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我血荐轩辕?”
赵桓放下报纸,露出一抹笑意,“不想着杀猪贩肉的屠户,却真个有几分才情……只可惜,这厮终究是个屠户出身,便得了黄裳推荐,有个荫补出身,也难当大任。”
朱琏一旁,也不吭声。
每天晚饭之后,赵桓便要看一会儿报纸。
勿论是大宋时代周刊,亦或者是开封邸报,他总会翻一番,寻一些有趣的文章消遣。这两日,朝堂上逼徽宗皇帝禅位的声音越来越大,却也亏了大宋时代周刊的推波助澜。朱琏也看过这篇朱梦说的文章,虽有些赞同,但也有些不以为然。
自古以来,哪有臣子如此放肆,逼迫帝王禅位?
此例一开的话,难免日后会被人效仿。
可问题在于,朱琏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得了赵桓默许,就算心中不满,也难以启齿。
“太子如何知道,这是小乙的言语?”
“朱梦说虽有才华,却说不出这等大气磅礴的言语……”
赵桓呵呵一笑,目光便放在了其他文章上。
朱琏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可她心里也清楚,定是朱梦说告知过赵桓,否则太子未必能看出其中奥妙。别看赵桓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有多少本事,朱琏再清楚不过。
“那小乙……”
“嗯?”
朱琏犹豫了一下,轻咬贝齿思忖片刻,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道:“那小乙虽出身市井,待小哥却是极好。不管怎样,他此次也是为太子出力,始终都是太子身边的人。
奴亦知,似他这等人也难成大事。
可能为小哥寻一臂助,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赵桓愣了一下,把手中报纸放在一旁,疑惑问道:“娘子究竟想说些什么?”
朱琏道:“奴以为。既然小乙是为太子做事,何不予以封赏?让下面的人也知道,太子赏罚分明,日后便有了差池,也算是一个交代,总好过不闻不问,让人寒了心。”
赵桓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倒是娘子想的周全。我几乎忘了此事……不过那玉小乙市井出身。如今做了指挥使已是极限。你也知道,这武官需循序渐进,若提拔的快了。反而会惹来是非。”
“奴自然知道,可奴却听说,玉小乙虽身为指挥使。麾下不过三部兵马,尚不足两千……既然升不得他官职,何不与他些权势,便给他一个满员的指挥使又当甚事?”
一般而言,军马指挥使部下最少可配四部兵马。
玉尹而今有两部步军,一部马军,终归是少了些。听了朱琏这一番话,赵桓倒是深以为然。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着枢密院。全了他兵马就是。”
朱琏的脸上,再次露出一抹温婉笑容。
“太子,圣明!”
只是在心里感叹一声:玉尹啊玉尹,我算是做了我能做的事,但愿得你莫负皇儿。
不管怎样,玉尹是赵谌的人。
在朱琏心里面,也希望能为赵谌寻些臂助。
不过徽宗皇帝在位一日。她也没甚办法……而今趁此机会,便也只能让玉尹兵马增多一些。
+++++++++++++++++++++++++++++++++++++++++++++++++++++++++++++宣和七年十二月初,金军绕过中山防线,迅速逼近开封。
本来,依着女真人的战略。是东西并进,对开封形成合围之势。却不想太原守将王禀。也是个能打的人。率领太原百姓,死守太原,把完颜宗翰阻拦于太原城下。
所以,金军便成了一条腿走路,东路军进境神速。
大宋朝廷本以为凭借中山,可以挡住女真兵锋,哪知道女真人根本不与中山宋军交锋,以郭药师为诱饵,把中山宋军拖住,完颜宗望挥兵绕过中山,直扑开封。
一时间,开封城内,风声鹤唳。
从中山南下开封,不过十天路程。
面对女真咄咄逼人的兵势,主战派终于占居上风,令议和派暂时息声。加之朝堂上下,要求徽宗皇帝禅位的声音越来越多,徽宗皇帝一时间,也感到手足无措。
“官家既然决意抗击虏贼,当早下决心。”
奈何徽宗皇帝已决意南下,为使朝堂上息声,便除给事中吴敏门下侍郎,使其辅佐太子。
吴敏领命,却再次上疏,恳请徽宗皇帝禅位。
此时,令徽宗皇帝禅位的声音已成为主流,面对如此浩大声势,徽宗皇帝虽不情愿,却不愿留守东京,与女真人决战。在三思之后,徽宗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
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早朝,徽宗皇帝正聆听百官议事,突然间发病,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文武百官忙令太医救治,待徽宗皇帝苏醒之后,已是怏怏无力。
他伸出手,做出手势。
“官家求纸!”
