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们的组合魔法形成巨大的螺旋光柱腾空而起,转瞬间就和保护那双腥红色巨眼的隔膜碰撞在一起。可怕的极光现象从两者碰撞的地方迸发出来,在连迷雾都被染上血红色的废墟中招荡着,不断变幻阴冷而多彩的颜色。虽然义体的神秘让我不惧怕直接和这些极光现象进行接触,但是,在手持临界兵器的现在,并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我扣下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的扳机,朝头顶上方用力挥动。
从天而将的极光被轻易切开一条缝隙,当我的身体撞上去的时候,这部分极光便如玻璃一般片片碎裂,露出可容我一人进出的豁口 。即便如此,当这些极光碎片翻滚着擦身而过的时候,视网膜屏幕中仍旧弹出义体受损的警告框,损伤程度十分轻微,只是关节在刹那间有些僵硬。
顺利突破了极光现象后,我上升的速度并没有下降,高举的刀状临界兵器就在螺旋光柱的旁边,和半透明的隔膜碰撞在一起。螺旋光柱和半透明隔膜的胶着仍旧持续制造出大量的极光现象,这些极光宛如流水一样,很快弥补了被我斩碎的部分,几乎是和我刺中隔膜的同时,淹没了我的身体。大量的警告框在视网膜屏幕中弹出,和我所想的一样,这样的接触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眨眼之间,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就洞穿了前方的半透明隔膜,而我也得以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升空。
被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打开的口子,也成为了螺旋光柱的突破点,之前一直和螺旋光柱僵持的隔膜,仿佛被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在我穿过豁口之后也悄然崩溃。就像是纸张在燃烧一般。崩溃以极快的速度,自下而上蔓延,原本只是在和外来攻击碰撞的时候,才在接触点显形的隔膜,终于在这种崩溃状态下浮现整体的轮廓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球体。
隔膜崩溃之处,化作点点晶莹的。如同星屑般的现象洒落,在能量辐射所形成的光华中,构成了一种美伦美奂的壮观景色。
螺旋光柱再一次超越我,直冲腥红色巨眼而去。下方传来魔法少女们的欢呼声:“成功了!”几乎是同一时间,通天贯地的光柱就洞穿了腥红色巨眼的一只眼睛,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整个世界似乎定格下来。感知还在运作,思维也在运行。只是,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被染上了血红色的迷雾空间突然变得虚假起来。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现象,我所身处的境地,想必其他人也是如此吧。我被迫维持着向上突进的姿势,悬挂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被光柱洞穿的那只腥红色眼睛留下残影。和旁边那只完好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被攻击到的,是幻象?真正的眼睛。只有一只?
目睹这样的景象,我的脑海中只能生出这样的想法。在两只腥红色眼睛重叠成为一只的时候,那只眼睛突然变得“立体”起来。原本,这双腥红色的巨眼,就像是以空间为眼眶,仅仅露出相对平面的那部分。但是,现在它整个儿从空间之中的钻了出来,形成一个更加真切的眼球状物体。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察觉到,其实这只眼睛。并没有在朝下看,而是一直注视着高塔。它如同活生生长在什么生命体身上,灵活地左右移动了一下,虽然看不到眼睑,却让我生出它在做“眨眼”的动作。随后,这只眼球猛然一个翻转,和我正面对视起来。
这颗眼球是如此巨大,即便朝着我的方向,也不一定是单单凝视着我,但是,“它就是在凝视着我”这样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脑硬体似乎都在这种凝视中停止了运转,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被震慑住了一样。继而,一种无比强烈的,仿佛来自于生命诞生之初,就烙印在基因中的恐惧抓住了我的心脏,脑硬体对负面情绪的防御能力,就如同纸糊的一样,在极短的,几乎感受不到的时间中,就被这种仿佛连身体带灵魂一起点燃的恐惧感灼穿了。
我发出不声音,所有的感知和思维,都变得一片空白,唯独这腥红色的眼球凝视着自己的景象,就好似要贯穿自己每一粒细胞般,深深烙印其中。世界被凝固,但是视网膜屏幕也是还在运作东西,数不清的错误警告窗口填满了视野之后,还在继续叠加,甚至数量的快速堆积,造成了更重大的错误,视窗的轮廓也开始崩溃,扭曲,变成一大堆乱码一样的形状。这些崩溃和扭曲的所视之物,似乎在构成一种更加深邃沉沦,无可名状的形状。
