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相并不满足于重创日军一个联队的战果,从鬼子没有发动报复性进攻来看,鬼子属于孤军深入而且伤亡很大,当时不知道鬼子并不强大,否则集中29军三个师一起扑上去此刻估计这股敌人已经被歼灭了,不过鬼子没有退走,现在补救也来得及,可陈明仁不干。
很不高兴地说:“就是因为要减少伤亡才让你们夜间进攻的嘛!夜晚敌人飞机不能出航,鬼子炮兵无法准确判断目标,我军对地形相对熟悉,如此多的有利条件岂能轻易放弃?”
陈明仁可不认为这些并不起决定作用的条件就一定能转变成胜利,冷冷地说:“夜间反击虽说避开了飞机轰炸、可以隐蔽接近,然而敌守我攻,敌占有地利和火力优势,进攻方伤亡无疑会很大,如果打成胶着,天亮以后我攻击兵团将暴露在野外成为敌炮火、飞机的杀伤目标,何以脱身?鬼子自诸暨发动强攻四天攻击两三百公里,靠的就是强大兵力和机动能力,敌增援兵力谁来分担?白白消耗人力物力却无法达到重创敌人目的的冒险,卑职无法从命!
嘿!这头犟驴,老子让你守你却设伏,老子让你攻你又要守,存心跟老子过不去嘛!上官云相也很倔,尤其是在下属面前,说一不二,哪容得你挑三拣四、指手画脚,阴沉着脸说:“军人啥时候在乎过伤亡?打鬼子怎么会没有伤亡?没有拼死的决心怎么消灭鬼子?
你部虽在第七战区呆过一段,始终是**部队,不能像八路军那样自甘堕落成为土匪流寇。把鬼子放给**扛自己在后面捞便宜。他们这样偷鸡摸狗贪小便宜永远成不了气候!
你不要总想着如何脱身、减少伤亡。要想着怎么攻进敌人营垒,你们三四万人集中兵力火力完全有可能在天亮前完成消灭敌人的任务,自然可以从容地向周围山地转移嘛!”
“总司令,我军不仅仅在白马垄、白石垄扼守南线,还要兼顾北线常山方向,40师尚在城北金沙溪旁的漳头村设伏,距白马垄80里地,短时间内如何赶到白马垄?到了天也亮了。集中兵力于南线则常山方向无兵把守。敌从北线发动进攻,玉山、上饶谁来防守?”
“敌常山部队尚无进攻迹象,南线歼灭敌主力后,常山之敌必定胆寒哪里还敢向南用兵?再说86军已经开始向东增援,明天就能赶到玉山,即使北线敌人进攻也讨不到便宜。我看你们暂二师、79师一南一北可以先行发动攻击,40师赶到正好是战场胜负手,敌军已经疲敝,生力军的加入必能改变战场态势,促成敌崩溃。则胜利在握、歼敌有望!”
“卑职在九江、怀宁、潜山、皖南多次与日军交战,深知敌军顽固、意志坚强。即使剩一兵一卒都要全力搏杀,职部可以拼死进攻,但重火力不足、自动武器偏少,不能保证突进敌营予敌重创,攻击不力时将自行退入白马垄坚固阵地,请总司令恩准!”
“不行!你这是为自己找退路,须知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明确的目标就不能全力以赴地投入战斗,鬼子已遭受重创,麋集一地垂死挣扎,你怎么就建立不起必胜的信念呢?等到明日敌人增援赶到,消灭此敌即成梦想,兵贵神速、不得犹豫,第三战区安危皆系于此,胜则敌军全线后撤,败则我军放弃玉山、上饶,你身为党国将领,需为国尽力!”
“卑职不尽力,怎么会冒险伏击?但卑职既要为国尽力也要为三四万部下的生死负责,死拼硬打不足以改变战局,层层拦截、递次消耗方有取胜可能,目前敌情不明,盲目进攻相当冒险,卑职还是觉得应和86军一道建立纵深防线、破坏道路、后方袭扰,迟滞敌军,等待大军救援,兵力、火力占优的情况下方可发起反攻,否则过早消耗实力,后果堪忧!”
