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茵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向车外看去,眼睛看到的是,飞速后移的地面,她穿着紧身的旗袍,若是这样跳下去好确实很危险。
“太太,您若是跳下去,伤了,我该怎么向副司令交代。”
“你停车,我要下去。”
他停车不就伤不到了,秋茵羞恼地瞪着眼睛。
“如果我老实让你下车,副司此时不追究,将来一定会处置我,滚出东北军都是轻的,你行行好吧,别为难小的了。”
小士兵看来年纪也不大,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在东北军当司机,秋茵晓得现在能有这份差事不容易,如果她执意跳车,他自认大好的前途就被秋茵毁了。
小士兵得可怜,几乎要哭了,他是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左右为难,秋茵见他这个样子,怎能再继续固执下去,只好关了车门,安静地坐在了后面,不再话了。
小士兵松了口气,汽车才缓缓地平稳了下来,开进夏家大宅门时,周伯迎了出来,见只是秋茵一个人下了车,立刻愣住了,问副司令呢,问了副司令又问大太太和大小姐呢?他将所有没有和秋茵一起回来的人都问了一个遍。
“他们一会儿回来。”夏秋茵垂头丧气地回答着,然后拖着步子进了正厅,小士兵留在了门口,小心地守候着。
周伯问秋茵渴不渴,饿不饿,秋茵只是摇着头,人在正厅里焦虑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她在劝解着自己,也许古逸风只是去问问,不会真的动手,又或者古逸风去接青歌儿了,一会儿就能和青歌儿一起回来,虽然可能的结果有很多,秋茵还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大约半个小时候,她听见大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响声,是不是古逸风和她们一起回来了?秋茵小跑地冲了出去,大汽车开进了院子,开车的不是许晋庭,而是一个不熟悉的士兵,随后车门开了,秋茵急切地看去,可下车的不是古逸风,而是大太太,接着夏冬青和青歌儿。
家里人都回来了,可秋茵的心并没有放下来,她仍旧向后面看着,期待古逸风许晋庭坐了后面的车,可是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再有车进来,她沮丧了。
“青老板唱的真好听,比较起来,我以前听的那哪里是戏啊,今儿听了回来,这心里到现在还舒坦呢。”
大太太下了车,凑合着青歌儿,夸她唱的好,人也漂亮,她盼了许久,终于盼到了,青歌儿只是应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夏冬青跟在后面不话,唉声叹气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我叫人去准备,我们夏家,就是房子多。”大太太吹嘘着,其实房子就是夏家大宅一栋,外面的都被严广站了当了兵营。
“夏夫人气了,我怎敢讨饶。”青歌儿套着。
夏秋茵见她们迟迟不提古逸风,难道他返身回去,她们没有见到吗?
“古副司令呢?”秋茵问着大太太。
“不是和你一起回来了吗?你这个孩子,怎么问起我了?”大太太奇怪地看着秋茵,了一句之后,又转向了青歌儿,还在投入地聊着她的戏。
青歌儿耳朵听着大太太的话,眼睛却偷看着夏秋茵,好像也不明白夏二小姐什么,她明明看见古副司令戏没听完,就带着这位姨太太离开了,当时她的心好一番失落,怎么回来了,这位姨太太竟然这样问着奇怪的话。
“戏好好地演完了?”秋茵问着。
“是啊,散场我才和青老板一起回来的。”
听了大太太的话,秋茵知道安城司令部至少半个小时内没有什么大的**,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大太太什么都不知道,夏冬青定然也不知道,看青歌儿瞄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没察觉状况的主儿,秋茵索性不再问了,直接走出了夏家的大门,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
夏家大门向西,是那条宽敞的大街,一路望去,幽暗中点点昏黄的光,地上寥寥几个影子也是电线杆子投射下来的,空无一人,许晋庭和那些东北军士兵应该还留在司令部没有回来,有他们在那里,秋茵也放心了一些。
大太太,夏冬青带着青歌儿进去了,又是安排夜宵,又是安排房间,十分热情,她们完全没有意识空气中紧迫的气氛。
“二小姐,回去吧,外面冷。”周伯走过来,将一件大衣递给了秋茵。
“我再站一会儿。”
夏秋茵接过了大衣,披在了身上,站在冷飕飕的夜色中,目光望着延伸入黑絮般的安城大街,心空落落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古逸风,恨不得马上出现在他的身边,将他拉回来,从去跑去东北到嫁给他,在秋茵的印象里,他就是一个打不倒的男人,可就是这个打不倒的男人影响了她的思绪,让她开始担心了。
周伯来催第四遍了,并陪着秋茵站在冷风里,一只古副司令有士兵在身边,不会出什么大事,让秋茵不要这样担心了,还是回去等着,万一风寒重了,就要好多天才能好。
夏秋茵倒不担心自己,却觉得周伯这样陪着她,让她于心不忍,于是转身进入了院子,虽然有大衣,可这夜还是很冷,她已经忍不住打着哆嗦了,周伯也瑟瑟发抖着,门口守卫的士兵也冻红了鼻子,交蘀换着岗。
走进正厅的时候,热气扑面而来,秋茵却觉得更冷了,牙齿都打颤了,厅里很安静,大太太安置了青歌儿,就陆续去睡觉了,桌子上还放着一些吃剩下的糕和茶。
“晚了,快去睡吧,该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周伯在秋茵的身边站着,秋茵不去睡,他就不会离开,可他毕竟一把年纪了,还忙了一天,不断地打着哈欠。
“你也去睡吧,我上楼等,不会跑出来了。”
夏秋茵抬脚上楼去了,周伯一直将她送到了房间的门口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