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唐竟烨被打破了头,生死未卜,钱彩凤当时就慌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真的?”
“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徐荔香一脸的赌咒发誓,“我是想着去好好求求你姑爷,谁想得到我还没开口,就撞上他们兄弟吵闹了。那唐二兄弟真是个好人,口口声声帮着咱家说话,又说不能让你难做,可姑爷却气恼得了不得,抓起那么粗的棍子就劈头盖脸的打下去。二兄弟也是个实心眼的,连躲都不知道躲,不就生生给他哥打坏了?”
她偷觑着钱彩凤焦急又担心的神色,还添油加醋的道,“我唬得不敢进去,出来时还听见姑爷嚷嚷着什么以下犯下,就是死也不给他兄弟请大夫呢!”
钱彩凤铁青着脸,再不犹豫的就要出去,可脚刚跨过门口,却又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想叫几个丫鬟家丁随行,可徐荔香却怕人多坏事,忙道,“眼下家里人都出去了,本来人就少,你再把人带出去了,留下大姐和泰来怎么办?不如我跟你去做个帮手,万一有什么事,他也不敢乱来。”
钱彩凤想想也是,家里最近不太平,可不止唐竟熠来膈应人,还有高杰那样的高官,万一趁没人在家,差人上门来使坏,那可是连老窝都丢了。
再看一眼徐荔香,钱彩凤却也没那么容易轻信。这女人为了几个蝇头小利,居然都敢和唐竟熠合谋偷税,还倒卖家中严令禁止出售的果酱虽不能说她的心术坏了,但却明显是长歪了。
钱彩凤心中迅速拿了个主意,让徐荔香等等,说要回房带些银钱,一会儿好请大夫,悄悄在袖中暗藏了一把剪刀,又让丫头小菊去跟软软打了个招呼。若是徐荔香所说属实倒也罢了,要是她敢诓自己,就让小菊立即回来报信。
小菊领命想要跟她一起去,可钱彩凤却抓了把钱给她,“你到后门去雇辆车,悄悄跟着我们。万一事情不好,你也机灵着些,这些钱就看着使吧。”
小菊是她捏着死契的丫头,对主子极为忠心,况且人又不笨,立即照钱彩凤吩咐做去了。
这头徐荔香见钱彩凤连随身丫头都不带,只拿着钱袋就要出门心中一喜,忙忙的拉着她出了门。门口送她回来的那辆车得了吩咐还没走,拉上人顿时就往唐家而去。
钱彩凤心里更多了一层警惕,可她也担心真是唐竟烨出了事,还是想去看个究竟。
等进了唐家所在的胡同,钱彩凤就瞧见隐约有几个闲汉在唐家门口晃悠。徐荔香让她下去,说,“我毕竟是外人,就在这儿等着你吧。”
“那可不行。”钱彩凤一把将她抓着,眼神有几分冷“嫂子不陪我下去,我可怕得很。”
徐荔香心中着急,生怕给她看出究竟只得陪她下了车,“二妹妹你可真是的,回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
可她这话音未落,就听唐竟熠站在大门口,指挥那些闲汉,“快,把这婆娘给我捆进来!”
徐荔香眼见事破,甩手就想逃脱却冷不防被钱彩凤攥得更紧“二嫂叫我回来,原来竟是这样的用心么?那不如就陪我一起有难同当了!”
徐荔香心中暗自叫苦这个唐竟熠也是的,怎么不等她走了再发难?眼下弄成这样让她怎么脱身?
可心里虽然埋怨,嘴上还得说着假话,“二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嫂子带你回来,不是让你好生和姑爷说说话么?有什么误会,两口子说开了就没事了,你怕什么?”
“那也要看二嫂对我做什么了!”钱彩凤冷不丁抽出袖中的剪刀,抵在徐荔香的咽喉上,迅速退到墙边,拿徐荔香做人质,冲那些摩拳擦掌围上来的闲汉道,“别动,你们要是过来,我这一剪子就先扎下去了。”
“那你扎呀!”唐竟熠此刻反倒阴阴笑了,“这姑嫂相残,倒是一出好戏!正好外头这么多邻居瞧着,到时看钱家怎么保你?”
钱彩凤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果然是在骗她!