“战事紧急,无须多做争论,本司令受委座委托指挥32集团军自当谋划胜利,战机出现必当紧紧把握,我命令:29军所属暂二师、40师、79师连夜发起反攻,将当面之敌击破,并查明该部番号,掌握周围日军兵力部署情况,此令立即执行,不得违抗。
战区前敌指挥部进驻白马垄,靠前督战,敢有不戮力向前者,阵前处决,绝不宽宥!”
4月27日凌晨两点,陈明仁、段华堂、陈泰远、王崇俭再次出现在白马垄最北端的丘陵上,临时起意的进攻计划牵扯到兵力的集结、重装备的转移、突破口的选择、与对面白石垄79师的协同,陈明仁虽然心里有气,可军令如山难以违抗,只能尽量部署周全。
上官云相是玉山指挥所里军衔最高、职务最高的,说的头头是道慷慨激昂,全都是事关战区安危、党国前途的大道理,邹文华、陈安宝也无法说动他改变作战意图,报请武汉也得到急于扭转不利局面的委座、何总长核准,他只能勉强接受全力以赴,率部冒险进攻。
离开指挥部已是晚上八点多,电令40师放弃构筑完毕的野战工事八小时以内赶到八都溪以东的蔡家庄渡河投入反击作战,命令白石垄待机的79师凌晨向八都溪隐蔽接近,凌晨三点炮击敌营,涉过溪水发起反攻,而他则来到白马垄阻击阵地里的暂二师部署夜间进攻。
白天的伏击作战暂二师使用的只有一旅两个团,却集中了军部的山炮营、四个团的迫击炮连,全师的轻重机枪,动用了一半从徽州购买的地雷和炸药,侦察连、工兵连绕到鬼子身后的江头垄,炸断了八都溪上的铁路桥和公路桥,切断了鬼子的后援。形成局部优势。
战果巨大损失也不小。虽然这批鬼子像是新编部队。战术素养、战场支援做的一般,反应有些迟钝可单兵技术还是略强于**部队的,被动情况下依然造成我军三千多人的伤亡。
他对困难情况下取得这样的战果还是满意的,迟滞了敌人的攻击,锻炼了部队、摸清了敌人的实力,准备留下一旅在白马垄坚守,二旅在白马垄以东利用丘陵植被掩护反复袭扰敌辎重、火力部队,通过前堵后截中间袭扰。运动战、阵地战、游击战相结合确保南线不失。
可惜上官云相急于求成的反攻计划不得不把兵力集中起来与敌对攻,如果86军也来参与或许还有希望,29军独自完成相当吃力。他暗自摇头注视着半个月亮照射下的敌军宿营地,布置得很有章法,外围架设了许多火堆,后面是不少的简易掩体,进攻将面临有力阻击。
要是八路军特战部队在就可以通过神奇的伪装、远距离无声狙杀,消灭外围警戒,掩护主力隐蔽接近,突入营区。可他没有,侦察连虽然建立起来可特种作战技能远没成型。只有使用传统的炮火压制步兵冲锋的攻击手段强行进攻,损失会很大、战斗会很激烈。
他看了一阵,决定一旅在火炮支援下自西向东佯攻,吸引敌军火力、注意力,79师从北面发起进攻后,敌人东面南面相对空虚,二旅迅速从山里杀出,冲垮公路上的警戒小队,从南边、东边突进敌营,优先解决敌炮兵阵地、毁坏辎重,四面夹击或许能够冲垮敌军。
凌晨三点,寂静的大地、平田健吉中将从睡梦中被炮声震醒,占了便宜的中**队不赶紧藏起来竟再次打上门来,嚣张愚蠢至极!他从帐篷里跑出来发现袭击来自于东面的山炮、迫击炮,还有八都溪北面的蔡家庄方向,从炮火密度来看正好是一个军两个步兵师,比白天伏击战的火力要多一些,白天伏击夜里偷袭,太欺负人了!真以为37师团是泥捏的不成。
