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小夜非常矛盾,源于她的两种身份——女,警。
她首先是女人,然后才是警察。
凉凉的清晨,蜷在被窝里搂着暖暖的楚缘,酣睡正甜,却被冬小夜的声音惊醒,睁眼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小雨淅沥,天还未亮呢,虎姐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似乎和谁通着电话争执着什么,语气很激动,雨点淋在窗上,‘嗒嗒嗒嗒’的响着,以至于听得不太真切,只隐约听到了‘不能说一套做一套’‘警察怎能不守信用’这样的一两句话,但已经足够了——虎姐是在和林志讲电话,而凌晨五点就给虎姐打电话,证明林志他们这群王+八+蛋十有八九一夜未睡,在抓掉了一把头发挠破了一片头皮之后,彻底向冬小夜摊牌了,抓许恒。
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至少我昨天就预见了这个结果——换了我是林志,我也只能这么做。
王杰视频事件,使得警方又一次陷入了铺天盖地的舆论质问中,谁都明白,即便警方将王杰以‘临时工’的身份开除,也难以平息民愤,警方更是最清楚的,真的这么干了,一定是火上浇油,免不了要落下一个愚弄大众的罪名,可受迫于形势,此举又无可避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方方面面对警方的不满对北天官商腐败的质疑,自潜龙庄园案以后就从未平息过,王杰不过是点燃众怒的一条导火索,他只代表了其中的一种现象,却代表不了被怀疑的本质,现如今就算召开个批判大会将丫当众杀了剐了,也无足轻重,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想要挽回形象,警方唯有自己为自己正名,而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抓捕许恒,无疑是应对这次公关危机的最佳手段,毕竟,一切的起源,就是许恒,是他刻意的制造了这种舆论影响力,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所以,林志迫不得己的来为难冬小夜了,所以,虎姐挣扎了——作为女人,她无法说服自己算计我或者刁难我,可作为警察,她又无法拒绝命令
林志所以天没亮就急着给虎姐打电话,无非是警方的智囊团在经过一夜讨论之后,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而今天又必须给领导们一个交代,拿出一个应对的措施或者计划,所以只能强迫虎姐做出抉择,要么服从命令,找机会抓了许恒,要么不肯妥协,然后被撤销保护我的任务,警方再另派他人。
林志的优势,在于虎姐的作茧自缚——谁让这妞之前为了证明自己的公私分明,当众和林志唱反调,扬言非抓许恒不可的?
别看王杰惹了一堆的麻烦,但在我看来,他这次另类的‘以身殉职’,倒是帮了林志的大忙——迫于这势不可挡的信任危机,上面反而无所顾忌了,因为此时若让许恒自首,岂非更加衬显了警方的无能?倒不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抓了许恒,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挽救形象,重新赢得社会信任
我不知道林志和王猛昨天是否真心接受许恒自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出尔反尔,是否被命令强迫,但有一定可以肯定——这的确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只会反感上面的见风使舵罢了。
真正会感到为难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虎姐,她大概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昨天才一直坐在电脑前面打电话,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她不想离开我这小小的家。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局面我早已料到,所以,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离天亮还有些时间,难得雨天凉爽,舒服宜人,继续睡。
我欲翻身换个姿势,可楚缘却八爪鱼一样将我缠的紧紧的,感觉到我动弹,睡梦中的她很不满意的拱了拱身子蹙了蹙眉头,我到底是没敢动,低头看了看她,再想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挂着口水的憨憨的睡脸和肩带滑落,胸前乍泄的那一片春光,让我本来沉重的眼皮登时没有了分量。
楚缘这丫头,又没穿内衣
楚缘平时六点半起床,我知道她六点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她动也没动,保持睡姿,睁着眼睛盯着我的下巴,一直赖到七点,才假装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怕吵醒我似的,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蹑手蹑脚的去洗漱,可能是因为我装睡的时间更长,所以更累,她刚进洗手间,我便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半个小时以后,冬小夜将我叫醒,这时楚缘已经将早饭买回来了,虎姐似乎并不知道臭丫头在我床上赖了一个晚上,只是催我快些洗脸刷牙,然后送楚缘去学校参加考试——以往我不用去上班的时候,知道我喜欢赖床的虎姐是从不喊我一起送楚缘上学的。
虎姐确实很挣扎,因为她有点害怕我趁她离开之后会与许恒联系。
吃饭的时候,虎姐只顾掩饰自己内心的矛盾,以至于食欲不振,只吃了半根油条,楚缘见她总是偷偷看我,还当是昨晚我们兄妹睡在一起的事情被察觉了呢,更不敢问虎姐为何反常,只装作没发觉她的异样,闷头吃过饭,便自信满满又兴高采烈的拉着我们一起下楼了,一般学生考试之前必然的紧张或忐忑,从她身上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于是我很紧张忐忑
这丫头对于考年级第一,真的这么有把握?她连书本都没带,小背包里,除了一堆零食,就只有一个文具盒!
