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看!”
次日,快到午时的时候,钱灵犀正在小茶炉上用借来的炊具给病号加菲煮营养餐,忽地就见去看护冯三喜的赵大娘匆匆忙忙的提着只食盒赶回来。
等进屋关了门,她才敢打开食盒。而那里赫然藏着一只金黄色的小狗,却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看这毛发和大小,跟昨日温心媛手上所抱一模一样,钱灵犀接过来摸摸,小狗身上已经冷掉,想来死掉有一时了。
秦姨娘也变了脸色,“这狗怎么死了?你怎么这么糊涂的拣回来了?这要给人看见,岂不惹事?”
赵大娘急得直拍大腿,“我哪儿会去拣这麻烦啊?这死狗不知是谁悄悄塞到三喜子床底下,连老吴都一点没发现。要不是我眼尖瞅着,给人拿个人赃并获可就说不清楚了。我本想带出来路上寻个没人的地方丢掉,可温家那边已经发现狗丢了,正满园子找呢,实在没处下手。”
秦姨娘定了定神,“那你依旧用这食盒提了,从后门悄悄出去扔了。”
“来不及了。”钱灵犀伸手抱起小狗,露出一抹冷笑,“她们既然有备而来,必然会在咱们四周设下眼线。”
秦姨娘也慌了,“那怎么办?咱们这又不没个炉没个灶,就是烧也烧不化,若是给人发现狗死在咱们这里,那岂不有理也成没理了?”
“姨娘不必惊慌,此事我自有办法,你们接着各干各事,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就好。” 钱灵犀冷静的吩咐完毕,带着小狗进卧室了。把门一关,谁也不知她在捣鼓什么。
秦姨娘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让软软接手去做钱灵犀没弄完的狗餐,赵大娘如常般张罗摆饭。可大家哪里有心?连秦姨娘都手心冰凉,微微发抖。
很快。门就被砸响了。
温心媛亲自带着大队人马。牵着猎犬,如狼似虎的杀进来,“钱灵犀呢,叫她出来说话!”
秦姨娘听她一进来就大呼小叫,十分不尊重人,心中涌起怒气。那原本的惧意就少了许多,整一整衣襟大大方方的迎了上去,“回郡主的话,我们姑娘早起就有些不舒服。还在内室休息,不知郡主来此,所为……”
“只怕她现在休息不好了,你们去给我敲门!”温心媛回手一招,顿时就丫鬟婆子上前,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拍内室的门。软软小九和赵大娘自然要去拦着,却很快给人撕扯开来。很是吃了几下亏。
哪有这样子蛮横的?连姑娘闺房都敢闯。秦姨娘气得嘴唇打起了哆嗦,“我们……姑娘这是干什么了?得让人这样糟蹋?”
见温心媛根本就不搭理她,仍是一意孤行,自家人少眼看拦不住,秦姨娘这么个温和性子也给激怒了,大踏步走到院中怒斥,“你们邓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吗?我们姑娘是你们老太太亲自下帖接到府上来做客的,可不是这样来受人欺辱的!还是说,眼下这个定国公府。事实上是这位兴阳侯府郡主在当家?若你们都不敢站出来说一句话了,那我们立即就走!到时就到你们老太太跟前去认错,说实在做不起你们邓家的这个客!”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不仅把在此服侍的邓家人镇住了,连温心媛也给镇住了。不要说钱灵犀了,就连她自己也是薛老太君下的帖子才来的邓府。眼下秦姨娘把她给抬出来,确实让她不得不顾忌。
这院子的管事嬷嬷赶紧推了个小丫头出去报信,自己来到温心媛跟前跪下,“求郡主高抬贵手。凡事坐下来好商量。实在闹大了,大家都没面子。”
温心媛听如此说。顺水推舟的坐了下来,“那好,我就给府上一个面子,你们去请钱姑娘出来,总之今日之事,她是要给我一个交待的!”
她这话音刚落,内室的门就开了,钱灵犀扶着尚有些乱的鬓发,不紧不慢的出来,“不知郡主要我给你一个什么交待?是你打了三喜子准备出多少医药费么?”
哼!温心媛想站起来可又嫌跌身价,依旧坐着,重重冷哼,“那样小贼,我不送他去报官就算好的,凭什么还要给他医药费?”
钱灵犀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意态闲适的在她对面坐下,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郡主,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你口口声声说人家是小贼,这抓贼要拿赃,你有证据么?”
“我现在就要让你看看,什么是证据!”温心媛高高挑眉,意态笃定,“我的下人看见你的人偷了世子送我的狗,还直奔你这儿来了。钱姑娘,你可敢让我搜一搜么?你若是不敢,那就是做贼心虚!”