皇军不展示出超强的攻击能力和战斗意志就无法摆脱无耻的纠缠,白天的重大损失让他有些丧失理性,后面即将赶来的38师团也让他平添了不少的勇气,他恨恨地命令山炮联队、重炮大队开炮还击压制敌炮兵,225联队剩下的一个大队谨守南面,226联队留下两个大队向对岸警戒,227联队三个大队和226联队一个大队冲出营地向东边敌人炮兵阵地攻击。
山丘上的陈明仁没想到鬼子竟然主动攻了出来,这可太好了,要是鬼子龟缩在营地里用火力拦截,**要想冲进去还真是困难,而冲出来的鬼子收拾起来可就简单多了,命令担任佯攻的一旅坚守阵地,迫击炮群调整覆盖区域,用子弹、手榴弹、炮弹大量杀伤敌人。
两支强悍的部队在起起伏伏的河边荒地上激烈地展开真正意义上的攻防,暂二师一旅有简单的掩体保护下决心要挡住杀伤敌人,227联队有火力上的优势要突破防线摧毁敌人火炮阵地,双方拉开阵势正规作战,火光硝烟闪现、子弹炮弹横飞,打得火星四溅旗鼓相当。
陈明仁见鬼子主力都被吸引出来,一旅有些支持不住,把身边的军部警卫连、工兵连、通讯连全都派到一线,同时下令79师、二旅发起进攻,摧毁敌指挥机关,包围出击的敌人步兵。三颗红色信号弹在漆黑的夜晚分外耀眼,战场形势陡然变化,战斗规模迅速扩大。
二旅旅长王庆华原来是一团一营长,在瑞昌、潜山、休宁对日作战中英勇顽强,几次整编后做了旅长,崇尚进攻,是陈明仁手里的铁拳,白天呆在白马垄阵地里眼看着一旅收割鬼子性命却无法出击憋了一肚子的火,总算有机会宣泄一把了,看见信号率队杀出。
37师团是新编部队,对中国战场还很陌生,对**打法单调、意志薄弱有所耳闻,以为**习惯于正面交战,不善于侧翼包抄,西、北两面进攻已是极限,不可能还有攻击部队,这才倾力向西进攻,却不知当面的29军不是普通的**部队,拥有灵活的战术和较高的战术素养。瞬间南北两面大兵力夹攻造成营地危机。黑暗中宽大的正面漏洞实在太多。
不要命的**士兵都知道冲锋途中不能犹豫停顿。只有咬牙冲过两三百米的火力封锁线冲到敌人身边才能安全,好在鬼子不屑于埋设地雷,火力比较稀疏,给二旅的突击创造了条件,士兵们弓腰端枪奋力奔跑,在高处轻重机枪掩护下,不顾敌人火力阻截快速逼近。
37师团营地南面防守确实薄弱了一些,只有混编在一起的225联队的千余人。轻重机枪在白天的战斗中大量损耗,手里只有数百只步枪,还遭到迫击炮、轻重机枪的压制,三千多敌人高度分散,他们实在是照应不过来,打完一排子弹敌人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沿。
二旅2000多人冲到近前按照条令规定一通手榴弹后,借着敌人的混乱和烟雾旋风般冲进了营地,对着慌忙起身准备白刃格斗的鬼子开枪就打,迅速向营区内部突击向两边扩展,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双方战士的呐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整个营区陷入混乱。
看到**顺利冲进鬼子营地,在后面高冈上督战的邹文华、上官云相、陈安宝莫不激动万分。邹文华虽说是顾祝同北伐时期的老部下、老幕僚。可在委座心目中的地位远没有上官云相来得高,开始还真的担心会出现意外,此时胜利在握忙恭维道:“真的成功了!太不可思议了,还是上官将军见地超卓看出了战机,铁腕治军把握住了战机,可喜可贺呀!”