那颗腥红色眼球就像是深藏这个无可名状,极度深邃,让人沉沦,让人恐惧,让人混乱的形状的深处。我无法形容这种感受,硬要进行描述的话,只能说,就像是“在一片浑蒙阴沉的雾状星云中,拥有着唯一一颗,巨大的,无比显眼的红色恒星”。但是,这种描述,显然连真切感受的百分之一都及不上。
它在注视着我。
借助这种注视,它在对我述说些什么。它的声音,从朦胧迅速变得有形有质,仿佛回响在脑海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声音。可是,它到底在述说些什么,我完全无法判断,就像是恶魔的呓语,巫师的呻吟,在短短的音节中,塞满了超出一个生命活动所拥有的资讯量。
太可怕了,我只知道,自己实在太恐惧了,从来都没承受过的恐惧,连痛苦都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我才感觉不到痛苦。我的心智宛如被熊熊的烈火灼烧着。我的意识,似乎被硬生生扯离义体,沿着某种通道,穿越空间、时间和维度,而那形如终点出口的光芒,正在迅速放大。
时间已经不足以描述这个穿越的过程。光芒笼罩了我的意识时,它便如同真真切切存在着,穿透了紧闭的眼帘。我不由得作出睁眼的动作,好似缺氧一般饥渴地吸气,有大量的液体挤入仿佛塞满了炭灰的鼻腔中。这是何等独特的感觉,沉闷。灼热,痛苦,好似整个人都在融化,却又在外界的极度寒冷中,维持着一个脆弱的躯壳。我再次感觉到了身体,却无法动弹,那种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被什么东西扎入身体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虽然我睁开了眼睛,脑海中却仍旧一片空白。只有感觉是真切的,我无法思考,但是,外界的信息却不断沿着感官渠道挤入脑海。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淡黄色的水光,在朦胧地荡漾。
更外层,是一层光滑。充满剔透感的材质。我似乎呆在一个半透明的,充满了液体的棺材中。而透过棺材那光滑的表面。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但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只比轮廓的阴影要深邃许多的眼睛部分像是空洞洞的眼眶,又像是藏着更加黑暗的眼珠子,更像是,即将有什么东西。从那黑暗深邃的眼洞中钻出来。
猛然间,一只手印“啪”地一下拍在“棺材”的半透明外壳上,紧接着,从那隔着什么,看不清晰的视野中。浮现了一张疑似人脸的轮廓。它在“棺材”的那一端凝视着我,尽管看不清楚,但是,却能感觉到它带着极为强烈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惊慌还是喜悦。
我猛然明白过来,到底明白了什么,这个时候却无法形成具体的思维形状。我就像是亲身体验了一场极为恐怖的噩梦,继而在这场噩梦的崩碎中,重新向下坠落。
和上升时沿着一个具体通道的感受不同,这一次,我仿佛在一望无际的深渊中下坠,在摩擦中燃烧,似乎连自我存在感都要在这无比的恐惧,juliè的摩擦燃烧中变成灰烬。
下坠的感觉,在不断加速,充满了冲击力。快要燃烧成灰烬的自我,宛如高空坠落的沙子,哗然洒在身体上我只能这么形容,之后,那熟悉的视网膜屏幕视野再次呈现。
我知道,自己回来了,自己从噩梦中清醒了,又或是坠入了更深邃的噩梦之中,这是一种何等复杂,无法描述,充满矛盾,让人作呕又无物可以呕吐的感觉。
恐惧和燃烧,所形成的巨大压力,终于抵达了一个临界点,硬生生将我因为无法思考而无法成形的思维压制成一个坚硬结实的轮廓我在想什么?我明白了什么?答案只有一个。
“江!”我尖叫起来。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会有变得如此凄厉的一刻,尤其是在拥有义体和脑硬体的情况下。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精神不正常,但是此时此刻,我更加确定,自己已经疯了。
那不可名状的东西,并非是它真的没有形状,只是无法理解。而无法理解所带来的恐惧,以及仅仅是观测到这种无法理解的存在时,就足以让生命崩溃的恐惧,简直就是将一个人一生中所能感受到恐惧都浓缩在一起。我恨不得将自己看到的一切,感知到的一切,都当作虚假的幻象,但是,仅仅是幻象的话,是无法如此深入本能的。
简直就像是,神秘学中的一个独特分支“克苏鲁神话”中所描述的,那难以言喻的,超越一切的邪恶存在。
那是神,是不可直视之物,是不可触摸和感受之存在,是恐怖和战栗的真意。
这样的东西,以一颗裸眼的形态,局部投影于此,便让我的世界崩溃了。
