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三年十月,汉将军韩信率军攻赵,穿出井陉口,命令将士背靠大河摆开阵势,与敌人交战。韩信以前临大敌,后无退路的处境来坚定将士拼死求胜的决心,结果大破赵军。自此之后,“背水一战”就被比喻处于绝境之中,为求生路而决一死战。
总而言之,背水一战就是要把自己给断绝了后路,然后爆发小宇宙。不过背水一战也有个前提,那就是敌我双方的实力不能太过悬殊。现在敌军有上万的骑军,还有数目不详的步军,实力比自己强了不知凡几。当此形势之下,凌统也只能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援军能够尽快到达了。
一万五千名荆州军步卒迅速集结起来,然后东撤至淆水河边。接着在陈到的号令之下,在河岸结成半圆阵,背靠着河岸准备抵御。接着一辆辆的大车被推上前,拦在了第一排。这些大车都是经过特制的战车,不仅比一般的辎重大车体型还要大一些,而且车上还安置了床弩,每车之上配备十人,各有职责。
就在阵势刚刚结完之后,黄卓匆忙间走来,向陈到低声禀报了几句。陈到点了点,往淆水下游看了看,果然在极南的地方,看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虽然距离很远,但依稀能辨出似乎是船桅。有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数艘荆州军的战舰,逐渐出现在士卒们的视线之中。看到自家有人过来接应。正在列阵的士卒们也是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子。进而全神贯注地准备迎战敌军。
而就在这时,敌军也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一望无垠的河西平原上,一条黑线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接着这条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近,赫然便是一支精锐骑军,气势汹汹地往自己这里冲来。
“传令下去,枪、戟兵以什为单位,封堵车阵空隙,截杀突阵骑兵!”
“以排枪阵为掩护,床弩车、踏弩阵负责狙杀敌骑军!”
“以旗语通知水师。准备护卫军阵两翼!”
看到敌军杀上前来,陈到有条不紊地连下数道命令。陈到的镇定,也是感染了士卒们的情绪,各支军马依照他的命令。开始不断地运转起来。
而另一方面,在仔细看了敌军的军阵之后,曹洪似乎也是想到什么关键的事情,凝目仔细地将前方敌军的军阵,与四周的地形环境又看了几次,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狂喜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不住哈哈狂笑了起来,这一来却是让身边的将领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叔父,您笑什么?”看曹洪笑得极为酣畅。曹泰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曹洪的性格颇为暴躁,但是曹泰自幼就跟曹洪很亲近,曹洪对这个侄子也是喜爱有加。此刻他笑得这么开心,若换成旁人开口打岔,曹洪早就是一顿叱骂甩过去了。
曹洪用手里的马鞭遥指敌军严阵以待的军阵,不屑地问道:“子实,斥候们可曾打听出来,此番来犯的这支敌军的主将是谁了吗?”
曹泰答道:“据打探,这支偏师的主将是敌上庸太守陈到,副将乃是凌统。”
陈到。还有凌统?曹洪闻言之后,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嘿嘿一笑之后,这才继续问道:“那么此二人在这一战之前,可有什么声名显迹吗?
也不知道曹洪是久在关陇。对荆襄之事不熟悉,还是故意表示出对敌军的不屑一顾。曹泰只得老实答道:“听闻陈到此人,乃是刘备手下极器重的大将,当前刘备攻取汉中之时,便是此人并围新城,活捉了张鲁。至于这个凌统嘛,从前是东吴孙权的部下。数年前孙刘交兵于豫章之地,他跟随吕蒙兵发荆南,结果吕蒙兵败被杀,他被俘之后投降刘备,被封为新城太守。”
曹泰倒也不是吃干饭的,对于敌军的虚实倒是打探地一清二楚,曹洪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这才不屑地开口:“一个只能欺负张鲁妖道的匹夫,一名贪生怕死的东吴降将,哼哼,关羽以此二人来统帅偏师攻打我宛城要地,看来他与从前一样,还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面对曹洪所体现出来的自信,曹泰却显得十分谨慎,当下仔细看了看敌军的军阵之后,这才开口道:“叔父,我观敌军此阵,实在是坚实异常,而且是背水拼死一战,又有水军接应,只怕我们难以将其迅速击溃啊!”
听了曹泰的这番话,曹洪却是哈哈大笑道:“子实,你实在是太高看这两人了。背水一战固然是可以激发士卒的士气,但是现在他们几乎全都是步卒,如何能以血肉之躯,与我这铁骑相抗衡?我军只要上前冲击,挤都把他们挤压到河里去了。再说既然是背水一战,如何又调取水师接应?如此一来士卒们心中存了偷生之念,反倒不会奋勇杀敌,岂不是自损战力!”
听闻曹洪一言,曹泰看了看敌军的阵型,再在脑海中仔细一想,也不禁也眉开眼笑道:“叔父所言极是呀,看来这陈到和凌统自己耍小聪明,但却不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真是在自取灭亡了!”
