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是你从我脚上脱下来的,你就得亲手给我穿回去。”
此妞言下之意,分明是要我道歉认错,“神经病,你当你灰姑娘啊?”
一个晚上,三条人命,莫说那无辜被牵连的司机兼保镖,就是对那两个绑匪,我心中也满怀歉意,但惟独对这个三小姐,我是丁点不觉得内疚——丫要不跟我卖神秘摆架子,至于发生今天的事情吗?
我对她,纯粹是积怨太深。
“我不是灰姑娘,你也不是王子!”
“对,”闵柔插嘴道:“小姐你是公主,楚南是青蛙。”
此话有点小暧昧,却两边都不得罪,可见闵柔的高明——于三小姐听来,我区区一只卑贱的青蛙,却扒了她这个高贵公主的鞋子,当然是罪不可恕,可于我听来,又难免因为不想自嘲而去自恋的联想到那个众人皆知的童话故事
三小姐揶揄道:“他也配当青蛙?最多是只癞蛤蟆!”
“你尽管放心,就算我是只癞蛤蟆,我也不吃你这只苍蝇!”
“姓楚的你说什么?!”三小姐怒了,要下车,但车门才开了一条缝,她便反应过来了,“你想激我下车,我才不会上当,你尽管装作不稀罕,我却知道,你一天想不起来我是谁,你就会别扭一天,本小姐乐的看你难受!”
这话被她说中了,可越是如此,我嘴上越不承认,“你知道吗?如果我们以前真的见过,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证明一件事情。”
三小姐似乎真的很在乎我是不是能回忆起她的模样,几乎是下意识的接问道:“什么事情?”
“你没有一丁点值得我注意的地方,以前既然如此,以后必然也是如此,所以我现在期望越大,见到你的脸后,失望就会越大,最明智的方法,莫过于彻底的将你无视了,其实仔细想想,我见过你、没见过你,认识你、不认识你,有什么关系呢?我既不会为你这种见过了都留不下印象的毫无姿色的女人心动,也不图你‘三小姐’这个名头能够给我带来什么财富呀权力的,相反,那些东西非但是我不想要的,更是我避之不及的,你说的对,你不普通而我太平凡,可我追求和享受的就是平凡啊,与不平凡的你扯上瓜葛,有啥好处呢?”我摇摆着食指,转动着她的高跟鞋,无所谓的笑了笑,认真的说道:“所以我决定了——今后都不会再对你感兴趣,我不在乎你欠了我什么,你想怎么还,也不会真的以为我欠了你什么一定要还,我不了解你,但还是很了解我自己的,我不是那种欠了别人东西会装作忘记来逃避责任的男人,我不记得你,就是我不欠你的最好的证据。”
闵柔被我一番话骇得俏脸煞白,我不知道坐在车里的三小姐此刻是怎样一副表情,想来以她的性格,肯定是非常精彩的。
好一会,终于听到她说话了,“楚南,你的确没有逃避责任,我是真的没能在你眼中留下哪怕一丁点的印象,我应该悲哀,但也为此庆幸,悲哀的是,我的存在感原来如此稀薄,我活了二十七年,却今天才知道,庆幸的是,我才二十七岁,现在知道并不算太晚,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来修补这个错误,至少,让你记住我,并一辈子忘不掉——收好你手里的那只鞋子,我相信,如此狂妄的你,一定会记住那个让你跪蹲在地上帮她穿上这只鞋的女人!”
我不以为然,“如果我现在就扔了它呢?”
三小姐的回答言简意赅,却杀气腾腾,“风畅就是下一个龙氏。”
哥们心里一跳,正被她戳中软肋,我啥都不怕,就怕她公私不分,原以为以她的身份地位,不至于这么小女人,可没想到,她就是个小女人,还是心眼儿最小的那种
“吹。”
“你可以试试。”
我哪敢试啊,丫快买下半个北天了,还买不起一个风畅?退一万步,当她买不起风畅,月之谷从盟友变成了对手,也够老墨小墨喝上一壶
三小姐言出必行——这是所有人对‘三小姐’的评价,也是我对此妞唯一的了解。
直到车尾灯在视线中消失,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度假村,就为了等我,然后撂下这么一句话?我看了看手里的精巧的鞋子,没觉得生气,只觉得可笑——我更加确定我跟她不认识,若是我身边的女孩,哪怕不是太熟悉的,也知道,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她什么都不说,直接将脚伸出来,我会老老实实的蹲下身帮她将这只鞋子穿上,然后诚心诚意的说声‘对不起’。
“是你搬她来帮我解围的?”我转头问闵柔。
闵谷娘苦笑,“没想到变成给你添乱,给她添堵了,你们俩上辈子肯定就是冤家。”
“这话里有语病,好像我这辈子也注定了要跟她纠缠不清似的。”
闵柔耸耸肩,“谁知道呢,走着瞧呗。”
我将三小姐的鞋丢给了她,“腿长在我身上,我不想瞧她,只要不朝她那边走就可以了。”
闵柔看看鞋,又看看我,慌道:“我的楚哥哥,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不打算把这只鞋子给我家那爱耍小性儿的姑奶奶穿回去,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我家小姐不提这要求,只要她不拒绝,你也会主动这么做的,你是个绅士,不可能觉得这算什么耻辱…”
这才是我的朋友——莫说鞋子是我脱下来的,就算不是,人家一女孩子,想让你帮忙穿个鞋子,你能黑着脸不同意?
