远,就见从营寨mén口方向走来五人,当先一个是胡子眉mao一把抓的大和尚,以脸上的皱纹看来,形如世俗界七旬老头,只不过两者有些不同。世俗界之人七旬年岁已是古稀之龄,身体mao发皆白。而眼前的大和尚却不同,长眉长须尽都乌黑似墨,隐泛油光。再看穿着,倒也简单,上身皂麻直缀,下身穿一条féi大的僧ku,脚蹬一双半旧僧靴。当然,最引人注目之处便是磨刀石般的顶mén上的一十二个戒疤。
“嚯,这当和尚的伙食不错啊,没了顶mao儿,却将油水全吃到眉mao胡子上去了。”这小子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偷乐。他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修真界的佛mén中人呢,着实狠看了几眼。
好似察觉到这小子心里的念头有些不怀好意,大和尚身后两个弟子模样的家伙恨恨瞪了他一眼。
郎飞自觉受了二人挑衅,刚要回瞪几眼,不妨小芸斜下里窜出,拉着郎飞的手,指定禅心老祖身后的两个中年和尚,大骂道:“死贼秃,不想在这里还能碰到你们两个碍眼的东西!”
“是你?”两个和尚打量小芸一眼,认出是那生平最无口德的云霞宗小妞儿,不觉脸sè一变,守着自己师父,想怒不敢怒。若不追究吧,又觉被个小妮子侮辱,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恶气。
就在二人为难之时,与禅心老祖并排而行的一个长着吊梢眉的老和尚抬头看了小芸一眼,宣声佛号。“阿弥吐佛,还请小施主口下留德,我佛mén中人清净自在,最忌沾染恶业。”
老和尚话说的好听。可事情做得却着实有些不地道。小芸原本还想再骂几句,忽觉一股重如山岳的气息压下,将她已到嘴边的刻薄言语又压回了肚中。
老者的这一番做为,在场的几位上人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青钧上人一方自是乐的看戏,而云霞宗这一方,还没等云霞仙子有所行动,那边郎飞先不干了,且不说前日里因珈蓝宗招待不周,使得小芸赌气早还,正巧碰上天剑宗溃败,因而险些命丧西阎上人之手。这小妮子一向心直口快,此时不过言语刻薄了些,他一个化气境修士,身为长辈,却没脸没皮的欺负一个晚辈。是可忍孰不可忍!
玩威压,不是他夸口,周围这些人仙,又有哪一个的神识能强过他。不等青霞仙子与云霞仙子翻脸,郎飞冷哼一声,骤然放出神识。双方只一接触,老和尚的神识便倒卷而回,见此,郎飞仍不满意,将神识捻做一缕,对着老和尚,全力施展出聚神突。
老和尚乃是禅心老祖的师弟,法名禅xing,其修为不过化气初期,虽因郎飞修为不足,不至于伤在他的聚神突之下,可受其影响,还是失神了一刹那之久。
转眼功夫,意识到自己身上所发生之事,禅xing上人一瞬间脸sè苍白无比。虽然方才失神不过刹那光景,可这要是放在战场上,遇到什么棘手的对头,岂不已是在幽冥地府溜了一遭。
禅xing上人并不知晓此乃郎飞出手,还以为是云霞仙子气不过,为她徒弟解恨呢,待将目光看望禅心上人时,却见老和尚视而不见一般,并未作何反应。
见此,即便禅xing上人再傻,也知道这个下马威是无论如何也报不回来的了。无奈,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低下头不再多话。
旁边众人尽都从中看出几分端倪,知道禅xing上人吃了闷亏,尽都一个个扭头望向云霞仙子。暗叹别看她平时xing情温和,可一旦牵扯到他徒弟身上,却是护短之极。
只有云霞仙子知道,她是气不过,是想出手教训教训禅xing上人,可谁成想,还没等自己发作,那禅xing上人竟然凭空吃了个哑巴亏。
“青钧上人肯定不会帮自己,禅心上人更加不会,更兼二人也无此神通,那会是谁?”云霞仙子突然想起郎飞对战黑煞上人时所发生的诡异的一幕。“难道是飞小子?”云霞仙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那小子装作一副没事儿人似的模样,在那一边安慰小芸,一边对着对面禅心上人两个弟子挤眉nong眼呢。
“这小hun蛋,若是小看了他,十个倒有八个会yin沟儿里翻船。”云霞仙子望了一旁青霞仙子一眼,从她眼中读懂了一些东西。二nv相视一笑。要说这事!没别人!指定是那小子所为。
“咳……咳……这怎么说的,大家多日不见,这一见面怎么就先内斗起来,且听我一言,还是大局为重……”见得事态平息,一向习惯事后诸葛亮的青钧上人这才在一边出言劝解开来。
“哼……”云霞仙子冷哼一声,不予置评。
扭头见得禅心上人一副事不关己,神游太虚的德行。青钧上人微微一笑,向着身侧一引。“诸位,请随我来,咱们还是先研究一下应对兽chao事宜吧。”说罢,头前引路而去。
云霞仙子又在冷冷打量禅xing上人一眼后,领着郎飞等人闪身跟上。
珈蓝宗一方吃了个暗亏,尽管禅心上人两个徒弟心中多有不服,可师父不说话,禅xing上人又认栽,无奈……也只好憋着一口气,跟在禅心上人身后,尾随青钧上人而去。
路上,禅心上人未发一言,好便似果真对于此事漠不关心一般。虽在表面看来如此,可那一双昏hua的老眼,却有意无意的将一道道满含惊疑的目光扫过郎飞的背影。
转眼时间,青钧上人带领众人来到营寨外侧一间偏殿。进入后首见虚空悬浮一球,球体表面晶莹通透,又有无数银白sè光斑规则分布其间。球体下有一丈见方的小池,池中碧bodang漾。围绕池畔摆放六张沉香木椅并两个绣墩,雕工jing卓,hun无丝毫瑕疵。又兼一侧廊柱下放着墨晶香炉,内有千年份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的烟气飘出,将整间大殿熏染的醇香馥郁。
“几位上人,请!”青钧上人居主位坐后,又招呼身后众人落座,云霞仙子一行走在前面,郎飞乜眼瞅得禅心老祖才进殿落脚,他动作倒快,一屁股坐在一张沉香木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后到的珈蓝宗等人一愣,禅心上人的两个徒弟,号慧xing慧能者,一时怒不可遏,双双跳将出来,指着郎飞骂道:“好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六张沉香木椅,哪有你坐的份。”
首座青钧上人见此,心说;好嘛,一bo未平一bo又起。那边小妮子现在仍对他俩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这边傻小子又将整个珈蓝宗得罪了,我倒要看看云霞仙子有什么表态。这事到最后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