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铭透过弥漫在空中的蓝色烟雾,看着正满脸微笑看着自己的裴济,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佩服之情,眼前的这个人很有点道行。他所说的和自己想到的基本相似,自己能想到,是因为这本就是自己布的局,而作为局外人的裴济,能一眼看穿其中的把戏,自然应该值得人高看一眼。朱一铭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看来自己一直把袁长泰、邵大庆认为是自己最大的对手未必就对,也许真正的对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试想,如果袁长泰、邵大庆他们一伙失败了,自己还能和裴济这么友好地相处下去吗?恐怕悬得很。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自己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吗?朱一铭不禁暗暗地问自己。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朱一铭又接上了一支烟,喷出一口烟雾后说,“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要想让我直接把工程给三贺公司去做的话,那我宁可不做。”朱一铭这话其实是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他今天来裴济儿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明确地表达清楚自己的观点。
裴济听了这话以后,微微一愣,他想不到朱一铭的态度竟如此坚决,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可以妥协的,只要能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这也许就是他和朱一铭之间最大的不同。当然,他此时的想法是朱一铭年轻气盛,又有李志浩在后面撑腰,自然不会把袁长泰、邵大庆一会放在眼里,这样的观点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才改变过来。
“目前的情况有点不容乐观呀,现在我们八个人里面,他们那边有四个,我们这边充其量只有三个。人武部长周建设除了遇到和他负责的口子有关的事情才会表个态以外,其他事情基本不闻不问。”裴济皱着眉头说,“不过还有个人,我们倒可以在她身上下点功夫。”
朱一铭向裴济投来了请教的目光。
“你没发现我们党委会上还少了一个人。”裴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经他一提醒,朱一铭才想起来,党委会上确实少个人,好像没有看见宣传科长露面,于是连忙问:“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高人,县委领导眼里的红人。”裴济云遮雾罩地说。
朱一铭一听自然明白他话中的县委领导指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曾琳,看来梦梁镇这位宣传科长是她的人,但自己来了这段时间,怎么从来没他来上过班呢,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
看着朱一铭满头雾水,裴济说:“在你下来之前的那段时间,县里宣传部有点事情,她被抽调过去了。”
朱一铭听了裴济的话以后,心里一紧,立即明白了,看来这人还真深得曾琳的信任,宣传部能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抽调镇上的人。这显然是因为当时梦梁镇一片混乱,曾琳借用这个借口,把他保护起来。“那书记能不能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同事的一些情况。”朱一铭问道。
“她是前两年从县里下来的,据说是曾部长是同学,当时两人好像还在一个宿舍。”裴济随即说道。
“女的?”朱一铭这才反应过来,在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宣传科长是个男性。
“是的,女性,据说当年和曾部长一起当选过校花。”裴济看似玩笑地加了一句。
“是吗?看来我有时间得去拜访一下,毕竟来了这么久了,都还没照过面,有不尊重老人之嫌。”朱一铭一脸诚恳地说。
“好呀,老弟过去的时候,顺便也为老哥带声好。”裴济见朱一铭愿意主动承担,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裴济见朱一铭的态度如此诚恳,自己不表示表示还真有点说不过去,于是紧接着他的话题说:“老祝那边已经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现在主要就是建设部长那边,我一下子真还不怎么说得上话。不瞒老弟说,前两年,我和他之间出过一些小状况,闹得有点不愉快。”说到这,裴济打住了话头。
朱一铭虽对他嘴里的出了点小状况很感兴趣,奈何人家不想说,他自然也没有再去打听的道理。裴济这样一说,等于就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上面撇了开来,人家互相之间本来就有矛盾,你总不至于还指望他去做武建设的工作吧。
关于这位人武部长,朱一铭之前也向肖铭华做过了解,按说肖云飞是恒阳县人武部的老大,要摆平下面一个镇的下属,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打听过后,朱一铭彻底泄气了,用肖铭华的话说,全县这么多武装部长里面,除了这位,其他的他都能说上话。细一打听,朱一铭才知道,武建设从部队退役以后,直接就来到了梦梁镇人武部。他当时的级别可不低,好像是上尉,按照他的级别至少应该能留在县里,但就是因为退伍之前,卷入了团里的一次小规模的争斗中,最后成了斗争的牺牲品。来到地方以后,别说书记、镇长,就连肖云飞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他就这么我行我素,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倒也非常惬意。
听了裴济的介绍,综合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朱一铭觉得头疼不已。他要摆平的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和领导的关系太近,让他束手束脚,另一个躲进小楼成一统,让他无从下手。看来自己的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裴济见了朱一铭的表现以后,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之前两人就说过,要互相配合,共渡难关的,现在遇见了具体的事情,自己却做起了甩手掌柜,干笑两声后说道:“老弟呀,这次老哥真是爱莫能助了,请你多多海涵。这样吧,曾部长那边,我明天过去打个招呼,你去和柴雪华联系一下。我们双管齐下,希望能收到一点效果。”
“柴雪华是谁?”朱一铭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裴济。
“你竟然还没知道宣传科那位的大名?”裴济笑着说,“看来老弟的信息工作,做得可是一般般呀!”
“呵呵!”朱一铭听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想,今天要不是听你提起,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何谈去做什么情报工作。朱一铭记得曾经问过曾云翳一次关于宣传科的情况,好像要转发一份文件过去,当时曾云翳只是模糊地说,柴科长去县里学习了。当时因为听到对方也姓柴,而这个姓本就比较少,再加上和柴庆奎同姓,所以才特别关注了一下。看来曾云翳了解的情况也不比自己多多少,一方面她来的时间比较短,再加上接触到的人层次相对都比较低,对这方面的信息自然比较闭塞。虽说她的姑母对这件事情了解得较为清楚,但也不见得去告诉她,一方面没有必要,另一方面,在华夏的官场上,知道得越少越好,这应该也是对曾云翳的一个保护。
朱一铭从裴济的办公室里出来,心事重重,猛地听到一声甜甜的女声,“镇长好!”同时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绿色的身影。抬起头来一看,见是妇联的黄梅雨,朱一铭笑着说了一句,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