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落寞的身影,随着夕阳西下,在亭子里拉出了两条斜长的影子,直到渐渐的起了风,仍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让站在亭外的兰芝等人担心不已。
“长公主,慕小姐,太后娘娘身边的苏掌事来了……”
身后,传来了兰芝刻意压低的传话声。
慌忙转过身来站直,苏掌事已踏过木板桥走进了凉亭,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贺婉茹说道:“长公主殿下,您身子没全好,怎么就这么坐在风里吹啊?回头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太后她老人家又要心疼了,您还是快跟老奴回去吧……”
“苏嬷嬷,太后找我?”
呼了口气,贺婉茹转过身来看着苏掌事问道,书迷们还喜欢看:。
点了点头,苏掌事柔声答道:“这几日,太后瞧着公主的兴致不高,一直没提,但是调理了这么些日子了仍旧不见好,这不,太后她老人家沉不住气了,直说不管是谁欺负了您,她都给您做主呢。”
说罢,苏掌事抿着嘴笑着,站在一旁静候着。
站起身牵着慕嫣然的手,贺婉茹径直朝外去了,一旁,苏掌事忙不迭的跟在身后,一行人朝行宫正殿去了。
正殿里,看着贺婉茹松开了慕嫣然的手走快一步给自己行礼,太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慕嫣然一眼,方笑呵呵的招手示意贺婉茹去她身边坐下,一边,满面关切的问道:“谁欺负我们的宝贝公主了?哀家瞧着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的。”
摇了摇头,贺婉茹隐下心头的不快,仰着小脸一脸孺慕的看着太后答道:“这些日子婉儿总是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往日最爱吃的糕点,如今吃着也不是那股味儿了,夜里还老是做噩梦。祖母,婉儿生病了……”
刻意拖长的音调,趁着贺婉茹有些尖尖的下巴。愈发显得她可怜无比,太后脸上的表情不自禁的缓和下来,摸着她的头说道:“小孩子总要生病的。如今在别苑没人管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身子大好了,就能跟从前一样了。”
抿着嘴笑嘻嘻的点着头,贺婉茹讨喜的说道:“还是祖母最疼婉儿……”
祖孙俩说笑了一会儿,贺婉茹便说要回去躺一会儿再来陪太后用晚膳,见太后点头应允,她站起身欲朝外走,身后。传来了太后冷冰冰的话语:“苏掌事,你送长公主回偏殿去休息,哀家有几句话要叮嘱慕小姐。”
一瞬间,贺婉茹朝外走的脚步顿住了,转过头看了一眼太后,她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慕嫣然,方垂下头朝外去了。
“慕小姐……”
贺婉茹的身影从正殿门口消失,太后收回目光,看着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慕嫣然,言语不明的唤道,其他书友正常看:。
“臣女在。”
慕嫣然出声应道。
“你做长公主伴读。已有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了吧?怎么哀家竟觉得,你这礼仪,学的愈发不如从前了?”
话语平和,可语句中的指责。却是显而易见。
“臣女愚笨,还望太后娘娘海涵。”
有些惶恐的跪在原地,慕嫣然低声答道。
“海涵?”
提高了声音说着,太后冷笑了几声说道:“你来别苑也有几日了,早先,哀家觉得是婉儿不懂事,如今细瞧了几日,却是你这伴读不大适合的缘故。”
见慕嫣然低垂着头看不见眉眼,太后继续说道:“历来皇子公主挑选伴读,旨在督促他们勤奋学习,可如今,哀家瞧着,婉儿竟是事事都听你的,怎么,你还要教唆公主不成?”
这样大的一顶帽子压下来,慕嫣然顿时觉得心内一沉,一边磕着头,一边颤声说道:“臣女不敢,公主殿下亲和,所以待臣女一向友爱和睦,臣女绝不敢教唆公主。”
慕嫣然的话语落毕,过了很久,殿内始终一片静谧,仿佛太后并不曾听闻到她的话一般,一时间,慕嫣然的心内愈发忐忑起来。
从那日刚来别苑时,贺婉茹就交待过自己要谨言慎行,莫要惹恼了本就不喜自己的太后,这些日子,慕嫣然自问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此刻太后的问罪,到真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不敢?”
挑眉问着,太后看着慕嫣然一一历数道:“你与长公主,一个是臣,一个是君,可这些日子,你可有守好了君臣之道?尊卑有序,你与她同吃同睡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还要教导她如何为人处事?”
不知道太后听闻了什么,慕嫣然心内暗想,只要别牵扯出贺婉茹和司徒南,其它一切都好说。是故,慕嫣然磕头的动作愈发诚恳,一边大声说道:“臣女知罪……公主殿下待臣女亲和,是公主仁厚,臣女却不该失了分寸,太后娘娘的话,臣女谨记在心不敢再忘,还望太后娘娘宽恕臣女。”
看着恭顺的跪在脚下的慕嫣然,太后又晾了她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做人,要谨记自己的本分,莫要惦记自己不该惦记的……行了,你退下吧。”
见太后娘娘发话了,慕嫣然急忙站起身规矩的退出了殿外,直到口鼻间充斥着清凉冷冽的寒气,她才长呼了一口气,朝偏殿去了。
“太后怎么想起敲打慕府的那个小丫头了?”
