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暖心一双错愕的眼望向任中银,素来镇定的她那一刻脸上竟掩不住的忧伤。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清眸中布满了历历寒意,似乎在思考,在打量,在寻找着藏匿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蓝暖心只觉得心嗵的一声,还未来得及思量,已经碎了一地。
“这位公子好生面善!”任中银微敛了目光,朝着司徒宣拱手行礼。司徒宣那幽深如夜的眸光中漾出了潋滟的波光,低头一笑,“萧某也觉得十三王爷面善,仿佛以前就认识一般。”
从任中银那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她已经可以断定,任中银不认识司徒宣了,他不仅忘记了司徒宣,他甚至,还忘记了自己。痛,无边无际地自心中蔓延开来,蓝暖心回身侧过,再不想多看他们的模样,对着那船家厉声喊:“上岸!”
刚才他们的船顺着花船晃晃悠悠竟不知不觉离岸许多,那船家怔了一下,朝司徒宣望去:“那位公子还在船上呢!”
蓝暖心绝美的眸竟变得有些狰狞,右手成掌猛地拍了小船只,一只力量带着小船只竟往回飘去。站在花船上的司徒宣脉脉望来,身子腾空一起,白衣如仙,且在他跃起之时,他单脚立在水面上,掌力击在水中,将浮在水面上的笛子以掌力击起。
他手握玉笛,白衣墨发,看似清雅气质,风华无双。
小船渐去渐远,隐约瞧见那白衣男子立在船尾,手中执着那管玉笛,吹出了一曲绮丽清澈的笛音。
外面的人都为那萦绕的笛音震叹,此曲与花魁娘子的曲子比起来,虽失了一分柔美,但也多了一分男儿的刚强,听着这样的笛声,再抬头望着这寂寂的明月,不禁觉得人如明月,亦幻亦真。
司徒宣缓缓地停下了笛声,目光柔和地落在船舱里的女子。刚才她以内力震船,体力不支,早在他回船之时已经昏睡了过去。
夜色凄迷,小船一上岸,两个人影便消失不见。惊得那船家一怔一叹,不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跑得如此快的人。
看着怀里的女子,司徒宣一直淡淡的表情竟多了一分愁意,想不到,她对他竟情深如此,原本以为即使她对他有好感,也只是轻描淡写,到了此时,他才知道她的心——看似无情,却有情。
何时,你才能将芳心许于我?
微闭上眼,再抬起眼时,眼中已经是少了起初的那份阴霾,浮起了一抹晴川碧月般的淡淡眸光。
蓝暖心在被他搁在床板上的瞬间,蓦地睁开了眼,紧拧着的眉峰带着浓浓的厌恶之感。司徒宣朝着她浅浅一笑:“醒了?”
蓝暖心深吸了一口气,气在胸口憋得慌,不禁抬头:“为何我一使内力竟会如此?你上次给我下的毒是不是还没有解除?”
他讪笑了一下,“那样的毒又岂会轻易解除,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算了,反正她以前做事从来不用内力。蓝暖心蹭地一声从床上跃起,将头发束成男装,竟毫不顾及司徒宣此时正在场,脱下女子外衫,换上了司徒宣的男儿服装。
此情此景,竟让司徒宣这样看惯世事的男儿也为之一叹。而偏偏这个当事人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从容不迫,待所有打扮都换成男儿装时,这才盯着他的脸:“借你的面具一用!”
说完从他的包袱里又拿出了那银狼面具,背着身取下面纱,用面具掩住了脸上的伤口。
司徒宣见她要冲出房门,低声道:“不叫上我与你一起去?”
“不需要!”她身子矫健如狸猫,即使没有内力,她依旧能够轻易的避开和穿越所有的障碍物。
黑色身影在漆黑的夜幕中跳跃自如,轻盈快捷。
整个默城能够接待任中银的只有南府,那里是默城守城将军的府宅,蓝暖心在南府外停了一瞬,听着里面整齐的脚步声,双眉微眉,从头上取下珠钗,按出了银勾,顺着银勾攀爬过墙,落地时弯腰化去了所有的声音。
“你去这边,你去那边,大家小心一点,今天十三王爷就住在我们这里,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池!”一声粗犷的男人声音大声喊道。余下的人都整齐的应答:“是!”
蓝暖心身子闪开,却听有人在身后道:“敢来这里,不想活了!”
蓝暖心大致观察了一下他们巡逻时的重点方向,估计任中银今晚会留住在南面的小阁楼,身子一纵,脚尖刚落地,有人唤:“敢来这里,不想活了……”蓝暖心右手骤然钳住那人的脖子,鲜血溅到她的银狼面具上。蓝暖心取下银狼面具,心中一凝,将那面具取下,手上用力过度,竟连带着脸上那层刀疤面具也撕了下来。
月华映照在她的脸上,长睫如扇,美眸如水,滑肌如玉,何等的倾国倾城。
她一个纵身跃过,身子攀上了屋檐,整个人盘腿绕着屋顶,目光密切注视着这四周的动静。
“十三王爷请留步!”蓝暖心浑身戒备起来,目光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任中银暗拂了紫衣广袖,嘴角浮出了一丝邪魅:“怎么了南将军?”
“这夜晚如此漫长,十三王爷当真不找一个人陪陪吗?”那南将军话里的意思已经极明显,这柳凌雪是花魁娘子,如此美貌佳人随手可得,这十三爷怎么装矜持了?
任中银抬头望了望前方,透过密布的树叶,月影映在他的脸上,照出他脸上淡淡的思虑。“不用了!”
蓝暖心心里一喜,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任中银。
“那我让柳小姐为王爷你抚琴?”任中银是北凰派来的大臣,南将军自然要拼命巴结,蓝暖心心里冷冷,如果让她破了默城,她手刃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任中银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额头上悄悄渗出了冷汗,拳头轻轻击了击右颞,淡道:“好!”
前音刚落,便闻见走廊尽头一浅蓝色的身影浅浅走来。虽是青楼女子,她却似不染污泥的莲花,温婉柔顺,体态轻盈,含羞带笑,颇有种大家闺秀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