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对你很好,又把微不足道的你抬到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上,让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你会不会感激她?”我轻描淡写的说道:“三小姐点名要我与她的月之谷谈合作项目,当然是有所图的,因为‘暴发户’通常是目光短浅的,容易飘飘然的,她让我一夜成名,成为所有人巴结羡慕的对象,虚荣心膨胀下,我自然会念她的好,也就理所当然的会对她做出一些回应,就好像两个国家想要结盟,于是其中一国收买了另一国某个能在国君面前说上话,又深得国君信任的人。”
舒童奇道:“那个人为什么是你?”
“成本低呗,”我自嘲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小人物,她给我点名利我就容易虚荣心膨胀,她一句话的事儿,不需要再付出其他什么代价,而刚好,我和墨菲的关系很暧昧,老墨疼墨菲,爱屋及乌吧嗨,有些东西我说了你也未必懂,简单的说就是,我早就欠了那三小姐一份大人情,有没有闵柔这份小人情,其实意义不大。”
舒童沉默了,反应有些迟钝的她,似乎在慢慢咀嚼我说的这些话。
擦着脸上的冰激凌,大概是可以遮挡住自己表情的缘故吧,我又忍不住小声的说了一句,“有些时候,谎言未必都是错的,有些时候,被欺骗未必不是一种幸福,虽然说谎的人必然要承受愧疚,但有愧疚,不也正说明了内心的善良吗?舒童,说谎不对,但有些谎话,却不得不说,也许只是歪打正着,但在我看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无情的病魔已回天乏术,舒奶奶的生命在悄悄然的走向人生的最后一站,即便只是一个谎言,信以为真的老人亦可放下心中最后的一点牵挂,带着安心的笑容去往另一个世界,不是吗?
舒童还不知道奶奶已是癌症晚期,自然也就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而是蹙紧眉头,问道:“你打算欺骗谁?缘缘还是苏苏?”
草,这妞以为我在自我安慰呢!
“坦白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我没打算欺骗流苏”
舒童脸色微变,“你想继续骗缘缘?”
“什么叫骗啊?辛医生的话不过都是推测,你怎么知道臭丫头是不是真的那么执着的不肯放弃?如果她已经放弃了,难道你要回去就跟她说,‘嗨,兄控妹妹,其实哥哥我是妹控’吗?”
舒呆子小嘴张了半天没吭出声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恍悟道:“对哦!”
这货,果然是又傻又呆
我叹了口气,又道:“辛医生的话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他说,如果我不想病,只要不强迫自己骗自己就可以了,至于骗不骗别人,只取决于自己如何选择。”
“你的事情,的确只能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我虽然笨,却也知道你的为难,我明白感情这种东西的复杂,所以无论我现在说了什么,对结果都是毫无意义的,也只是对你的刁难罢了,你需要的是信任,不是质疑,我想过了,以后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再多嘴了,在结果发生之前,我会做你的倾听者,不过——正因为以后不会再说,所以有句话我一定要现在说,”舒童突然伸手揪住我的脖领,很认真,也很有气势的说道:“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想看到苏苏的眼泪,我想看到楚缘像之前一样每天都幸福快乐的成长,否则的话,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世上岂有两全其美?舒童这一句话,可谓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最难以做到的要求了,见我点头,她长吁了口气,却没发现我眼中满是自嘲,我嘴角勾起的苦涩。
这个话题结束,我们又陷入了之前的沉默,这种尴尬再次激起了舒童想要去买冰激凌的欲望,刚刚把地上的残留物收拾干净的我可不想被这情绪多变的女人再凌辱一次,丢不起那人啊,于是忙打破了沉默,对屁股底下长刺似的舒童道:“问你个问题,行不?”
“问。”
“你和辛去疾,真的是同学?”
本来屁股不老实,但表情很淡定的舒童闻言,身体很夸张的一颤,显然,刚刚将精神放松下来的她准备不足,被我一句话戳到了神经上了,这反应
果不其然,老同学云云,也是辛去疾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而串通舒童撒的谎
“为什么这么问?”舒童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似乎意识到这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了,她眼中的慌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是好奇还是玩味的神采,总之与她平时那呆呆憨憨的感觉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我所以有这样的怀疑,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辛去疾和舒童一早就开始布局设计我,让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并不真实,觉得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谎言,不可信,更多的还是因为,那种人与人之间不协调的别扭感觉,“物以类聚,人与群分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其实就是一种很直白的感觉,你和他,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舒童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哥们以为这话又惹她不高兴了,赶紧补充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说谈吐、气质、家世什么的,而是感觉,好像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共通的东西,这么说吧,老同学多年未见,可我却看不出来你们俩见面后,彼此情感上有任何波动,好像你就是你,他就是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舒童道:“我没生气,所以你也不用紧张,我只是有点惊讶你说的那句我和他,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嗯?”
舒童笑着,但我觉得那笑有些牵强,有些凄楚,尽管看上去,她是在努力表现自己的惊讶,“刚才你和格格下楼之后,辛去疾和我说了同样的话,他说,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不确定我听懂了,“你和他,还是我和你?”
“我和你。”
“这话怎么讲?”我有点愤怒,辛去疾那厮是在挑拨离间吗?他之前还说过,舒童是我可以倾吐的对象,是我可以信任的朋友,可背过脸去却说我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啥意思?!这时候我已经忘了,我刚刚也说过和辛去疾相同的话,“他把你留下就是和你说这个来着?”
“他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我将小指塞进耳朵眼,抠了抠,讪笑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舒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他—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我失笑道:“怎么可能!”
且不说舒童是流苏的表姐,单就说彼此的知根知底,她就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好感!哪个女人会喜欢上一个有了女朋友还和女上司暧昧不清、与青梅竹马眉来眼去、并与漂亮女警绯闻不断形影不离且同居,更是被妹妹喜欢同时也喜欢着妹妹的变态男人啊?!除了与萧妖精来往甚少,对她不够了解以外,作为流苏的表姐楚缘和东方的老师,舒童对我身边的人和事可谓了如指掌,喜欢我?除非她和我一样,也有病!
可更荒唐的是,饶是对自己的劣处有着很深刻的认知,我却依然否认的没什么底气,难道我真的自恋到以为地球上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了吗?不,仅仅是因为我被辛去疾忽悠了一个中午,对他,产生了一种我十分反感,却又确实如洗脑般的盲目信任!
辛去疾不会毫无依据的去分析一个人的心理,更不会毫无根据的给出一个诊断结果!
怪不得舒童那么快就从楼上下来,之后一直红着脸不肯吱声呢,敢情是因为辛去疾说了这样的话
“我也不信。”舒童淡淡的说道,随即将脸转向了一边,可我却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耳根红红的。
舒童没有告诉我辛去疾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我也不敢问,因为,舒童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