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重重地拍击了桌面一下,吕蒙面色铁青如冰一般,厉声呵斥道:“流言,流言,既然你也知道这是流言,为何不勒令麾下下军卒禁口,反而亲自参与传播。你这军司马究竟是怎么做的?”在他的面前,一名江东军的军司马伏地跪在帐下,面色惶恐无比。处在极度恐惧之中的他,身体甚至已经在微微颤抖。
近两日,正朝巴丘方向急赶的江东军中,突然出现了各色各样的流言,有的说江东军刚刚大败,江东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有的说巴丘城已经失陷,自己已经身陷绝境;更有甚者,甚至有流言说陆口已经失陷,大都督鲁肃已经阵亡。种种流言不一而去,弄的吕蒙是焦头烂额。但是这些流言无一例外,都是描述江东军作战如何不利的。其中最恐怖的一条,还是荆州军号称只和背信弃义的吕蒙过不去,其余的人一概不论。要是谁能将吕蒙斩杀献上首级,那么荆州军不止是不和你计较,还会给你好处。
要说这人性本自私,吕蒙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官,对麾下的士卒也不算差,但是现在流言一起,士卒们对他的态度也是大有改观。对此吕蒙也是无可奈何,自己毕竟是地处长沙郡人家的地盘,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对于敌军无孔不入散播流言的细作,实在是防不胜防,更何况吕蒙也不算什么强龙。
出乎稳定军心的需要。吕蒙一开始严令知情人。不准透露真实的军情。这样一来,士卒们对突然间的紧急撤退,根本就摸不着头脑。如此一来,现在这些流言顿时就对原本就军心不振的江东军,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今天下午,这名军司马在与他人在谈论这流言时,恰好被巡营的吕蒙听到。原本心情就烦躁的吕蒙,顿时怒不可遏,当场把他拖到自己的军营之中,严厉呵斥。
“来人。将这蠢材给我推出去,斩首示众,以正军法!”越看面前的这人越不顺眼,吕蒙脸色一沉。当下毫不留情地喝令道。
这人听令之后,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吕蒙,对死亡的恐惧使得他面色瞬间如土。两名军卒上前。一人架住他的一个胳臂,朝外面拖去。
情知难逃一死,绝望之下,这名军司马不顾一切地狂喊道:“吕蒙,你不要以为能欺骗弟兄们。巴丘城已经丢了,这仗根本打不下去了。荆州军要的只是你的命,你却拉着兄弟们陪你送死!你背信弃义,你这不得好死的叛贼。啊!”随着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怒骂声戛然而止。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个。吕蒙此时正在气头上,谁若是不识相的话,很可能就会落得与那名军司马一般的下场。
“巴丘城的城池坚固,就算有十万大军围城,坚守十天半个月,也绝对不成问题,如何能够这么快就失守呢。我军水师无敌于长江,非荆州军所能匹敌。只要我们赶回。就能将那少许围攻巴丘之敌一举成歼。”吕蒙犹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在厅内众人的身上扫视一圈,这才沉声说道:“那些谣言,定是马幼常那厮用来搅扰我军的。此人打仗的本事没有,弄起这些阴谋诡计来却是有一手,我们完全不必理会。自即刻起。再让我听见谁军中有如此流言,必定严惩不贷。”
“诺!”这个时候谁还敢和吕蒙唱反调的?可是待众将陆续离帐之后。吕蒙卸下了刚才自己那冷酷的面具,目光呆滞地看着桌案上的地图,并不像在旁人面前表现地那么镇静。其实吕蒙自己心中已经完全没底了,巴丘城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清楚的。一旦敌军挥军强攻,靠吕据那点兵力根本就不够看的。敌军能够在老天爷的帮助下打垮了自己的水师,现在区区的巴丘能够抵挡住他们吗?
另一方面,更让吕蒙头疼的是,身后的荆州军死死地盯着不放,相距仅只30里,不用三个时辰就能追上来。这些人兵力大约有5000人,正是长沙和桂阳二郡的守军。如果是从前,敌军主动出击,吕蒙是求之不得,但是以现在这种军心状况,若战则必败。吕蒙也曾经想设伏破敌,但敌人似乎并不急着要和自己战斗。吕蒙一开始摸不着头脑,直到自己派出去筹集粮草的小分队一个个都是一去不复返,这才恍然大悟,敌人这是要利用粮草把自己硬生生拖垮呀!
