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吧。”发现自己无意中已经到了广福街,叶之然自己给自己找理由。都说大脑控制躯体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主观意愿到马艳丽家来,怎么等自己醒悟过来,就已经到了这里呢?是否可以说明,身体的这种无意识的**有时候可以不受大脑的主观意愿而自行作出选择?
他把车停在稍远的一个弄堂口,上了锁,然后慢慢向马艳丽的家走了过去。短短的一段路,第一次让他产生了心虚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五官在这一时刻高效率地工作起来,可以捕捉到四周细微的动静。
到了马艳丽家的楼梯口,叶之然才稍稍安心了些。他上去按了按门铃。马艳丽知道他来了,悄无声地打开门,等他进来,用脚顶住防盗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立即将嘴唇印了上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之后又是前所未有的高度刺激,使叶之然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只剩下全身的力气和急于发泄的邪火,两人就在客厅里展开了激烈的肉搏,留下满地的衣衫和汗水。
完事之后,叶之然抱着马艳丽柔软温暖的身躯叹了口气:“马艳丽,我发现自己堕落了。”
“不,”马艳丽否定他的话:“你没有堕落,是我主动引诱你的。但是,我们现在都是单身,谈不上堕落。”
叶之然用手轻轻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我心里还是感到非常的矛盾,感觉自己在犯罪。你知道,我心里有其他人的。”
马艳丽柔声道:“我知道,等你结了婚,我会离你远远的,断绝身体上的接触。”
叶之然叹口气说:“即使你做得到,但我又如何能把你彻底遗忘。”
她就喃喃地说道:“阿然,我是真心喜欢你。但我明白自己不可能,我比你大三岁,又离过婚,而且不能生育。任何一条理由都足以使我清醒地认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何况同时存在着这三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自言自语地说:“我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会将你当做我永久的爱人。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丝毫的伤害,永远做你幕后的女人。”
叶之然不禁问:“对了,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生育?”
马艳丽感伤得说:“医生说我的输卵管狭窄,怀孕的概率很低。”
“我好像看到过国外可以做手术的,使输卵管畅通。”
马艳丽一听,感觉心里的一丝希望被点燃了起来,惊讶地问:“阿然,真的吗?”
“真的,我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样的成功例子。似乎美国可以做这种手术,但要很多钱。”
“那我一定要拼命赚钱。”她亲吻了叶之然一下,高兴地说道:“阿然,这下我有生活的目标了!我要把服装厂搞好,以后改制为股份制企业,赚了钱,给你生个宝宝。”
想到高兴处,她嘻嘻笑出声来,又说:“你放心,我不要名位的,等有了宝宝,我就和宝宝一起过日子。多美的未来啊!”
看到马艳丽沉浸在无限的憧憬中,叶之然一时不忍心击碎她的梦想,拉她起来说:“去洗洗吧。”
进了浴室,两人相互替对方擦洗身体,一来二去,又擦出火花来。这次,战场转移到了房间。
又是一阵极度高昂而激烈的交锋。
等双方安静下来,马艳丽看着松懈下来的叶之然,心里充满了柔情。她感觉自己此刻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心里想,也许世界上许多女人一生都没有得到过一次这样彻底的满足,自己也不能奢望太多。
她回想起结婚前,年少的她曾经有过对爱情的美好愿望。然而,现实却将之击得粉碎。这些年来,她并不怪刘国荣变心,毕竟自己的疾病在传宗接代思想根深蒂固的中国,像罪行一样不可饶恕。但她终究渐渐地对婚姻失去了信心,对男人失去了信心。而叶之然到马石乡工作时,正是她感情处于低谷徘徊的时期。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青春年少的他,工作上非常主动地服从他的领导,每得到他的一句赞赏就欢喜雀跃。然后,她又看着他逐渐在党政办站稳脚跟,稳步走上副乡长的岗位。而每次看到他的进步,她都感觉比自己升官更加令人兴奋。
叶之然感觉到身边的马艳丽眨巴眨巴着眼睛沉浸在一个人的幻想中,轻轻拍了拍她屁股,问:“发什么呆呢?”
