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龙奉命与板垣征四郎交流,主要是想从他嘴里挖出一些日军真实状况,见他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故意激他说:“等你们回过身来会发现游击部队比政府军还难对付,数量更多、装备更精良、战术更灵活。常备师团都无法应对何况那些新编的守备部队。”
板垣轻蔑地说:“你们的游击部队不也是才编练出来的吗?据我所知平型关时贵军才六万人,现在不下20万,短短时间里扩大了三四倍,分散在华北、满洲、华中广大山区,有足够的正规化训练吗?有足够的经过专业训练的军官吗?有充足的后勤补给吗?
充其量也就是些放下锄头的农夫、狼狈逃窜的散兵汇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无论是战斗精神、战斗技能、战斗组织都无法对皇军构成威胁。当年我在关东军就组织过对义勇军、抗联的围剿。遍布各地十几万人,番号又多又大,有些也相当悍勇。
结果怎么样呢?皇军仅仅出动了几个旅团,主要依靠皇协军的力量就把他们基本消灭。北满的赵尚志、南满的杨靖宇带着数千残兵败将钻进了老林子,再也无法形成威胁。
由此可见,远离后方孤军作战的游击部队在皇军优势兵力面前根本难以生存。你们**部队偏偏只有这一条路好走,岂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这些个鬼子真是够自信的,从骨子里看不起我党日益壮大的敌后武装力量。薛云龙耐心地摆出事实:“可事实上我军在敌后战场发展的不错,曾经被你打败的赵尚志、杨靖宇又被陈司令员组织起来,他们已经拥有三万多主力部队,五万多地方部队、十来万民兵。
沈阳大连的行动就是他们做的。连你的好朋友石原莞尔、尾高龟藏、武藤章、根本博、大迫幸男、涩谷三郎、秦彦三郎都战败身亡,辽东工业走廊驻军被连根铲除、设备物资被洗劫一空,你还认为敌后游击部队缺乏战斗力吗?”
板垣知道陈海松前一段去了满洲,造成了很大的破坏,直接影响到华中作战的物资准备和兵力部署,狡辩道:“我说过我们的作战重点是国民政府的正规军,野战部队全都集中在华北华中,后方力量显得有些薄弱。让陈海松找到了可乘之机,不过后方的薄弱是暂时的。
皇军大本营已经决心在年内解决政府军主力,为此五个新编师团、十个混成旅团已经开进了满洲、华北,接替常备师团担负各地守备任务。第8、12、104、108、116等师团即将赶来华中、华南,加上现有师团,九江、潢川等地的疲惫之师如何抵敌?
你们八路军部队在内地无法立足,想到我们占领区来生存发展,我感觉是非常愚蠢的。蒋介石的政府军需要你们牵制皇军。任由你们主力部署在他的控制线的前方,其实是个阴谋,是想借助皇军的手扼杀你们这支实力弱小的地方武装。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主动支援你们的,他所考虑的是他的统治地位不受损害、嫡系部队不受削弱。去年你们把我送到庐山。得到了什么?我却得到了一条重要信息,蒋介石不想和我们拼得鱼死网破。他一直没有放弃和平解决冲突的努力。
陈海松也是够阴险的,不肯把我和冈村司令官作为战利品送交武汉。宁肯不要赫赫战功也不想让我们成为两国之间和平沟通的使者,因为他明白现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政府想喘口气、日本政府需要调整兵力部署、巩固占领区,他担心我们会集中精力对付他。”
“陈司令员对你们双方的意图了如指掌,他不会容许任何损害中国利益的和平协议签订,他来到华中、盯着华南,指挥**部队获得了重大胜利,鼓舞了政府的抗战决心也看到了战胜侵略的希望,我想你们除了武力占领再也没有政治讹诈的机会了。
而武力占领的难度已经相当渺茫,**的士气、装备正在改善,部队的组织指挥明显提高,过去我们一个军无法抵挡你们一个联队的进攻,现在两到三个军就可以消灭一个联队,足以说明两**队的差距正在缩小。加上陈司令员的外围策应,短时间内击垮政府军主力、迫降中国政府的图谋根本无法实现。
依我看,新来的几个师团还是会被辽阔的中国大地稀释、淹没在几百万中**队的洪流里。你的三个师团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进的来、出不去、打不赢,而整个皖南我军也就是三个旅扩编的三个军,部队以战代练和你们周旋。陈司令没告诉你他的战役部署吗?”
