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到底是谁?”
转过了珠儿的脸让她埋在自己胸前,慕嫣然颤声问道。
“哈哈……”
仰头大笑,男子的笑声,在着漆黑的夜里,显得愈发凌厉,竹林里,飞出来几只惊醒的老鸹,凄厉的叫着,朝远处飞去了。
下一瞬,男子的身影一闪,掠出了竹楼。
主仆三人惊魂未定,屋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
“主子,咱们怎么办?殿下他们,定然已经着急的到处找咱们了。”
焦急的问着,佩云情急的奔到门口去看,却仍旧不敢贸然的做什么。
摇了摇头,慕嫣然的眉眼间,有些疲惫,旋即,却柔和的笑着,安慰着她们:“放心吧,殿下心里有数的,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来接咱们回去。”
话虽如此说,慕嫣然的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
这些日子,贺启暄暗里彻查着与蔓肤草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城中,牵连最多的,便是赏菊阁,以及威远侯,一条条伸展开来,也牵扯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如今,究竟是谁幕后指使清风公子劫来了自己和珠儿,想来贺启暄脑中,也是一团乱麻。
此刻,慕嫣然只盼着贺启暄能凭借着自己留下的蛛丝马迹,查到赏菊阁来。
暗自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再度睡去的珠儿,慕嫣然满是愁绪的面容,稍稍舒展开了些。
锦桌后,是一张软榻,里面还放着两床缎面厚被,看来,是常有人住在这儿的。
想着珠儿这样睡在自己怀里也不甚舒服。慕嫣然站起身,将珠儿放在了软榻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看着大红的鸳鸯比翼的被子,慕嫣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随即,有些了然的别过了目光。
坐在软榻边轻柔的拍着珠儿,直到小家伙已如往日睡熟时发出沉沉的呼吸声,慕嫣然才站起身,走到了屏风外。
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隐约的竹影。看着二楼上悬挂着的灯笼摇晃间投射下光晕。慕嫣然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身边,紫月不解的问道:“主子,你说,那清风公子既把咱们劫到了这儿。为什么却又不露面呢?他到底在等什么?”
心中疑惑,慕嫣然慢慢的摇了摇头,一瞬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了。
等什么?
自己一介女子,清风公子劫来自己,也并无什么用处。既如此,便是针对贺启暄的,那他迟迟不露面,想来。就是等着贺启暄上门吧?而自己和珠儿,便是清风公子劫持来的人质,握在手里的筹码,借此来要挟贺启暄,继而达到他的目的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慕嫣然莞尔笑道:“他在等殿下。只要殿下到了。清风公子,便会露面了。”
心中清楚了清风公子的用意,慕嫣然也不再心中焦虑了,索性走回屏风后软榻边,坐在珠儿身侧,靠着床柱假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佩云的轻呼声,慕嫣然坐起身走到外间,竹楼外,一个明亮的灯笼摇曳着逼近了过来。
及至到了廊檐下,已能看清来人的面容了。
来人一袭黑色长袍,乌墨长发垂至腰间,宽大的衣袖,拖长的衣摆,像极了魏晋时期的风流名士。
及至那人走近,慕嫣然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有人,可以俊秀如斯?
慕嫣然身边的男子,几个兄长中,伟岸如慕容言,温润如慕容峻,清朗如慕容睿,却都不及贺启暄一般英俊,二人在宫里初次见面时,贺启暄还是一身太监的服饰,仍旧挡不住慕嫣然对他俊朗容颜的暗赞,可此刻见了面前提着灯笼缓步走来的男子,慕嫣然却觉得完全无法用言语去描绘。
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眉目如画,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清冷,却让人生不出疏离之心。
眉似远山之黛,唇似四月桃李,鼻梁高挺,肌肤莹白如玉,只一瞬,慕嫣然甚至觉得,便连一直对容貌颇为自负的自己,也有些自惭形秽了。
“清风来迟了,怠慢了王妃,还望王妃海涵……”
一层层踏上台阶,男子迈进门槛,看着慕嫣然说着,说罢,眉宇舒展,露出了一记清浅的笑容。
刹那间,身遭的寒冷像是被三月里的春风拂去了一般,说不出的和煦暖人。
似是被清风公子的话语声惊到,慕嫣然神情一怔,有些不自然的回过神来,敛正了面容正色问道:“不知清风公子将本妃带来此处,意欲何为?”