吴敏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几乎。
有内侍忙把纸奉上来,赵佶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用左手手指蘸了墨,在纸上写下‘皇太子可即皇帝位’一行字之后,便正式宣布退位,由赵桓登基称帝。
这也是徽宗皇帝和吴敏等人做得一出戏,只为能体面下台。
而早已做好准备的太子赵桓,立刻被一干文武大臣拥上皇位,正式登基称帝……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极为突然,却好像又顺理成章。
徽宗皇帝身体不好,都已经变成了那副模样,怎可能指挥兵马,来抵御金军入侵?
既然如此,便只能禅位。
赵桓旋即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时年二十五岁,也就是历史上颇有名的亡国之君,宋钦宗。
+++++++++++++++++++++++++++++++++++++++++++++++++++++++++玉尹一旁冷眼旁观,没有再去参与其中。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他实在是没有兴趣过问。
同意朱梦说在大宋时代周刊上刊载文章后。他便没有再去理睬。手中的事情,着实太多,又哪里有精神去参与这么一场早就已经知道结果的闹剧?该做出的姿态,已经做出来了……该说的言语,也都清清楚楚表达,接下来只看赵桓的手段。
牟驼岗军寨,需要加紧操练。
“虏贼得郭逆之助,怕是气焰更炽。
今河北怕已难阻挡虏贼兵锋。我等还需早作打算。加紧训练兵马,待虏贼来时,正可建立功业。”
庞万春笑道:“大丈夫。正当如此!
壮志饥餐胡虏肉,待那虏贼来时,定要他知道。庞某黑旗箭队的厉害。”
慢着慢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不是岳飞《满江红》里的诗句吗?
可问题是,岳飞而今尚默默无闻,自然不可能做出《满江红》如此诗篇。
莫非……后世史学界有一种说法,言《满江红》并非岳飞所做,更有可能是出自其幕僚之手。盖因纵观岳飞一生诗篇,有太多不同。或如小重山的凄冷婉约,也有满江红的壮怀激烈。便是他所做的两篇《满江红》。一篇是‘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一篇‘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也是相互矛盾,似乎不太一致。
倒不是说。岳飞文坛大盗。
按照一些学者的说法:岳飞就读村学,不过小学文化。
加之行伍出身,在整个北宋官僚体系当中,算是低等……便是靖康后,武官曾占居上风。可不论是吴玠、刘世光、王渊,或有出身。或有功名,才算站稳脚跟。
韩世忠资历雄厚,早在方腊之乱时,便崭露头角。
相比之下,岳飞一无资历,二无背景,三无出身……若想站稳脚跟,便需要一些特殊手段。诗词虽为小道,却也最容易出彩。若岳飞诗词不是出自他手,那便是他手下的幕僚,为帮助岳飞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不得已而去谋划出来的手笔。
要知道,岳飞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
不论是《小重山》还是《满江红》,似乎也和他的性格多有相悖。
庞万春怕是没有想到,他随口一语,竟会引得玉尹这许多猜测。不过,而今之事,玉尹也没那时间去胡思乱想。他命陈东等人加紧训练兵马,自己则留在城中,照顾黄裳……黄裳时日无多,又没有子嗣。玉尹便是他的子嗣,这时候更需留在身边。
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太子赵桓正式继位。
也正是在这一天,黄裳也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撒手人寰……临终前,他握着玉尹的手道:“时局艰辛,今后我再也无法为小乙护持周全……若他日朝堂为官,小乙当谨记一句话:为小人奸,为君子需更奸,方能站稳脚跟。
小乙秉性忠厚,我不担心其他,只怕你将来吃亏。
少阳虽有谋略,却多为君子之谋……若小乙欲更进一步,朱梦说此人可为臂助。”
陈东有谋略不假,但性子太刚烈,擅阳谋而不擅阴谋;最好你能把朱梦说拉拢到身边,有此人相助,才能更进一步。
黄裳临死,都在为玉尹谋划。
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无气息……玉尹不由得放声大哭,涕泪横流。重生以来,也只有黄裳,是全心全意为他考虑。如今黄裳走了,便再也没有一个似父亲一样关怀他,呵护他,为他遮挡风雨的人。
便在此时,高世光来报:“公子,门外有镇安坊李娘子派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