我知道自己疯了,疯了的人,是无法如此清晰地描述自己的思维的,只是,身为“高川”的我,本就不是正常的人即便自我破碎,意识沉沦,人格分裂,碎片却仍旧能够继续工作若要形容的话,就是如此吧。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到底如何了,这颗巨大的裸眼,要说没有人注意,是绝对不可能的。它具备压倒性的存在感,这种存在感,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去注视它,而注视它的下场如何,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这么可怕的东西,也很可能只是朝我来的我没有证据,只是直觉这么告诉我。如此一来,其他人仍旧有生还的希望,甚至,他们根本就无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世界,是被凝固着的。
当世界再次流动起来的时候,螺旋光柱擦过裸眼,陡然拐向,击中了高塔。光柱被一片又一片,一层又一层的高塔外壳碎片分割成无数份,每一份光束都在碎片之间反射着,在碎片的缝隙间穿插着。转眼间就如一张收缩的光状巨网,勒紧了高塔内部,下一刻,猛烈的爆炸形成更加强烈的辐射光,将整个高塔吞没。
对我来说,这一切的发生和过程,是如此的复杂,但是。对其他人来说,似乎仅仅是无法反应过来的瞬间。下方。仅仅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辐射的光芒,便将我和腥红色裸眼吞没了。
在冲击之中,我原本的上升趋势产生偏斜,本该错过腥红裸眼的轨迹,被纠正过来。在我还未从极度的恐惧中,恢复义体的工作时。手中的刀状临界兵器,已经扎入了腥红裸眼之中。
这于我而言,绝对算是一种偶然,一场意外,但是。在这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对于“江”而言,只是一件早有预谋的事情。无比顺利地将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刺入后,巨大的阻力让我无法继续下去,而给我带来了巨大恐惧的这个异常之物,就像是被刺穿的气胎般瘪了下去。然而,这并非是它被消灭的征兆,仅仅是在改变那巨大的形态,以便于进行下一步而已。
我紧抓着临界兵器,因为义体不受控制的缘故,根本无法松手,而临界兵器扎入裸眼的同时,也宛如被它锁住了一般,即便它呈现干瘪的现象,也没有任何松懈的可能。巨大的力量,将处于辐射冲击和光芒中的我们紧紧维系在一起。
干瘪的腥红色裸眼,最终变成了一滩铺满半空的血色液体,四周的灰雾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被吸入其中,似乎由此增长了这片液体的浓稠和体积。下一刻,浓稠的近乎沥青般,淤积在一起,露出层叠纹理的血色液体,灵动而凶猛地贯穿了我的左眼那里的眼球,已经在拉斯维加斯城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中,成为了异化右江的一部分,而现在,这些血色的液体,便从这空洞洞的部位灌入我的身体和灵魂,庞大的体积,无法阻止它的全部进入,我的左眼洞,就像是一个无限宽敞的容器,彻底容纳了这些比我的体积和重量庞大好几倍的液体。
而高塔被攻击时产生的冲击,也完全无法阻碍这个过程。我们,就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中。
血色液体灌入我的左眼时所产生的冲击力,让我被迫后仰着身体和脑袋,感觉就像是承受着高压水枪的冲击,直到最后一丝液体也进入其中,这股压力才猛然停止。我用力扳回身体,这才察觉,义体和脑硬体已经恢复正常工作状态,视网膜屏幕中的无数警告窗口,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彻底删除。那让人崩溃的恐惧感,也早已经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恢复正常,之前所体验到的一切,都不过是无法证明是否真的存在过的幻想。
那自我崩碎,已经疯了的想法,在这个时候,也已经不存在了。自己真的疯了吗?我不由得这么想,可是,立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那可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情况,而现在的自己,尽管自我感觉正常,实际却是极为糟糕的,这种糟糕状况,就连脑硬体也无法检测出来,也无法自己感觉到。没有检测到异常,无法感觉到异常,并不代表着,不存在异常。
一定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伴随那浓郁的恐惧,烙印在极深的地方。就算在意,就算无视,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的左眼框就在我进行自检的时候,产生了juliè的痛苦和麻痒,这种负面感觉,原本是脑硬体应该屏蔽掉的,然而,此时的脑硬体却似乎唯独忽略了它们,因为,这种感觉,仿佛已经偏离了生理姿态,更像是从人格意识和精神灵魂之中诞生的。
“长,长出来了”我用手掌按住左眼,意外地自言自语着。从掌心传来的触感,在告诉我,于这个眼洞中发生的状况左眼球再次长出来了。
和植入异化右江中的眼球一样,属于“江”的眼球,再一次成为了我的左眼。它在以自己的意志转动着,左右上下,宛如抽搐般,磨合般,不停运动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