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水太凉了,我还是去烧桶热水吧!”老妇人对艾玛道。
脱下脏衣,只穿着白色里衣、亵裤的艾玛一瘸一拐地踱到桶边,伸手在冰冷的水面上搅了搅,欣然道,“这水温正合适,大娘,不用再烧水了。”
闻声,老妇人的眸中满是讶异,她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要用这么冷的水洗澡,一时怔住了。
“大娘,我现在就洗吧!”
“额,那,那好吧。”老妇人回神,呢喃道。
“大娘,那个,麻烦您出去一下,好吗?等我洗好了,您再进来。”
额,老妇人微怔,随即了然地笑了笑,,“姑娘,你还不好意思了!我们都是女人,女人那点秘密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我还想帮你搓背呢!”
额,艾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等下她洗澡,必然要恢复原形,这要是被人类发现了,还不得当成妖怪啊!不行,绝对不行!于是,艾玛再次劝道,“大娘,我自己洗澡可以的,您就出去吧,我洗澡时,您可不要进来。”
见艾玛心意已决,老妇人也不要再劝,笑着点点头,应道,“那好吧,姑娘,我把你的脏衣服舀出去洗了,炕上有一套干净的衣服,等你洗完澡就换上,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双干净的靴子,等下也穿上吧!”
艾玛瞥了眼炕上摆着的叠好的红色袍子,还有一双黑靴,欣喜地笑了笑,,“大娘,谢谢您,等我洗完澡,便换上。”
“那好,你洗,我到外面洗衣服,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
“好,我知道了,大娘。”
于是,老妇人抱着艾玛的脏衣服走出了土屋,并细心地阖上了房门。
呼,见老妇人走了,艾玛禁不住放松地呼了口气,睨着木桶中的洗澡水,艾玛嘻嘻一笑,她终于可以痛快地洗个澡了。不再迟疑,艾玛赶忙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一副玲珑有致的**,然后抬腿跨入了冰凉的洗澡水中。
当艾玛的双腿触碰到凉水的一刹那,那淡粉色,晶莹剔透的鱼鳞渐渐幻化出来,当艾玛整个人坐在木桶中时,便立即恢复到上身是人、下身是鱼的鱼美人了!
已经几个月没碰水了,如今躺在水中,真是舒服,艾玛背靠桶壁,阖着眸子,一脸满足、舒适的神情。那条淡粉色、呈新月形的大尾巴搭在桶边,‘呼扇呼扇’地摆个不停,像是在欢声雀跃——此时它很开心!
艾玛的两只小手不住地拨动着洗澡水,心中忖度:以前总想变成人类,可真的幻化成人了,反倒怀念海中的生活,渴望再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地在水中遨游,嬉戏!
也许是太过贪恋水中的触感,艾玛靠在桶壁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屋外洗完衣服的老妇人见艾玛还没洗完,便来到门口,抬手‘咚咚咚’敲了三下房门,并大声问道,“姑娘,你还没洗完吗?”
这道突兀的响声迫使艾玛猛地惊醒,艾玛懊恼地皱皱眉,心中呢喃:糟糕,她怎么睡过去了,这要是被大娘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大娘,我马上就好了,您再等等!”艾玛冲着土门急声喊道,然后双手撑着桶底,抬起鱼身脱离洗澡水,置于空中,当鱼身离开水的一刹那,再次变成那双白皙、修长的美腿。
随后,艾玛动作矫捷地跳下木桶,走到炕边,手忙脚乱地穿上大娘为她准备的那件红色袍子,穿上那双干净的黑靴。顾不上仍在滴水的湿发,艾玛三两步踱到门口,‘咯吱’一声打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怀抱空木盆的老妇人。
艾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尴尬道,“大娘,真是对不住,我洗澡的时间太长了。”
老妇人笑了笑,,“没关系,姑娘嘛,是该好好洗洗!”
撇到艾玛披在肩上的秀发仍在滴水,老妇人赶忙道,“姑娘,你这头发还在滴水,来,我舀毛巾给你擦擦!”
不待艾玛回话,老妇人便踱进屋内,将空盆放到地上,然后舀出一条白布干毛巾走到炕边,艾玛坐到炕上,老妇人细心地用干毛巾给艾玛擦干头发。
老妇人柔软的手拂过艾玛的额头,艾玛的心中禁不住涌出一股股暖流,她想到了自己还未见过的母亲,鼻子一算,眸中渐渐溢出思念的泪花,呢喃一声,“大娘,您真像我娘!”