“我在回忆我们最初的交往,你刚来的时候一副学生腔调,没想到不到半年时间就将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阿然,你真是我的偶像呢。”
“你又不想当官,说什么偶像。”叶之然奇怪地说,又问:“几点了?”
马艳丽爬起来看了看表,说:“十二点半了,你怎么样?准备现在回去还是明天一早?”
“现在走吧,路上人少些。”
马艳丽便搂住他,伤感地说:“阿然,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叶之然见她真情流露的样子,也是有些不舍,安慰道:“没事,为了你,付出一点牺牲也是值得的。”
马艳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爱恨情仇都是来得极快。她欣喜地吻了吻他,陶醉地说:“真的吗?太幸福了。”等他走出房门后,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邓丽君的“甜蜜蜜”,然后走到窗帘后,目送着叶之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倒在床上休息。
这一次的相处,让马艳丽明确了自己此生的奋斗目标,那就是工作、赚钱、看病、生孩子。
次日早晨,马艳丽梳洗完毕,容光焕发地来到工厂,召集服装厂管理层开会,就服装厂的现状、发展前景进行了讨论。随后她雄心勃勃地提出,要到省城去开设服装专卖店,创建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等条件成熟,将专卖店开到全国各大城市,以点扩面,形成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林军闻听立即大力支持,通过几个月的工作,他对马艳丽越来越佩服了,所以,非常信任她的经济眼光。支部书记柳萍在马艳丽的要求下,也已经从一个单纯的党务工作者转变为企业的内部事务管理者,看着纺织厂起死回生,业务转到了服装生产后工厂面貌大变,也是干劲十足,同时又对马艳丽心悦诚服。
工厂有了美好的前景,几乎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有了巨大的变化。
与此同时,马石乡政府潜流涌动。
这五年来,在马石乡官场中,秦大明就像一座高山横亘在李军的面前,把李军和他的亲信压得死死的,跳不动,也翻不了身。本来指望换届后,李军能顺利接替秦大明的位置,然而,种种迹象表明,接替秦大明的,很可能是党委副书记王静语。失望之下,李军那些原来比较亲近的下属因为担心引起新领导的不满开始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官场是很势利的地方,于是乎,与秦大明、王静语、叶之然三人的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李军的办公室冷冷清清。
都说“人走茶凉”,而现在李军还在岗位上,但已经品尝到沉重的失落感。同时又使他懊恼不已,失策了啊!失策!自己确实犯了官场中的大忌。
前一段时间,殷县长在与唐书记的常委会主导权之争中失利之后,他自以为聪明地调整了步调,与殷县长紧密关系有所松动,而暗中尝试与唐国强的亲信接近。殊不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殷名权很快从不同渠道了解到他的行为,失望之下,将他彻底从自己的亲信名单中划除。而唐国权那边又没有靠上去,搞得他现在有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按惯例,十一月进行换届,那么九月底、十月初,各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都会提前进行调整。然后,由新领导班子接手换届工作。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不管他的位置是否调整、如何调整,县委都应该找他谈话了。
然而,他似乎被遗忘了。
思前忖后,李军觉得自己只有秦大明一条路子了。好在他在秦大明面前低了五年的头,此刻前去求他帮忙也不算委屈。
“秦书记,我向您汇报工作来了。”走进秦大明的办公室,不等他问话,李军脸上堆着笑容,说道。
秦大明亲切地站起来,招呼他:“李长,来,坐下说话。”
“秦书记,我这次是向您汇报自己思想的。”李军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在马石乡,我们已经搭班了四年多。在党委会中,我一直尊重您的领导。乡政府的工作也都紧紧围绕着党委的决策开展。”
秦大明点头认同:“不错,这些年我们的合作,总体上看,还是很团结很有效的。”
李军听他说了这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继续遣词用句地说:“换届在即,各项工作马上就要展开,但我至今不清楚马石乡政府的干部调动情况。我是担心换届太仓促,难免出现意外。所以,特来向您请示下一步的工作。”
秦大明是少数几个明白马石乡干部调动情况的人,对李军,说不上同情也说不上幸灾乐祸。只得泛泛而说:“李长,我们要相信县委,针对马石乡的情况,县委会作出正确的决定。我们每个干部都是一颗螺丝钉,上级将我们安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马石乡还是很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