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太阳刚从山头上爬出来。郭黎明想还是爬岔峰看看,反正闲着没事儿,自从出外上大学到上班,再没有爬上去过,还真是想念,大年初一岔峰顶上庙里香火很旺,还愿的、祷告的,人多得很,想着,郭黎明换双运动鞋,上山去了。
岔峰很陡,基本是60的坡度,有些地方接近90,石缝里、山洼里还有些积雪,一股股寒意从那些远离阳光的地方暗暗袭来。郭黎明不耐热,爬了没多久,身上就汗津津的,头上热腾腾地冒着热气,身子随之放松起来。爬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山顶,人果然很多,老的、少的,的、笑的、磕头的、烧香的,香烟缭绕,煞是热闹。到了山崖边,看见悬崖边的传中那个造反祖先逃跑小道标志的那棵映山红,长得更加健壮了,颗颗花蕾含苞待放。眺望远近村庄,一所所房子像一个个火柴盒儿一样,这儿一堆,那儿一堆。想着当初老祖宗们在这儿安营扎寨,跟朝廷对着干,还真是勇敢。选中这么个易守难攻的险要,固然是好的,可是最怕的是火攻,在山下放一把火,山上的人除了跳崖逃生,无别路可走。想起小时候在岔峰山崖下拾的大辫子,也不知是先祖手下士兵的,还是将领的,也许还和自己沾点亲带点故,究竟是谁,已无法考证了,当年占山为王的熊胆和豪气,现在哪里去找!带着这些胡思乱想,郭黎明好奇心顿时大起:庙宇是新建的,难道建庙时没有发现一点当年的痕迹吗?抬头发现一个残缺的龙头被静静地镶嵌在大门一侧的墙内,看来奶奶所言不假,那些关于祖先的传闻也是真的,在旧社会有龙头的地方,不是庙,就是皇宫,那么我的祖先还真的在这儿建立过什么“国家”!郭黎明继续找着,发现离庙的不远处,有一个土坑,过去一看,什么也木有。
他有点不甘心,蹲下身子仔细地看,也没发现什么,有点扫兴,就走进了庙里,想着不如烧个香,虽然自己不相信神仙一类的,但是许一个愿,解一下心焦还是行的。跪下给神仙磕了个头,起身往外走。忽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问道:“你是不是姓郭?”
郭黎明:“是哩,你咋知道?”
男子回答:“我跟这儿哩人打交道打了几十年,好些人我都认得!”
郭黎明笑着问道:“我也是这儿土生土长哩,咋木见过你?”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认得你!你叫郭黎明!”
郭黎明笑道:“你咋知道?”
那人:“巴掌大哩地方儿,谁是谁,我还不知道?我从你面相上看出来的!”
郭黎明笑道:“你会相面?”
那人又一笑,道:“不会,从你耳朵上看,你不是种地哩,应该当个国家干部;从你长相上看,你长得跟你妈田青云很带性儿。磨坊这地方有木有别哩人到政府当干部,你不是郭黎明是谁?”
郭黎明呵呵一笑,问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杜老大,听过吧?”
郭黎明笑着:“知道了。你在外贸站收丝时候,我妈经常到那儿把丝卖给你。我虽木有见过你,可经常听我妈起你。从我妈那儿喊,我应该叫你杜叔。”
杜老大笑道:“啥外贸站,早就不知道弄哪儿去啦!我现在按照国家法儿是下岗职工,按照国际惯例是失业工人!”
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郭黎明也跟着笑起来。杜老大:“失业后,我不信自己离了国家那碗饭还真饿死?就领着村里一班子会干泥瓦匠活儿哩,包些活儿给人家盖房子,按照国家哩法叫‘下岗职工再就业’,再就业了。这些年,还真挣点儿钱,比以前哩日子过得更好了!娃儿,啥时间有空儿到我家玩玩!你妈争强好胜哩,她经常搁我跟前提起你,指望你考上大学,给她争面子呢!你考上了大学,看把你妈高兴哩,唱了三天大戏!唉,你妈很不容易呀!”
郭黎明一直忌讳别人提起唱大戏的事儿,就岔开话头:“杜叔,你关于逆朝哩传,是不是真哩?”
杜老大:“当然是真哩,你看那些挖出来哩龙头就知道千真万确!前面就是万人坑!”
郭黎明知道万人坑的位置,可始终没有见过先人的什么遗物,一直半信半疑。
杜老大:“不用怀疑,你们老郭家哩祖宗都是大英雄呢!到了你这一辈儿,兴许你是你们郭家振兴哩希望呢!”
郭黎明哈哈一笑,道:“啥振兴,不过是有口饭吃罢了!指望我这个乡干部振兴郭家,恐怕还得几辈子!”
杜老大:“都你们郭家祖坟会出大人物,这么多年一直木有出过,或许应验到你身上,到时候你妈不定高兴成啥哩!”
郭黎明笑着:“杜叔,别笑了,下山吧,中午上我家吃饭!”
杜老大笑着:“我今儿个骑了摩托过来哩,来给神仙磕个头,保佑我来年,啊,不是,今年发大财!咱这儿哩习俗,大年初一中午不许到别人家吃饭,我一会儿下山就走。要不是这习惯,还真想到你家去,见见你妈,话儿,看看你妈啥样儿。你妈身体还好吧?”
郭黎明笑着:“我妈身体一直很结实。”
杜老大笑着:“也要注意着点儿呀,早起晚睡恁多年,一般人吃不消。”
郭黎明:“木事儿,我妈身体一直很好,肯定木事儿!”
杜老大:“那就好!回去给你妈,就在山上见到杜老大了!”
郭黎明笑着:“好,那我走了。”
不到半个小时,郭黎明就回到家里了,家里没人,就出去转了一圈,见田青云正在玩麻将,就回了家,锅烧上,开始做中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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