“该怎么办?”在得知南下交州的道路,也已经被吴巨派人阻断了之后,吕蒙不禁是喃喃自语着,脑中生平第一次,闪过了逃的念头。虽然这很丢脸,但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只能战死或者投降,这样做只会更加的丢脸。
随着距离巴丘城越来越近,那个犹如噩梦一般的消息,逐渐被证实了:巴丘确实已经丢了。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敌军根本连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们,湖口被连环船只堵得满满的。在知晓这一切之后,几乎在一夜之间,吕蒙彻底失去了对自己麾下13000余兵马的控制(原本是15000,但是攻城要有损伤的)。这些将士再也不愿意跟随吕蒙,去进行一场完全没有希望的战争。甚至开始有人想擒住吕蒙,以此为筹码向荆州军请降。明白事态已无可挽回,吕蒙和全琮、凌统等几名高级将领秘密商议了之后,果断地选择了弃军潜逃。
而各军陆续发觉主将失去踪迹,各自麾下的部将也明了是怎么一回事,商量了半天后,最终选择了弃械投降,被关平等人收编了。
“子龙将军、仲邈、少将军,久违了啊!”巴丘城中。一边看着被狼狈押走的江东军俘虏。马谡一边和关平他们招呼道。其余的人倒还罢了,赵云倒是有个一两年不见了。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似乎居无定所和四处漂泊,就成为了自己的宿命。这些在樊城时候就认识的老朋友,当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幼常你到荆州不到半个月,就败甘宁,破吕蒙,收复巴丘城。而我等费时月余,却连自己的城池都没能守住,实在是惭愧啊!”看到马谡之后。赵云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在他身旁,关平和霍峻也是连连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荆南二郡兵力有限。以这少许兵力,确保城池在江东军一个多月的狂攻下不失守。换了是我可就不敢保证能做到了!”马谡说得倒也是实话,虽说自己也不是缺乏锻炼,但是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自己,面对困境还能不能撑住,那可就难说了。这次要不是赵云和霍峻还有关平他们,整整缠住吕蒙一个多月,自己可就未必能够这么从容地设计了。
“只可惜跑了这个吕蒙,我真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关平也是忍不住恨声道。原本奉命驻守巴丘的他,却在吕蒙手里丢了城池,自然是不甘心了。
“嘿嘿。他倒也未必真的跑得了!”马谡嘿嘿一笑道。
“幼常,莫非你还安排了什么后招?”赵云素知马谡足智多谋,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好说好说,幸好有严老将军提醒,我这才能做好准备!现在大家既然都在这里,那就一起去收拾这个吕蒙!”马谡笑道,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谦虚,把功劳也给别人身上分一些。但是这样一来,反而是让人对他更有好感。
当下马谡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众人一听均觉如此一来,吕蒙绝对是插翅难飞了,当下只留下霍峻留守巴丘城,其余人等全部倾巢出动,捉拿吕蒙。
峰峦叠嶂的匡庐山。树木繁茂岔道丛生,构成了豫章郡和长沙郡之间的天然屏障。由于人迹罕至的缘故。这里一直是各种鸟兽们的天堂。然而,这一日山中的安宁却被打破了,十数名山民打扮的人闯入了庐山深处之中。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这些人个个神态疲乏。身上的衣物也被磨损有些褴褛。
“子明,歇会儿!”其中一人招呼道。听了他的话,为首一人也是停住脚步看了看周围,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这人赫然便是弃军潜逃的吕蒙,一察觉到军心生变,他便果断地和凌统、全琮二将,带着十余亲信潜行而逃。而为了迷惑可能地追兵,他还特地留下痕迹,做出南逃的假象,实际却是向东而逃,有意经翻越庐山进入豫章郡境内,以逃出生天。
坐下休息了没多久,吕蒙突然一个骨碌爬起来,瞪大眼睛一句话不说。看到他这个样子,全琮和凌统也是摸不着头脑,连忙凑上来询问原因。
“子明,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吗?”凌统看吕蒙反应有些异常,连忙轻声问道。
“怎么突然间一点鸟叫声都没有了?”吕蒙皱眉道。此时正值夏末秋初,树林中原本有清脆的鸟鸣和蝉叫声,听来分外悦耳。不知什么时候起,林中的鸟鸣声似乎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只能听到蝉叫声。全琮和凌统尚未觉察,但是吕蒙心思极为细腻,不多时已经是发觉到了异样。
“让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吕蒙等人愕然抬头,却见在两侧的山麓上,突然出现了无数人影。这些人统统批挂着奇怪的伪装,如树叶、山花野草等等。在草木繁盛的集结,乍看上去确实很难分辨,刚才回答的人吕蒙也认识,赫然就是马谡。
“马谡,你怎么会在这里?”吕蒙几乎是要抓狂了,只要再走不到一天的路程,就可以进入豫章郡的地界,眼看即将成功的时候却功亏一篑,饶是吕蒙近年来性情大为沉稳,也难以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
“我怎么会来这里?你那点把戏想糊弄谁呢?假装去南方,你去交州又能做什么?除了走小路回豫章郡,你还能飞上天去不成?”马谡嘿嘿笑道。历史上是吕蒙在小路伏击关二爷。现在历史发生了错位。换成他在小路被伏击,这可真是有些讽刺啊。