“哥,下午来接我,千万记得要来接我!四点,四点哦~”楚缘站在学校门口不肯进去,惦记着她的房子,对我千叮万嘱。
“记得记得,这一路上你提醒我多少遍了?烦不烦啊?”我心里盼着,她考试的时候如果也这么惦记着看房子的事情就好了
“还有,”楚缘微微侧身,很巧妙的用自己那把kitty猫图案的小雨伞挡住了冬小夜的视线,伸出一根指头压住自己的嘴唇,害羞却没臊的说道:“这个赌约你也不能忘哦,忘了的话,要你好看!”
哥们老脸一红,斥道:“等你有那本事再说,考不好,我要你好看!”
楚缘嘻嘻笑道:“原来你是希望我考好的啊”
我差点没把脑袋扎进路边的水坑里,“赶紧滚蛋。”
冬小夜撩膝顶了我屁股一下,没好气道:“干嘛骂缘缘?好好说话!”
“没关系的,小夜姐姐,我哥是害羞,因为他跟我打了一个赌”
“打赌?”
“去考试!”哥们赶忙拉着驴脸打断。
“好,好,我去考试,”楚缘自信爆棚,“你们就等着我胜利的好消息吧~”说罢,又是得意洋洋的嘻嘻一笑,转身跑进了学校。
呃尽管楚缘还没进考场,可我为什么毫无根据的觉得,这臭丫头一定会考到第一名呢?
回家的路上,冬小夜没说过话,我知道,她这种沉默,是对我的一种暗示,暗示我,她有心事,但我可能让她稍稍失望了,因为我也一路无话。
车到楼下,见白色的帕萨特依然停在我们习惯的位置上,冬小夜才终于开口嘟囔了一句,“这辆车到底是谁的”
这句话明显是带着情绪的,从这妞下车的气势,会让你觉得,她抄着雨伞是要去砸了那辆车的。
我亦下车,快赶了两步,追上虎姐。
雨势渐大,虎姐撑开雨伞,却不进楼,站在帕萨特的后面,又转头问我:“这辆车到底是谁的?干嘛停在这里占着我的位置?”
这妞心里有火,烦恼无解,又见我‘迟钝’,迟迟没有察觉到她的委屈,一点都不体贴,所以有点压不住这股子火气了,说不清是想要拿这辆车的车主撒气,还是想拿我撒气,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她是想拿谁撒气,她都没搞错对象,因为这辆车的车钥匙,此刻就揣在我口袋里
“我也和你打个赌吧。”我钻到了虎姐伞下,笑望着她,答非所问道。
虎姐一怔,“打赌?什么赌?赌什么?”
“赌什么过会再说,我先打个电话,你不许出声。”
“你要给谁打电话?”
我不答,直接掏出手机,当着冬小夜的面,拨通了林志的电话。
“喂,林队吗?绕弯子的话就不说了,大清早的谁也别给谁添恶心,开诚布公吧,王杰的事情你们摆不平了,对吗?”
此话一出,冬小夜愣了,电话那头的林志也愣了,丫琢磨了好一会,才试探性的问道:“是小夜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