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古逸风和袁三小姐的婚事,秋茵的心里很不舒服,却还是故作大方地问。
“袁三小姐不想要西洋婚礼了?”秋茵记得,袁雅欣想要穿雪白的婚纱,要和古逸风一起走进教堂,要一个西洋的婚礼,古家因为不能接受她的西洋思想将婚期拖了再拖,怎么又提前了?那袁三小姐能让步吗?
提到袁三小姐,古逸风的脸木刻一样地板着,好像谁欠了他几百吊,下个月初就举办婚礼,地点在凤城,今儿已经正式定下来了,秋茵这才想到了今天的那个来电,一定是通知他结婚的事儿。
古逸风了这句话之后,秋茵的心顿时沉了,古逸风的身边就要有一个新的女人了,一个时髦,喝了洋墨水的女人,虽然秋茵的肚子里的洋墨水也不少,英文出来也叽里呱啦的,更不会写什么错别字,可和人家袁三小姐比起来,光拼爹,夏二小姐就输了一大截,人家爹是临时大总统,她的爹却死了。
车窗外,风好像很大,吹着车窗啪啪地响,安城遭遇了好几年不遇的大冷天,秋茵好像还看到了雪花儿从车窗前一闪而过,不是她的眼睛花了,安城确实下了雪,破天荒的几十年来的第一场雪,虽然下得零零星星,触地就融化了,可也算是雪,街面上很多小孩子跑了出来,兴奋地又蹦又跳,大声地嚷嚷着。
“下棉花了,下棉花了。”
他们形容的真好,那像棉絮一样的东西大片大片地飘下,开始还融化一些,渐渐地,地上白了,好像展开了的棉花絮子。
在安城住着,一些老辈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雪,现在这些小孩子才几岁,就开了眼界。
外面热闹,可秋茵的心却如这天,活了这么多年,遭遇了第一次难忍的严寒,面对让人震惊的消息,古逸风和她新婚不久,又将迎了他的第二个婚礼,秋茵怎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她不知道该些什么,难道要对自己的丈夫,恭喜他和袁雅新新婚大喜吗?虽然夏二小姐很想装得无所谓,装得海阔天空,可这句祝福的话打死她也不出来,甚至心里还有点酸酸的,什么东西咬着,啃着,挠着她的心。
夏秋茵有点嫉恨,恨身边的男人既然要和袁雅欣结婚了,还这么着急让她回东北做什么?
“婚期提前了,你却在安城浪费了好长时间,回去一定很忙,我和你一起回凤城,一定碍手碍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留在安城?等不忙了,我有空回去住一段时间。”
秋茵当安城是家,凤城她只是,长住在安城,偶尔才回凤城居住,如果没有这个婚姻,在凤城可能就见不到她夏二小姐的影子了。所以她这句话,用着商量的语气,尽量将自己置身事外,不想参合凤城的好事儿。
等了一会儿,古逸风也没有话,秋茵不晓得他对自己的话持着什么态度,同意,还是不同意,可以想象不久之后,凤城古逸风和袁雅欣的婚礼一定很热闹,张灯结彩,披红铺玉,宾络绎不绝,她作为姨太太也要出席婚礼,那种尴尬可想而知,袁三小姐又该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古逸风的目光看着窗外的雪花,许是孩子们太开心了,他被那种气氛感染着,秋茵的话,也许他一句都没听见去。
“靠边停车。”
古逸风突然伸手让司机停车,司机将车停在了一边,后面的老爷车不明其意,也要停下来,古逸风一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开,老爷车才又开了过去。
秋茵不明白古逸风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大的风,外面好像很冷。
“披上这个。”
他将一个大批风给了秋茵,秋茵接过披在了身上,接着古逸风推开了车门,冷风直扑进来,扬起了秋茵额前的发丝,也让她的心从混沌中清醒了许多。
古逸风伸手将她从车里拉了下来,刚好这里有十几个小孩子,抓着薄薄的雪,开心地互相扬着,可雪抓在他们的小手里,早就化了,他们还是很执着,扬起一把把尘土,小脸儿都满是灰尘了。
披风裹在身上,夏秋茵一点都不感到冷,古逸风站在风口,她站在他的避风处,他望着那些孩子,他在英国生活时,居住在大海边,虽然处于北纬,却因维度低,又是海洋气候,那里很少下雪,可突然有一年下了大雪,孩子们也是这样跑出来欢蹦跳乱的,他那时也不大,也戴着帽子跑出来,还摔了好几个跟头,却兴奋得好像过圣诞节一样,可就是那一天,在英国的北面,维度高的地方,却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暴风雪,他们在最开心的时候,北面却死了很多人。
“那天就好像现在的安城,凤城这会儿应该是暴风雪了。”
古逸风蹲下来,摸着地上的雪,秋茵的心突然觉得很不好受,他这是看到了雪,在惦记着他的家人,安城的雪,预示着东北将大雪封城。
夏二小姐为了家人,可以背井离乡,连命都不要了,他为了家人会怎么样?他这话饱含着多少担忧。
“我和你一样。”
古逸风扭头看向了秋茵,秋茵有些错愕,他怎么会和她一样,她爹死了,可他的爹还活着,她家被困了一个月,而凤城还是自由的天,但就在那一刻,秋茵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他的白手套脏了,蹭了泥土,可他还在摸着那些雪,这是秋茵第一次看到古二少爷的手套不再那么雪白。
“和我回凤城。”
他站了起来了这句话,秋茵刚想什么,他又接着了第二句“没有人愿意将家人丢下不管。”
家人?夏秋茵的心一下子明白了,他和她一样,在保护家人,而她是他的家人之一。
秋茵不再提留在安城的事儿了,可心里多了一个疙瘩,这回再去凤城,她又要多面对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袁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