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杨飞的母亲和奶奶一起回尚水苑过年，家里这才多点人气、有点年味儿。奶奶刚到家，就给杨飞吩咐了三件事——买鞭炮，买纸钱，买酒。小区里放鞭炮、烧纸钱都没有可能，杨飞只买了酒回来。奶奶自然不高兴，但是在杨飞和佩玉的轮番思想工作后，老人总算憋着一肚子气妥协了。
晚上睡觉前，佩玉跟儿子和媳妇叮嘱两点：早上早起；不能不吉利的话。
“我以为今年可以不用受罪，气死人！”夏菲在房间里向杨飞抱怨。
“明天可不要提死字。”杨飞正色，“忌讳！”
“不就吃顿饭，弄得跟做贼一样。吃完了天还没有亮，还得回去睡个回笼觉，倒不如就晚点起来。”在夏菲看来，杨家人祖辈们传下的早上吃团圆饭的规矩是整人的恶习。
“明天‘完了’这样的话也是不能的。”杨飞还在捉夏菲的小辫子。
“没心情跟你玩小孩子的把戏。”夏菲厌烦的。
“你想玩成年人玩的游戏？”杨飞贼笑着，“那个我也很在行。要不试试看？”
夏菲赶紧用双手抵着杨飞的胸口，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她一副嫌恶的表情，惊叫道：“哪来的怪胎，这人咋这么色呀？”
佩玉在外面听到媳妇在骂儿子是怪胎，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她留心杨飞是什么反应。儿子不但没有还嘴，还在嘻嘻哈哈笑。她只得摇摇头，轻叹口气。
第二天杨飞六点就起床，结果母亲和奶奶起得比他早得多。
“饭熟了，菜也弄得差不多了，把夏菲叫起来。”佩玉吩咐杨飞。
杨飞蘑菇了一阵，没有动。
“你是不是怕她揪你耳朵，大年三十封印不好看？”佩玉嘲笑儿子软弱。
杨飞磨磨蹭蹭到了房间，想尽各种方式，好歹还是把夏菲带了出来。夏菲脸上写着一万个不乐意，佩玉看在眼里很不舒服。
桌上摆着腊鸡腊鸭，有香肠，有腊肉，都是从小姑家里带过来的。唯一新鲜的是一条清蒸的鲤鱼。杨飞给每人杯子里都倒上酒。自此老奶奶的脸上才第一次有了笑容。
“不能放炮，不能祭祖先，好在还有酒，不然哪像过年。”老奶奶豪爽的喝了一大口白酒。
桌上摆满了菜，但是夏菲感觉无从下手。她咬着筷子，蹙眉思考，对着杨飞腹语：“咋就没有一样炒菜，这饭咋吃呀？”杨飞自然和老婆心有灵犀，同样对着夏菲腹语：“这个是规矩，今天不能‘炒’，吵吵闹闹，多不吉利！”
大家都喝了酒。老奶奶喝得有点晕。杨飞搀扶她回屋里休息。她一个劲：“今天高兴！今天高兴……”杨飞一点都不能理解老人的快乐。他只感觉这个年是一年更比一年淡。
睡了回笼觉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中午在夏菲父母那儿团年，杨飞和夏菲赶紧出发。快到家时，夏菲遇到了姐姐和姐夫，他们也正打算在楼下超市买点礼物带上去。
“我和姐姐进去选，你们在外面等。”夏菲吩咐杨飞，“把车守好，不要跟着来。”
夏彤看妹夫打算跟夏菲进超市，很羡慕的：“模范，典型的好男人。我们家的死人从来不和我一起进超市。”
大年三十，夏大姐话也太毒了，杨飞挺可怜姐夫。但是石强似乎一点不在意，跟没有听到一样，在摩托上潇洒的抽烟。杨飞大为意外。
“姐夫，不是我挑拨，我感觉你老婆嘴巴……”
“很贱？习惯了，懒得理她。”石强大气的。
“姐夫，你的境界在我之上！”杨飞佩服的。
“那是因为我比你早结婚几年。”石强对曰。
姐夫回答得如此含蓄富有深意，杨飞对他刮目相看。
“屁的境界、高度、觉悟。其实就是结婚久了，淡了，对她期待值降低了！”石强小声告诫杨飞，“这些话都是我们兄弟两人交流交流，不得外传。”
夏家的团圆饭和杨飞家风格大不一样。都是鸡鸭鱼的主打，但是夏家做得比较有文化，不像杨飞家搞得跟原始人用餐一样。夏家没有大年三十不吃炒菜的忌讳，桌上的菜看起来很有食欲感。
“还是家里过年好。”夏菲感慨，“早上我都没敢吃他们家弄的菜。”
“婆家娘家，哪边过年都是家。”母亲责备夏菲话得不好。
“他们家过年，饭菜很难吃吗？”夏彤好奇的问夏菲。
“不是难吃，是吓人。”夏菲描述，“满桌子没有新鲜的，咸得要命。一只整鸡砍开几块，一块都有半斤重，谁吃得下呀？”
“是不是真的？”夏彤问杨飞。
“哪有那么夸张！”杨飞，“至少有一条鱼是新鲜的。”
夏母给夏菲夹了些菜送到碗里。夏彤看见有些嫉妒，母亲偏心。
“你妹早上不是没吃好吗，对她关心点不应该吗？”夏母解释。
“就是偏心。”夏彤还是不高兴。
“你妈这么做没错。”一直冷眼旁观的父亲多了句嘴，“物以稀为贵。你隔三岔五就往家里跑，谁还稀罕你。过了年，赶紧找个工作，石强修车也挣不来几个钱，两口子咋过日子。”
“是呀，现在没有啥不讲钱，坐吃山空过不了日子，必须勤快。今天买了那么多菜，我以为老板会好心给我两根葱吧，结果还收了我五毛钱。”母亲也借机对夏彤教一番。
“其实她也不是不做事。”本以为石强要帮夏彤美言几句，结果他接着就是冷嘲热讽，“现在她昼夜不分，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为麻坛专职杀手。”
不等夏彤还嘴，夏彤的父亲受不了女婿对女儿的嘲讽，批评女婿：“她不务正业，你也有责任。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一个掉茅坑里另一个还在坎上笑的道理。”
这个比喻让夏彤郁闷。石强被弄得面红耳赤。杨飞两口子只能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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