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只准卖这一次，下次不能再进学习资料了？
——你……你……你不卖，人家自有卖的！人家得吃饭，你也不能靠喝西北风活着……我们不卖学习资料也行，你得想个挣钱的门道——养活这个家呀？
——嗯……我、我再想个办法！哎，你不是说过养着我吗？
——我养活你？是！我说过这话！我是说这一阵子，你待岗在家，我先养着你。只会“我、我”连声。好不容易才想起一句话：“别哭了！都怨我不会说话……别哭了、别哭了！别把孩子聒醒了……孩子醒了，光笑话咱大人……”妻子翻眼溜见孩子翻了个身，果真声音小了些。但仍然不停地揉搓眼睛。
——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本仁迅速跑到外间，找到妻子购的学习资料，各科抽了样本，带回床上。认真翻过后，笑起来：“你买的资料还行！嘿嘿——”
——去你的！
——你也会挑选学习资料，还挺有眼光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不告诉你！你说能卖不？
——能卖不能卖，不能光看质量合格不合格……
——你刚才不是说质量好的能卖吗？怎么说话像放屁？
——我总觉得那样加重了孩子学习负担，不利于全面发展。[]单靠上级统一印发的资料完全够用！当年我上学的时候，有个教我数学的老师，名讳‘尘中飞’，他发现谁买资料，批评不说，还不让做。而每年升学考试，成绩总是稳居全县前两名……
——噢！我也听说过‘尘中飞’这位老师。只是我没跟他上过！要是我能跟他上学，保准也能考个大学——像你这样的猪脑子还能考上大学，更何况我呢！哎，他现在干什么呢？
——退了……听人说，被外县一所私立学校聘走了！
——哟！他领着双工资呢！欸！有了，要不你也到私立学校应聘去？怎么样？要不你在家办个补习班，常年招生？收入很可观呢！我进货时，见县里到处都是小餐桌。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有周末班，有节假班。收费可厉害呢！啊？
——现在独生子女多，供孩子上学，还不拼上血本？
——有的人再小气，但有两样最舍得花钱：一是看病，一是供孩子上学。我看你办补习班，保准挣钱！我给你当后勤！咱把书店腾出来办个补习班，啊？
——嗯……办补习班也剥夺了学生的自由支配时间……我觉得我们学校里的学生还没从前应试教育时发展全面呢——写字，画画，唱歌、唱戏，跑跑跳跳，他们整天除了做题就是做题，还会什么？不说别的，但说中学生办个黑板报，就不像个样！唉，太可怜人了！能考上学的就考上学了，考不上的也没见学的东西跑哪去了。唉，其实也不怨学校和老师啊……
——看看，又来了！哼！
——哦！不不不！我觉得……你想……我是个待岗老师，就是办个补习班，家长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一个待岗老师的——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怎么活着！
士祺说完，气得蒙上头就睡。忽又坐起来，把灯拉灭，还是蒙上头。
本仁不知怎样对妻子说些安慰的话，呆呆的在黑暗中靠着床背犯傻。一会儿，推推妻子，妻子一动不动。他只好木然的躺了下去。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终于入睡了。
当几束光线射进来时，女儿还在酣睡，却不见了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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