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看小说就到~从走廊外眺,在风中摇摆的阴影和轮廓异样的不真切。围墙外的世界正在骚动,犹如百鬼夜行,看不见,却能从声音中听出征兆。这一切更衬托出这栋建筑里不详的平静。
新来的怪物在三楼徜徉了一阵子,在我和富江的头顶上停下来。我们摒住呼吸,紧张地抬起头,就像要穿过厚厚的水泥看清它的身影般。它没有任何动静,并不能带来安全感。
富江挥起手臂,示意前进,她提着斧头,以随时能够奔跑的姿态猫腰前行,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不时回顾走廊外侧和身后。当我们抵达楼梯的时候,呼的一下,黑影在走廊外一闪而过。
从三楼掉下来的。
我和富江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我上前,端起弓弩,保持准备射击的姿势,压着栏杆向下俯视。
什么也没有。
随后左后上下巡视了一番,同样看不到任何异物移动的迹象。
这时大楼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但我敢肯定,那只怪物现我们了。它就潜伏在某处阴影中,如同最好的猎手,不为人注意地注视我们。无法判断它的行动,这让我感到强烈的不安。
我一步步后退,离开走廊。我不敢转头,生怕不经意间就被怪物取走性命。这里只是二楼,它能跳过围墙,也能跳上来,也许它此时就倒吊在地面另一侧,等待我一时大意。
贴在楼梯口旁的墙壁上,我微微偏头看向对面同样靠在墙壁上的富江,摇摇头。她朝楼梯口下方看了一眼,然后迅缩回来,也同样摇摇头。
她伸出两只手指,朝楼梯口下方压了压。
她的意思是到下边去。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和幽灵犬不同,这次的怪物似乎不会隐身,比起设置了路障的楼道,宽阔的庭院至少拥有腾挪闪避的空间。
此时我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但是谁又知道自己会碰上什么类型的怪物呢?若非在大楼里设置了陷阱和路障,也不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它的动向。
富江示意我停在原地,自己从地上拾起一个空罐,朝楼梯口下方扔出。
空罐弹跳,滚落,哐当作响。
我稍稍探出身子,隔着楼梯扶手,恰好能够看到“之”字形楼梯回折的地方。
怪物被惊动了,黑影闪现。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仍旧是一只本能强于智慧的怪物。
它冲得很快,在夜影黑纱中只看到一个臃肿的轮廓,几乎塞满了整个梯道。
这么大的体积根本没有射失的可能。
我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强劲的后座力拍在肩膀上。弩箭击中黑影,出沉闷的噗的一声。
没必要去观察它的伤势,我缩回墙壁后,上第二根弩箭。
大概是没有受伤,但是攻击却让怪物感到挑衅,它尖叫起来。如此沉重臃肿的体格,叫声却像女子般细锐,真令人有些难受。
富江在我缩回来时跳了出去。双手提着斧头,一夫当关地站在楼梯口正中央。
我已经管不了她要做什么了,弩箭刚刚插进槽轨,怪物充满愤怒的尖叫迅雷不及掩耳地逼近。在我反应过来前,富江大喝一声挥起斧子,和扑出来的怪物撞在一起。
眨眼间,两个身影一起朝走廊外飞去。
不到五米的高度,楼下传来沉闷的触地声。我飞奔到栏杆处,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娇小却灵活的身影猛然翻到庞大的身躯上,如牛仔一样仅用双腿稳固身形,双手举起斧头,用尽全身力气劈砍它的背脊。
直到第四下,斧刃才破开坚韧的肌肤。大概是砍中了什么要害部位,鲜血好似喷泉一样淋了她一身。怪物吃痛地颠簸身体,富江差点就摔下来。
我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不断用准星瞄着,却不敢扣下扳机,生怕射中富江。
这时才看清怪物的样子。
同样是四足动物的模样,只是现实里没有任何一个物种和它相似。没有尾巴,身躯呈倒三角形,胸口强健,腰部剧烈收缩,就像漫画里那些比例夸张的筋肉人的身体。头部没有眼睛,却长出一根一尺长的角,鳄吻般凸出的嘴部倒立着两根外露的獠牙。
脖子并不长,和人类相似,此时被富江砍得皮开肉绽,似乎可以看到骨头了。
怪物一阵风般朝喷泉撞去,真要撞上,骑在它背上的富江肯定会被压成肉饼。富江在千钧一之际跳下来,在草坪上打了个滚。喷泉假山顿时被撞塌,碎石飞溅,和怪物一起落进水池中,出剧烈的水花声。
庭院外的丧尸被搏斗的声音吸引,逐渐聚集起来,一个压一个地扑在铁门上,隔着阑珊伸手哀嚎。
富江一身浴血,衣服紧贴,勾勒出火爆的身段,却一点令人遐思的空间也没有。她提着斧头,一动不动注视水池,那恐怖的景象若说是战士,不如说更像屠夫或连环凶杀案现场的变态杀人狂。
大约停顿了一秒,水花声开始低落的刹那,怪物猛然从池水中抬起身躯,出刺耳的尖叫,澎湃的池水哗然涌出。
富江不仅没有动摇,反而毫不示弱地咆哮起来,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让怪物的示威仿佛变成了垂死前的挣扎。
“太疯狂了。”
我看不清富江的表情,只是觉得她正在丧失理智,但无可否认,此时的富江拥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的力量。
我担心富江的变化,在她动进攻之前,瞄准怪物张开的嘴巴射出弩箭。
怪物的皮质坚韧,第一次射出的箭矢除了激怒它之外没有造成半点麻烦,所以这一次选择了口腔。不过目标物的大小和彼此间的距离,对第一次使用弓弩的新人无疑是个考验。然而,不知为何,在扣下扳机的一刻,我莫名对这一箭充满了信心。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在最契合的刹那做了正确的动作,所以能够预知到箭矢的落点。
轻微的呼啸声,射穿两者的咆哮。
眨眼间——
箭矢好似毒蛇一样钉在怪物的口腔里。
它的怒吼,下一刻就变成了血水淋漓的痛嗷。
它的头在富江面前低下来。也许是因为痛苦,但看上去就像是俯。
富江迈出一步,身体好似跌倒般倾斜。
并没有跌倒,第一踏就充满了力量,草皮被压断,之后抛飞。如同出膛的炮弹,呼吸间度就达到了峰值。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企及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