送完贺婉茹回来的苏掌事悄无声息的从太后身后闪出,一边换了热茶给她,一边轻声问道。
眼光朝殿外一扫,太后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前朝的事,哀家不想管,慕昭扬怎么为皇帝效忠,那是他们男人们之间的事,可这后/宫,却不是单单某个人就能做的了主的。早前皇后要护着那柳氏,哀家遂了她的心意,如今,连这么个黄毛小丫头都想借着长公主的势为自己谋福祉,哀家岂能让她如愿?”
瞄了苏掌事一眼,太后继续说道:“婉儿那丫头就是单纯了些。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丫头给哄住了。”
点着头,苏掌事小心的说道:“奴婢听闻。宛贵妃在皇上那儿求了,要把慕小姐许配给六殿下做正妃呢,如今淑妃和焕王也求到了您跟前。您看……”
冷笑了一声,太后斥道:“一个惯会哄人的小姑娘罢了。还以为捡到什么宝了,都是些眼皮子浅的东西。”
见太后似有不快,苏掌事不敢再插话,低垂着头站在太后身旁,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宛贵妃和淑妃的心思,怕都是一样的。想着慕昭扬是大梁的宰相,有朝一日能用得上。哼,莫说这女孩儿哀家不喜欢,便是喜欢,也绝不可能做皇妃。招惹了两位皇子,这样的女孩儿,还能算得上品行出众吗?”
眼含怜悯的朝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苏掌事静默的没有接话,一时间,正殿里沉寂了下来。
偏殿里。贺婉茹趴伏在床上不解的说道:“嫣然姐姐,你说,太后是不是知晓了什么啊?”
见她有些紧张,慕嫣然劝解的说道:“我估摸着。兴许是慕府这一年圣眷太浓,太后又怕你被我给蒙蔽住双眼,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如今敲打敲打我罢了。你放心好了,必定不会牵连到司徒南便是了。”
提到司徒南,贺婉茹的神色又是一黯,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是什么都没说,静静的阖上了双眼。
浓密翘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睛下投出了两道浅浅的倒影,可紧紧咬着的嘴唇,却泄露了她心里的不安。
慕嫣然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替她盖上了身上的薄毯。
自那日以后,贺婉茹再也不敢在人前表现出一幅和慕嫣然很亲密的模样,而从前天天唤着的“嫣然姐姐”,也变成了“慕小姐”,每每看到贺婉茹撅着嘴一脸不悦的模样,慕嫣然只能一脸欢喜的冲她眨眨眼睛,劝她莫要为此挂怀,一个称呼罢了。
待在别苑里,都城内发生的事情,却是很少能听闻了,原本打算平心静气的好好休养一段日子,放下本不该自己惦念的心事的贺婉茹,愈发有些沉不住气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司徒南的母妃若是就此有个万一,远在大梁境内的他不但不能回去吊唁,怕是连国内的情势都无法得知了,等到两年时限过去,秦国又会是怎样一番局势,谁都说不清楚。
如今,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了,眼下到底又是怎样一番情形,都城内怕是已有分晓了,而自己身处别苑什么都不知晓,贺婉茹觉得就像自己的头上悬了一把刀,却不知道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一般,是另外一种比死还要难受的折磨。
看着贺婉茹时而担忧时而忧伤的眼神,慕嫣然心内着急,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一般,有些惶然的失措。
又坚持了几日,贺婉茹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早起来陪太后用完早膳,她一脸欢快的凑到太后身边痴缠着说道:“祖母,都快过年了呢,咱们回宫去好不好,如今都城里定是热闹极了,咱们呆在别苑,什么都瞧不见,心里好痒痒啊……”
熟悉了贺婉茹的撒娇,太后侧着头思忖了一下,点着头答道:“好,过了腊月十六,咱们就回宫,准备过年喽……”
度日如年,只几天而已,贺婉茹的眼眶,又浅浅的陷进去一层,让原本就心存担忧的慕嫣然越发不忍起来。
终究,坚持到了腊月十六,宫里接到消息前来护送太后等人回宫的车驾来了。
从小太监的口中打探到了都城里的情形,知晓司徒南安然无恙,秦国传来的消息一片明朗,贺婉茹苦皱了半月的小脸,终于浮上了一抹笑容。
放下心来,慕嫣然在宫门口叮嘱了她几句,坐着宫车回了慕府,大门处,一直焦急等着的紫月一见她便疾声说道:“小姐,快去明徽园吧,夫人病了好些日子了……”
闻言,慕嫣然面色一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