“二弟根本没受伤,你诳我回来,看来是知道我们要和离了吧?二嫂,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徐荔香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告饶,“好妹子,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姑爷不好,你慢慢劝说就是,干嘛要和离?那事又不光彩,你将来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的。”
“那也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要你来狗拿耗子!”钱彩凤真恨不得一剪子戳下去,可她也知道这样不行,周围邻居已经有些出来看热阄了,要是自己真这么做了,抹黑自家名声不说,让唐竟熠白白看笑话。
小菊应该也快到了,她得尽力拖延时间自救才行。
钱彩凤急得鼻尖微微沁出汗来,正在想法子,却见唐父一脸莫名的看戏回来了,“咦,这是干什么?媳妇你拿着剪子抵着你嫂子做什么?”
钱彩凤灵机一动,迅速把话接了下去,“那就要问问相公干了什么好事了!各种街坊邻居,大伙儿评评,可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我相公今儿上衙门,居然把他亲亲的大舅子给告了!可怜我大哥,一向安分守已,老老实实,谁知却被他这小妾出卖,跟我相公勾结,也不知两人私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反累得我大哥背黑锅。眼下,我在娘家站不住脚,回来想寻相公和这位二嫂当面对质,把事情问个明白,可他们倒好,却合起伙来雇了人想要捆我。我若被捆了,必是要被相公拿出威胁娘家的,又岂能就范?”
她这一嚷嚷,周围邻居立即露出同情之色,唐竟熠见着坐不住了,“大伙儿别听她胡说八道,明明是这女人不守妇道,还要与我和离,我那岳家不分是非,还帮着她胡阄我这才要把她绑回去好好管教,这夫为妻纲,天经地义,又有何不可?”
他又催促起旁边闲汉,“我可是付了钱的,你们快把她弄进来!”
亏得钱彩凤泼辣,素有急智,顿时呼天抢地起来,“大伙儿听听,这捆了我,是要我的性命啊!唐竟熠,你也不问问,你眼下住的宅子,穿的绸缎,吃的大鱼大肉,还有在衙门担的官职,哪一样不是我娘家给的?谁知你贪心不足,成日嫌东嫌西,骗我二嫂偷我家的钱不说,眼下还要反咬一口,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二嫂,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徐荔香连连点头,钱彩凤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嫂,你莫怪我,我今日这样对你,也只是想让你当面和相公说个明白,这些事到底是你干的,还是他主使的?”
“是他!”徐荔香毫不犹豫的抬手指认,“要不是他说税银可以不交,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还有那些坏了的果酱,也是他说可以卖个好价钱,我才拿去给他的。可怜我一个不识字的妇人,哪里懂什么道理?可他堂堂一个举人,竟也如此,那才叫黑心烂肺呢!”
观众听得一片哗然,要是一个读书人居然干出这种事情,那实在为人所不齿。
唐竟熠急红了眼,不知不觉间就给钱彩凤悄悄转移了话题,指着徐荔香痛骂,“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这妇人贪图小利,我不过是被你蒙骗而已,若非如此,我怎会主动上衙门揭发此事?就你这样的妇人,浸猪笼都是轻的,应该让你去千刀万剐!”
徐荔香这下子火也上来了,“唐竟熠,你个王八蛋,我就没见过象你混帐的男人!是,我承认,我是贪小便宜,所以才上了你的当。
可你呢,你一个男子汉,怎么敢做不敢认了?还去衙门告我男人,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就你这德性,要不是有我们家帮着,混得连饭都没得吃,街边乞丐都不如!”
“你······你······”唐竟熠气得直跳脚,要比起撒泼来,他可真不如徐荔香有战斗力,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道,“我不跟你个无知妇人吵闹,简直有辱斯文!”
“你别走啊!有种咱们今儿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老娘一个唾沫一个坑,敢对着老天爷起誓,说的都是真的,有种你也发个誓?”
在徐荔香还没有察觉的时候,钱彩凤已经收起了剪刀,她一时激愤,冲上前去要拉着唐竟熠的衣袖讲理。
唐竟熠虽然是个男人,可身材矮小瘦弱,还没有钱荔香高大有力,给她这一拉一扯的,居然踉跄了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引来观众们哄笑一片。
徐荔香在乡下长大,深谙吵架中的真理,占了便宜就一定要对广大观众卖乖,于是她习惯性的转过身,还想跟大伙儿多说几句,争取同情。
可不防唐竟熠自觉丢脸,大为光火,突然冲到门边,捡起门闩,想也不想的就冲徐荔香后脑勺打下去。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徐荔香只觉脑后生风,扭头一看,就见一根那么粗的门闩冲着自己直直打来,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给打了个正着,然后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傻了,静默了半晌,才有人惊恐的嘶吼起来,“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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