上官云相得意地拱拱手,谦逊道:“全靠三军用命,善夫部署得当,我也就是督促之功。”
一旁的陈安宝忙推辞道:“不敢不敢,全靠总司令运筹帷幄,驭下有方、指挥果断。卑职没有总司令、总参座的满腹韬略,也没有子良的统兵之能,最多也就是个后勤官罢了。”
邹文华点点头掩饰不住内心的赞赏道:“不错不错,子良不愧是黄埔高才,委座、何总长都很欣赏他,连陈海松也对他颇多赞誉,今天一日双战,打得都很精彩,用兵巧妙、部署得当、各部配合默契,真乃将才,可惜瑞昌他得了白日青天勋章,否则这次准能获此殊荣。”
这可让没得过青天白日勋章的上官云相心里酸溜溜的,老东西,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一日双战是在本司令官的严厉逼迫下才发动的,怎么倒成了陈明仁的功劳了,要以他的计划此刻还在山里藏着等着捡便宜,哪里会有这么巨大的战果,说老子是冒险,可不就成功了!
心里不满,嘴上却说:“邹总座说的不错,此人是个将才,但眼光、胸襟差了些,跟着陈海松混了一段,满脑子都是保存实力、畏敌避战那一套,要不是本司令重重敲打、严令执行,他也不能激发出求胜**,下决心激励全军奋勇争胜,以后还是要多敲打的。”
都是百炼成精的官场老手,邹文华怎么会听不出言外之意,忙笑着说:“自古道:强将手下无弱兵,没有上官将军的高明统帅哪里会有32集团军的连奏凯歌,没有上官将军的远见卓识岂会有击破鬼子师团的大捷,此战胜利,上官将军当记首功!”
山上几人彼此标榜夸功之时,山下形势又有变化,激战正酣、快要突破一旅防线的227联队没想到自己身后的老窝会被突袭,两面夹攻兵力还不少,营地里只有三千余人,重装备也不多,要是是团部被端掉,他们可担待不起呀,连忙撇下苦苦支撑的一旅返身救援。
几路人马迅速在37师团营地里撞在一起,226联队步兵已经保护师团部向227联队靠拢过来,两方汇合迅速形成环形防御圈,各级指挥官按战术要求调整部署,层层叠叠把师团部护在中间,拼命向外投送火力防止敌军冲入,而79师也杀过了八都溪加入战团,分出一个旅冲向还在开炮的鬼子炮兵阵地,其他人在师长段朗如指挥下加入到围攻当中。
并不辽阔的营区内三个中国旅、两个日本联队陷入混战,双方借助营帐、物资堆相互对射,几番冲杀,鬼子防御圈虽然缩小了不少,火力却密集了许多,两军再次形成僵持。
兵力较少、重火力不多的的鬼子渐渐落于下风,被围在中间遭受机枪、迫击炮弹的杀伤,只能以掷弹筒、轻机枪和大和民族的顽强拼命拦截不断冲击的中**人,双方不时短兵相接死伤惨重。来到前线指挥的陈明仁眼看时间不早,也顾不得伤亡,催令部下拼命突击。
僵持是最消耗兵力的,双方最近处相隔只有十来米,手榴弹、手雷飞来掷去,子弹像下雨般泼洒,中国士兵匍匐到近前集团掷出手榴弹才能向里突进几米,甚至举着牺牲的战友尸体向前冲锋,依然被密集的子弹、手雷打得血肉横飞,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急了眼的陈明仁戴着一顶鬼子钢盔,提着驳壳枪赶到二旅指挥部,吓了正在包扎伤口的王庆华一大跳,忙把他推到隐蔽物下,满嘴的贵州话紧张地问:“军长,你怎么来了!”
陈明仁焦急地说:“能不来吗?眼看天就要亮了,再打不下来,就得撤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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