“既然他们是在自寻死路,那么我们就趁早成全他们。待剿灭了这一支偏师之后,再去汝南汇合魏公,收拾了关羽再对付刘备!传令三军,全部突进!”曹洪收敛住笑容,沉声下令道。
“诺!”众将一一听令之后,立即各自全都去准备了。各支军马利用短暂的时间稍稍休息恢复了一些元气,至下午申时时分。这场涉及数万人的激战。终于是在南阳的大地上拉开了序幕。
“呜——呜——!”号角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此起彼伏,天地间满是振聋发聩的鼓角声。伴随着翻腾的烟尘直冲霄汉。此时太阳已经西倾,天空中的云朵泛着隐隐的红赤之色,为地面上即将开启的血战凭添数分惨烈的意味。
曹洪不留任何余力,两万余曹军骑步军排成密密麻麻的数十个方阵,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狂卷而来。曹洪亲率一万铁骑为先锋,力图以最迅猛的力道冲垮敌人的军阵。将敌军的阵型撕裂。两万步卒随后跟上,只待自家的骑军冲垮了敌军的阵型之后,就立即从缺口处杀进去,将这些步兵冲入河中掩杀。
此时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气候依旧是极为寒冷,浑身披着数十斤重的甲胄的士卒一旦落入冰冷的水中,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有死亡一途。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也会被同伴拖下水,很难全身而退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荆州军几乎是相当于背靠着悬崖而战的。
“杀!杀!杀!不要停,一举冲破敌阵!”虽是身为主将,但曹洪却仍如同普通士卒一般,冲锋在铁骑军的最前列。他那雄浑有力的怒吼声,无时无刻不在战场上回响着。在他身后。一万铁骑风卷残云一般杀上前来。
这一万骑军虽然不是曹军的精锐虎豹骑,但是同样也是非同小可的精锐重骑军。全军上下人人都是一袭黑色的重甲,身跨黑色战马,手持黑色骑枪,一般步卒面对这支从头武装到脚的铁甲重骑,根本连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往往一刀砍下,一枪刺出,还没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接下来所面临的命运,就是被黑色的骑枪刺穿胸腔。亦或是被巨大沉重的战马直接给踏成肉泥。
绝不能让敌军冲进来!感受到敌军骑军开天辟地般的气势,自陈到以下,所有的人心中都是有数了。待到骑军进入射程之后,陈到也是一声怒吼:“给老子放箭,狠狠地放。射死这些曹狗!”
“放箭!”伴随着这样的怒吼,荆州军所有的弓弩开始发威了。不止是军阵之中的。就连水师的床弩也在为同袍们加油助威。在曹军距离他们还有差不多两百步的时候,第一轮的箭雨就已经不期而至。与此同时,在他们面前杂七杂八地布置了一些障碍物。或是粗糙的拒马,或是被丢弃的辎重大车。这些障碍的目的不在于伤敌,而在于阻敌。一旦前进受阻,荆州军的弩弓兵便得到一些活靶子。
第一波箭雨如期而至,带着尖锐的呼啸冲天而起,力道强劲的箭弩犹如一片乌云疾速掠过天空,而后狠狠地向奔腾中的骑兵狂潮覆盖下去。但是目标并不是曹军,而是主要瞄准了他们的战马。
曹军很有经验地为自己和坐骑拨打着这些箭枝,但是伤亡毕竟不可能完全没有,更何况攻击的主要目标居然是战马?在凄惨的嘶鸣声中,百余匹战马轰然倒地。在惯性的驱使下,庞大的躯体仍要向前滑行7、8步,才能勉强停下。只是苦了马上的骑士,即使侥幸逃脱了箭矢透体,也不免被战马倒地的动作狠狠甩落在地,倒霉的人更是直接被战马的躯体压在身下,非死即重创。由加设血槽的特制弩箭造成的创伤,对中箭的人和马的伤害是足以致命的。热腾腾的鲜血从创口处无法抑制地激射而出,如同一个个小喷泉一般喷出妖异的血花。
尽管早已预料会有这样的损失,但亲眼看到一匹匹战马轰然倒地,曹洪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奋力格飞了一支射向自己面门的箭矢之后,曹洪厉声长啸道:“冲,冲……杀进去,杀进去,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轰隆的鼓角声震天动地,无数曹军士卒纵情呼号着,冒着箭雨向荆州军的军阵发起冲击。如此疯狂的景象,连作为对手的荆州军将士深感惊叹。然而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惊归惊,叹归叹,手下却不允许容半点情。
两轮箭雨过后,曹军已经是冲到了距离荆州军不过百余步的距离。看到这一幕之后,陈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也不知道是因为过度的兴奋,还是恐惧。挥下右手,陈到开始下了另一道命令。
“连弩手,开始截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