钱灵犀以袖掩面,放声大笑。
温心媛厉声斥道,“你笑什么?难道做了贼还很光彩么?”
钱灵犀似是勉强才收了笑声,“做了贼没什么光彩的,不过我得请问郡主一句,您报官了么?您若是说我偷了你狗,大可以去禀告官府,请官差来查验查验,但若是仅凭您一面之辞就想搜我的屋子……”
她故意语气一顿,却在温心媛要开口之前抢着道,“那也可以。横竖这地方是邓府的,只要邓老爷邓夫人发话,谁敢说不行呢?”
温心媛瞥她一眼,“此等小事,何须邓老爷邓夫人插手?钱姑娘,你是怕了?所以才百般阻挠,如果你痛快承认狗是你偷的,我还省得费事了。”
钱灵犀故作正色道,“郡主,我好象掉了根头发在你屋子里,你能许我去找一找吗?”
温心媛气得脸色煞白,“钱灵犀,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看见没?我是带着猎犬来的,它们一路嗅着这块白狐皮上小狗留下的气味追踪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钱灵犀嗤笑,“我又不是狗,能跟它们有什么话说?还是说郡主家的狗特别高贵能说人话?再或者说郡主身负异能,能与它们说话?若郡主能证明这两条中不管哪一条,我就任你搜查,如何?”
这明里暗里就是把温心媛骂作狗了,她霍地一下站起身来,“钱灵犀,任你巧舌如簧,今儿我也是搜定了。给我上!”
她手下的那些婆子丫鬟牵着猎犬一拥而上,竟是要使强了,可钱灵犀淡淡冷笑,掩面吹了声口哨,就听扑喇喇一阵羽翼声响,屋里低低的飞出一团阴影。
灰影从那群丫鬟婆子面前掠过,惊起惨叫一片。而那几只原本耀武扬威的猎犬,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迅速夹着尾巴从人缝中挤出去了。
“我的脸,我的脸!”温心媛的下人们一派大乱,好几个冲在前面的脸上都被挠出了血痕,疼得直叫唤。
眼见那团灰影在屋内绕了一圈,然后稳稳的落到钱灵犀的肩头,温心媛也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躲在丫头后面,生怕给自己脸上也来一下子,抖着嗓子外强中干的问,“你……你竟敢伤人?”
钱灵犀宠溺的从袖中掏出一根肉干递过去,“麻花儿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被人吓着了?”
那海东青一口叼了肉干吞下,然后高昂起头,神态倨傲的盯着对面的温心媛等人,完全不屑一顾。可钱灵犀这么说,却是变相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是你们先来吵它的。畜生嘛,犯点错也是正常的。
“二位姑娘,求求你们别闹了,有什么事等夫人来再说。”邓府那个管事大娘吓得脸都白了,几次想劝都没机会插嘴,此时好不容易钱灵犀放只鹰出来,把人镇住,她才敢冲出来,跪在温心媛跟前磕头。挑事的是这位,只有求她才有用。
见她如此,倒不是个蠢的,钱灵犀唇边轻笑,摸摸肩上的鹰儿才道,“我们钱家是书香门第,从来都是最讲理的,但若是给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要忍气吞声,却也不是我们钱家的祖训。”
她抬起眼,直视着温心媛,“郡主要仗着人多硬闯我的屋子,我也拦不住。但您空口无凭的污蔑我是偷东西的窝主,我是誓死也要争一争的。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我的闺誉,还关系到整个钱家的声誉,就是要闹上公堂,当众出丑,我也会陪您走上这趟。郡主,要怎么做,您随意。”
温心媛僵在那里了,可她今日都破釜沉舟闹到这地步了,怎肯退让?当下冷笑,“任你说破了天,只要搜出我的狗来,看你还有何话说。搜!”
可她光发话,没人敢动步子了,都盯着钱灵犀肩上的鹰,惊惧不已。看那鹰的爪子那么利,喙又那么尖,毁容事小,啄到眼睛怎么办?
就在这进不得退不得的尴尬时刻,方氏终于姗姗来迟了,一进门就作出一副慈祥长辈的心痛模样和稀泥,“二位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和好了么?怎么又闹起来了?”
钱灵犀瞟她一眼没吱声,温心媛顿时扑上去哭诉了,“钱姑娘指使人偷了世子送我的小狗,我家猎犬寻了味道找到这里,我让她交出狗来,她不但不依,还放鹰抓伤了我的人。您看,她们这几个脸上的伤可都是证据!”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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