“我的确不觉得这是羞辱,但你家小姐心里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才特意等在这里跟我说这句话,不是吗?”
“不是,她在这里是因为…是因为…”闵柔急得跺了跺脚,“她就那狗怂脾气,死要面子,其实是没有恶意的…”
“她有没有恶意我不知道,但她有敌意我是深有体会,”我道:“不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她,没记住她的长相和声音吗?瞧她那矫情劲儿,又藏又躲的。”
闵柔讪气笑道:“这你可误会她了,她摆架子是有的,但从没有刻意的藏着躲着,不然也不会一听说你被找麻烦,就屁颠屁颠的赶过来了。”
我不解,蹙眉道:“那她刚才干嘛不下车?”
闵柔白了我一眼,“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人家的心思今晚,就算换做我是小姐,或者程小姐墨小姐她们中的某一个,都不可能从车里下来。”
“为什么?”
闵柔的目光向下瞄了瞄,脸颊飘起两抹嫣红,“我们可没有你这厚脸皮,本该很正式的一次见面,光着裸着就敢闪亮登场,还面不改色。”
“裸着的是我又不是她,她…”话没说完,我已恍然大悟——我不觉得尴尬或者难堪,是因为裸着的是我,倘若裸着的是三小姐,我就是穿得再整齐,我也免不了会觉得别扭啊!同样的道理,三小姐看见我现在这个德行,她也会觉得别扭!更何况,她牛+逼+哄哄的人物,却滚了一身泥巴,如此狼狈的一面自然不希望杯人看到,尤其是对她七个不服八个不分的我。
谁不希望正式见面时,气氛是隆重的,严肃的,自己是光彩照人的,华丽耀眼的?
闵柔戏谑的眼神让哥们有点脸烫,“那她也不用走吧?你这里没地方洗澡换衣服吗?”
“你又冤枉我家小姐了,她不是因为想走才走的,是不得不走,”有意等流苏、墨菲、虎姐、妖精,以及睡眼惺忪的楚缘都走到跟前,闵柔才继续说道:“上次沙之舟袭击你的事情,就已经惊动了中央,今天的事情麻烦更大,不但闹出了人命,还牵扯到了我家小姐,警方也好,市里也罢,都不希望为此造成更大更恶劣的影响吧?”
闵柔以求证的口吻询问冬小夜,虎姐无言以对,面露忧色——如果三小姐一定要追究责任,扩大舆论影响,市里的官僚们必然会给警方扣上一个‘办事不力’的帽子,让他们来背这个黑锅,具体到哪个人身上…专案组的林大队长,显然首当其冲…
“我家小姐身份特殊,这才冒充了小舒老师,也就是说,‘三小姐’压根就没来过这里,又怎么可以留在这里呢?但你们出事的时候,本该在这里的小舒老师,却缩在市里家中,开着空调裹着被子,一边吃泡面,一边看恐怖DVD,待会警方录口供,找谁?”
我与冬小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异口同声道:“你家小姐去接舒童了?!”
闵柔含笑点头,“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警方和市里的头头脑脑是不可能让下面的人知道的,所以戏一定要演得逼真,不能露出丝毫马脚,小姐被救上来后交代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接小舒老师过来,她已经将脏衣服换下来了,迎到小舒老师之后,会让她换上…”
如此说来,三小姐回度假村,是为了换衣服
闵柔晃了晃手里的鞋子,笑道:“我早就说过,大小姐的脾气是幼稚了一点,但凡事心里都有分寸的,传说这种东西,都是好事者捕风捉影后的胡编乱造,针对一个或者几个方面,无限的夸大直到虚构的程度,其实抛开商业方面的天赋,大小姐就是一个好强又腼腆的大女孩,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会较真,有烦恼,高兴了就哈哈笑,不高兴了可能要哭鼻子,她既不完美,也不是无所不能,只是人们看不到、也没有机会了解她的真实而已,她在你面前虽然摆着臭架子,却丝毫没有装样子掩饰自己真实的一面,呵呵,以你的头脑,应该是懂的,她对你,到底有没有敌意…”
我怔怔的尚未答话,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南哥哥——”
扭头一看,东方小娘已经冲过了小桥,跃起在半空,老高老高的。
我吓了一跳,忙展臂接她入怀,小娘皮双腿盘住我的腰,双手捧住我的脸,这姿势,与之前的流苏是何其相似啊…
没等我询问她贴着创可贴的脑门伤势如何,两片软软凉凉的嘴唇,已经封住了我的口。
我微微一愕,一条滑嫩的小舌头便趁机溜进了我的口腔,甜丝丝的…
东方也哭了,但是我没被咬鼻子…
闵柔的伞歪了,虎姐的脸红了,墨菲擦了擦眼镜,戴上,又摘了,再擦…
流苏忘了装哭装深沉,满脸的不可置信,原本睡眼惺忪的楚缘,眼睛瞪的像晚上见到了出洞老鼠的猫咪…
萧妖精啪的一拍小手,“靠,刚才我怎么没想到用这一招!”
【PS:今天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