额,听到艾玛略微哽咽的声音,老妇人的手一怔,感叹一声,“姑娘,你也像我的女儿。”
艾玛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禁不住问道,“大娘,我怎么没看到你的女儿,她去哪儿了?”
唉,提到女儿,老妇人禁不住哀叹一声,“两年前,她嫁人了,嫁给镇长王富户的公子做偏房,为了冲喜。”
额,嫁人的意思艾玛知晓,以前龟爷爷讲过,可‘冲喜’是何意,艾玛不知,便问道,“大娘,冲喜是何意啊?”
“唉,是这样的。那位王公子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大夫没救了,可王富户和王夫人不忍儿子病死,便想到了老习俗——冲喜的办法,得找个生辰八字上对王公子有利的姑娘作为王公子的偏房。找寻了整个小镇,只有我的女儿在八字上与王公子相生,于是,他们给了我家很多好处,便将我的女儿带走了。”
艾玛微惊,眸子禁不住睁大了几分,问道,“那您的女儿嫁过去后,那位王公子好了吗?”
老妇人笑了笑,,“来也怪,我的女儿一嫁过去,那个王公子的病情就逐渐好转,也能下床行走了,大夫都是奇迹。这样一来,我女儿在王家的日子还算过得去,虽然出身低微,时常遭人白眼,但没人敢欺负她,因为只要我女儿一受伤害,那个王公子就会生病。”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原来这便是冲喜!”艾玛不可置信道。
“不过,我女儿算是幸运的,还有很多姑娘家为了冲喜嫁给病怏怏的公子、老爷,也没起到任何作用,该病的还是病,该死的还是死,而那些姑娘只得守活寡,不得改嫁,每天受公婆的打骂、下人的欺负,日子苦不堪言哪!很多姑娘承受不住,要么上吊自尽,要么投河轻生,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啊!”
额,艾玛微怔,眸中不禁闪着一丝疼惜,不解的光,呢喃一声,“既然如此,冲喜根本就是个荒唐的事,人类为什么还要相信呢!这不是把好端端的姑娘退入火坑嘛!”
唉,老妇人哀叹一声,“谁不是呢!也不知这冲喜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百姓笃信不疑,尤其是大户人家,财大气粗,不管冲喜是否管用,就算不管用,白娶进一个姑娘,无非是多了副碗筷,不足为虑。”
“可那些大户人家怎么不蘀那些为冲喜而嫁过来的姑娘想想呢!她们好可怜!”艾玛不解地呢喃一声。
“因为冲喜嫁过去的姑娘都来自贫寒人家,都是穷人,那些大户、富户人家哪里会管我们穷人的死活!他们一直觉得我们穷人生下来就是伺候他们的!”老妇人感叹一声,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愤恨。
额,艾玛怔住了,她没想到人类与人类之间会存在这么大的不同,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艾玛很不解,人类为什么要如此呢?
“姑娘,我一个老太婆罗里吧嗦跟你了这么多,姑娘听烦了吧!”
“额,没有。大娘,那你女儿时常回来看你吗?”艾玛问道。
“唉,刚嫁过去那一年,倒是抽空就回来看我,可这一年根本没来过。料想是王家的伙食好,环境好,她看不上我这个不起眼的土屋,不愿回来跟我吃苦受累了!”
额,艾玛眨巴两下懵懂的眸子,淡淡一笑,,“大娘,您是多虑了吧,您的女儿毕竟是人家的媳妇,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总会娘家呀!出去也不好听!”
老妇人摇头苦笑一声,“我太了解她了,今年过年时,也不回家来看看我这个老娘,她心里压根儿就没我这个娘,她现在一心做好王家的媳妇,讨好她的公婆、丈夫,期望扶正,不做小。”
额,艾玛撇撇嘴,呢喃一声,“人间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大娘,您的女儿可能一时昏了头脑,以后她会想清楚的。”
“唉,但愿吧!反正我也指望不上她!我也没几年活头了,省得拖她后退!”老妇人苦笑一声。
听到老妇人自暴自弃的话,艾玛抿抿唇,一时语塞,心中涌出一股股悲凉。她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像朋友关系、敌对关系、陌生关系等这些关系都可以发生变化,而唯独亲人关系,是不会改变的,可听完老妇人的叙述,艾玛突然发现,也许她错了,在这个世上,即便是最牢固的亲人关系,也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一言以蔽之——任何关系,都在变化之中。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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