板垣也想不通,陈海松竟然这么长时间不来和自己交谈,是不屑于见自己还是焦头烂额顾不上,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郁闷地说:“这次很奇怪,他跟我见了面并没有过多交谈,趁夜就带着我的司令部来到了徽州,我的司令部人员还都集中在这里,院子里还插着日本军旗,周围的守军也都是皇军装束。
我在这里可以看报纸,收听广播,从公开的消息里,我知道我的15师团快打到景德镇了,22师团攻到了婺源,17师团守护着主要交通线源源不断地运来各种物资。又有一个**飞行中队、一个迫击炮大队支援过来。南京、铜陵受到攻击,物资损失很大。
我相信这都是陈海松搞得鬼,他利用我的指挥部发号施令,把我的部队拆的四分五裂,无法形成强大的攻击力,顿足在茫茫大山里。既给第三、九战区施加压力为自己邀功,也让华中方面军对皖南抱有希望,放缓其他方向上的攻击力度。
其目的是缠住我的三个师团无法用于正面进攻。减轻第七战区的防守压力,掩护第九战区的休整补充,通过战场转换、五、九战区轮战达成与皇军力量的均衡,把皇军阻拦在九江、信阳之外。实现他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的图谋。
他低估了大日本帝国、皇军战胜中国的决心和实力,他的计划很巧妙,可那需要实力作保证,投机取巧一次可以,次次都靠偷袭注定是要失败的。不是我小看中国,中国的确不是我们的对手。没有完备的工业、没有坚强有力的指挥、没有训练有素的军队。
就四十六个师的中央军系统也在九江拼得筋疲力尽,再来一次潢川会战,我估计巨大的损失会吓到蒋介石。他现在肯定开始把地方军往上顶,把他的嫡系逐渐向后方撤退,因为他意识到这样的拼法只会造成他的实力的锐减。
陈海松也好不到哪去,他这样瞒天过海、两头取巧的机会主义图谋其实是很危险的。一旦被烟大将识破,一个18师团就能与三个受骗师团组成突击兵团,对你们虚弱松散的防线形成内外夹击,彻底占领皖南,顺势攻向江西。那可比在河南用兵轻松多了。
他批评我太爱冒险,你看看他冒得这个险比我大多了,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偏偏蒋介石、烟俊六就是没发现其中明显的漏洞,被他骗了还给他送来大量物资。”
薛云龙不能不赞赏这个老鬼子的敏锐的洞察力。陈海松的意图他分析的差不多,可惜都是马后炮。吃了亏才知道自己嘴太馋,而蒙在鼓里的还继续被蒙着。陈司令的手段真是太惊人了。他对愤愤不平的板垣说:“这不能怪烟大将。
偏僻的皖南指挥部队全靠无线电,你的各个联队收到的都是你板垣司令官的指示,你每天都在向南京汇报这里的作战进程、取得的战果、需要的物资,偶尔过来一两架侦察机看到的也都是皇军在前进、在胜利,距离你们的作战目标越来越近,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产生怀疑呢。
你说的危险陈司令员已经开始化解,八路军支援的军政骨干正在赶到,收容的第三战区五万多溃兵已经整编到68、新五军、新八军里来,53、59、74军都得到了休整,等烟大将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有能力依托地形困死这三个师团、挡住18师团。
你对蒋介石的认识有些落后了,他从战场实际进展中看到了日军的疲惫虚弱,以前表现出的恐惧、动摇弱化了许多,也许他希望在有利的形势下与你们谈判,但我相信你们不可能甘心这样屈辱地退兵,战争还得继续下去,日本会越来越深地陷入泥沼之中无法自拔。
陈司令员估计年底你们会发动最后一次战略进攻,华中、华南双管齐下,会给中**队造成巨大冲击,局部地区能取得战役胜利,但无法实现攻克武汉的战略目标。双方被迫进入相持,互有攻守长期对峙。”
那不就是皇军一年多的努力完全没有意义吗?皇军会软弱到拿不下武汉?他不甘心地说:“就凭第七战区10万人的阻拦吗?陈海松太高看自己的实力了。”
跟这个顽固的军国主义分子说话真费劲,只有用事实来教育他了,他平淡地说:“一个能两次把你擒获的人你还真不能瞧不起他的能力。他从来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从来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之中,他还有很多后手,足以把华中方面军栓死在这里。
他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我挺好奇的。按理你吃过亏应该有所提放的嘛!”
板垣对此恨得咬牙切齿,更气愤的是被俘以后就再没人来看望过自己,直把自己当了空气,让憋了一肚子委屈的他无处宣泄,见薛云龙问起恼怒地说:“他用冈村司令官突围出来需要救援为诱饵把我骗到这里,吓跑了唐式遵,替他打下了这块地盘。
冈村将军已经被他们抓住关押了很久,五官身形、动作语气被模仿的惟妙惟肖,我派人去考察真伪也被他骗过,傻乎乎地请他们到了七都指挥部。他的20几个手下很厉害,解决了司令部里的守卫,控制了我们几个主要将领。”
“你的司令部周围没有守卫?会乖乖地放你们离开?”
“他太卑劣了,又伪装成我们发号施令。半夜里外围来了一只部队发起进攻,他借机命令17师团的部队保护运输线,带着司令部指挥15师团的部队攻击到黟县。
然后又命令15师团向祁门、景德镇方向进攻,说22师团随后就到,他则带着我们赶到了徽州,我见到了数万川军残兵败将被他分派到他的部队里。
很快22师团也到了却被他命令去攻打婺源,说是要把第三战区部队赶得远远的。以后我们就不知道了,只是在徽州城头给我拍了几张照片,证明我军占领了徽州。
好在我能看到报纸、听到广播,得到一些零星消息,我的部队还在,只是相隔遥远不断向西攻击。我甚至担心他会伪装成冈村司令官袭击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薛云龙真是搞不懂,陈海松的骗术并不高明,小鬼子就是吃这一套。他摇摇头安慰忧心忡忡的板垣:“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他肯定会把这个作为后手预备着,形势紧张需要使用时他肯定愿意降落到南京,找烟俊六好好谈谈。不过他应该是对现在的形势比较满意不需要去打乱华中方面军的部署。
你也别想不开了,被他抓住的日军将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九江的安庆的都送回包头了,只留下了一个沼田多稼藏帮他分析战局、起草报告、发布命令。你肯定没兴趣干这个,倒不如去包头算了,那里有很多你的老朋友,可以一起研究你们发动的这场战争的最后结局。”
倔强的板垣才不想进集中营当俘虏呢,他反对道:“不,我要留在这里,等着神勇的皇军来解救我。我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识破陈海松的阴谋,也有实力攻进徽州。”
薛云龙真是服了眼前这个固执的老头,站起身指着地图说:“你该醒醒了,皖南真不是个用兵的好地方,要不是战役布局的需要,你根本打不到七都。其他部队想攻打徽州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烟俊六没有多余的兵力向这里投送了。你慢慢想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