被马谡一针见血地道破自己的计划,吕蒙顿时面无血色。自以为得计,却不想完全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吕蒙心有不甘地道。这条路是吕蒙当年在豫章郡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发现的,他自己没有告诉任何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其不意,没想到全被马谡料中了。
“你以为这条路只有你知道吗,你就算对这里再熟,难道还能比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山越人更熟吗?”马谡冷笑一声道。
山越人自从当年马谡招揽之后。就陆续有人在严鹏的带领下前来投奔。而在得到严颜的提醒之后,马谡立即就找来严鹏,在他的协助下,在每条山路上都设下了埋伏。吕蒙等人刚刚踏上这条山路的第一时间。就被潜伏在这里的山越人觉察了,然后立即报了上去,马谡这才得以率部前来伏击他。
“可是,可是你是怎么追上来的?”吕蒙虽然知道了,是山越人把自己给坑了,但是犹自不甘地问道。马谡能够得到他潜逃的消息,至少也该是在大半天之后了。而吕蒙这一路上除了每天睡觉之外,几乎从未停歇过,现在居然被马谡追上,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论到走山路的本事。没有人比得过我们西川人!顺便告诉你,另外一条路上,赵子龙将军也在那里等候你们!怎么样,你们是不是快点投降啊!”这时一名手执金刀的老将走上前傲然道,白须白发迎风飘扬,自有一股威势,正是老将严颜。在他身后,关平和川将吴班分别跟上,把吕蒙等人的去路彻底拦住了。
听了严颜这话,吕蒙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变得颓废低糜,脚步踉跄连退数步,这才无力地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等计输一筹,合该受死。”与此同时。严颜等人则是步步紧逼,把他们这仅有的十来人。给尽数都围在核心。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仿佛失去斗志的吕蒙突然抬手,上弦的手弩激射出一支箭矢,直奔严颜的面门而去。吕蒙也知道关平武功了得,吴班看起来也还算是年轻力壮,因此就对垂垂老矣的严颜下手。只要干掉了一个打开缺口了,就有希望趁乱杀出去。此时此刻,吕蒙什么雄心壮志都没有了,只要能够逃得性命,哪怕是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他也甘心了。
“啪!”一下,严颜冷笑一声,从容地挥动进到,举重若轻将离自己不到二尺的箭矢拍飞,还有余暇冷笑一声道:“马将军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卑鄙小人啊!”
“杀!”看严颜如此举重若轻,就击飞了自己寄予厚望的暗器,吕蒙额头上不禁青筋直冒,随即嘶吼一声,拔出佩刀和众人一起杀上前去。吕蒙和全琮夹击严颜,凌统正准备加上,却被一盘个关平给拦住了。其余的人则是一拥而上,准备以多欺少,吴班自然不会答应,自是指挥众人围住厮杀,双方就在这狭窄的山道上厮杀起来。
吕蒙和全琮夹击严颜,本以为这老将再怎么骁勇善战,面对自己两个正当壮年的武将,终究是差了一筹。但是甫一交手,二人就大吃一惊,这严颜的武功着实厉害,一招一式诡异非常,尽从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攻来。招招险、刀刀狠,几乎是只攻不守,每一招似乎都是要拚个同归于尽。这等打法若在武艺平庸之人使来,本是使泼耍赖,但严颜是何等人物,武功早已经是自成一家,因此虽险实安。他武功本已精奇。加上这一般凌厉无前地狠劲,让吕蒙和全综越打越是心惊。
不止如此,年纪老迈的严颜,不仅没有老弱无力,反而有几分老而弥坚的意思。反倒是吕蒙等人为了逃命,情急之下出招越来越乱,被老将压制得死死的。
“嘿!”眼看严颜一刀砍来,自己左脚半只脚已经踩空,无论是退是挡都是必将坠落深谷,吕蒙心知一横,蓦地把全琮拉过来挡住了。
“嗯?”万没料到吕蒙会拿自己当挡箭牌,全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一刀砍在脖子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脑袋飞了出去。利用严颜稍一错愕的空隙,撇下全琮的无头尸体,吕蒙如出弦之箭,迅速朝来时的方向逃去。
“别让他跑了!”马谡没想到吕蒙会来这一手,连忙大声招呼道。此时关平也在吴班的协助下打倒了凌统,所有人都去追已经沦为瓮中之鳖的吕蒙。但是轻装而行的吕蒙,全力奔跑的速度确实是比他们要快一些。
“他跑不了的!”就在这时严颜自信的话语响起,放下大刀,严颜从一名士卒手中拿过一支长枪,比划了一下距离,奋力掷了出去。数百步的距离很快就被划过,等到吕蒙发觉不对回头看时,却见长枪已经是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强劲的力道居然将整个人带着前飞,而后“啪”地一声,钉在了前方的一棵柏树上。
等到马谡等人赶至时,这位江东副都督已经是失去了生命的迹象。柏树的树枝上和地面上,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严颜一刀斩下,这颗曾经壮志雄心的脑袋就此滚落。却不知到了那一边,他该怎么去见他的大都督周瑜?
吕蒙、全琮被斩,凌统被擒,至此,至此,这支前来攻打荆南的江东军,已经是完完全全地全军覆没了。而此时,从陆口也传来了消息,鲁肃扛不住关羽的狂轰滥炸,已经是放弃陆口,撤退回下游的武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