目光从屏风后一闪而过,清风公子的唇角,微微的弯起了一丝。
旋即,他将手里的灯笼吹熄放在门口,上前几步,旁若无人的揽起衣袍席地而坐,正对临窗站着的慕嫣然。
“王妃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既如此,清风就不过多解释了。至于清苑……”
目光逡巡着扫视了一圈,清风淡笑着说道:“赏菊阁,怕是这都城里最污浊的地方了,清风又怎么忍心王妃这般的人物踏足那里?清苑,是清风得闲时休憩的私密之处,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此处,算来,倒也算是赏菊阁里的一片净土了,用来招待王妃,想来也不算辱没了王妃,若是有不到之处,还望王妃海涵。”
话语轻柔,态度清润,清风公子的几句话,顿时博得了慕嫣然的几许好感。
颔首一笑,慕嫣然软语谢道:“既如此,多谢清风公子的另眼相看了。”
此刻的清风公子,即便是席地而坐,依旧挡不住他身上的灼灼光华,像是幽静的深山里,那柔和的月光照拂下径自叮咚起舞的流水一般,焕发着莹润的光芒。
慕嫣然打量着清风公子,而对方,也目光随和的打量着慕嫣然,一时间,竹屋里,透着一份并不显尴尬的静谧。
“王妃好胆色,怪不得连玉郎也对王妃另眼相看呢。”
几番目光的碰触,清风公子出口赞道。
“玉郎?可是刚才那位白衣公子?”
听到清风公子的话,慕嫣然不解的问着,见他点了点头,慕嫣然抿嘴笑道:“玉公子谬赞了,有孩子在身边,这天下间任何一个母亲,怕都是会比平日里勇敢几分的。”
慕嫣然的不作伪,顿时又博得了清风公子的几分好感,“王妃如此,想来,宣王殿下也定然会尽快赶来,否则,岂不是有负王妃一片深情?”
不知道如何回答,犹豫间,门外的竹林里,响起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知道这必定是什么暗号,慕嫣然转头去看,便见清风公子站起身,缓步朝外走去,从慕嫣然身边经过时,清风公子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戏谑的笑容,“看来,宣王殿下果然视王妃如珍宝,比清风预想的,要早了一个时辰呢。”
说罢,衣袂飘起,清风公子的身影一闪,遁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此刻,见识到了清风公子,结合他今日的举动,慕嫣然的心里,大概也有些明了了,想来,贺启暄这些日子所查探的方向是无误的,否则,清风公子又怎么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举动。
想着贺启暄就在离自己不远的某个院墙外,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有些踏实了。
转身走回软榻边,珠儿已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身上的被子,也尽数压在了身下,那睡姿,与贺启暄熟睡时如出一辙。
脸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慕嫣然动作轻缓的将被子掀起给她盖好,一边,静静的等候着外面的消息。
恍惚间,前院响起了喧闹声,紧接着,有短兵相接的刀剑声。
还未站起身,佩云和紫月已相继奔来,护在了自己身前,慕嫣然手忙脚乱的将珠儿从床上抱在怀里,只等着情况不妙时拔腿就跑。
竹屋内,一片静谧,主仆三人侧耳倾听着外间的动静,便连呼吸,也刻意的放缓了几分,竹林外,却是另一番紧张的情势。
一行护院一字排开,分散的站在竹林外沿,怒目相对的看着面前的一伙人,为首的一人,正是一身黑衣的清风公子。
清风公子面前,是赫然独立的贺启暄,以及他身后的十几个便衣暗卫,两队人刚刚才过了几招,直至清风公子出现,止住了两边的动作。
“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欺负妇孺,算得什么本事?清风公子如此行径,倒让本王觉得与传闻中不大相符呢。”
眼中有一丝惊艳,贺启暄扬声说着,一边,还频频张望着竹林深处的二层竹楼,似是能感受到慕嫣然和珠儿的气息一般。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玉扇,清风公子拿扇骨敲击着手掌,一脸轻松的说道:“宣王殿下此言差异,兵法有云,兵不厌诈,妇孺又如何?只要派的上用处,一样可以为我所用。”
说罢,见贺启暄的脸色一变,清风公子抬手一挥,止住了贺启暄的反驳,伸手指了指竹楼的位置道:“清风无意伤害宣王妃,所以,宣王殿下大可不必担心,至于清风今日的作为,只是想告诉殿下,在下想做的事,会想尽一切办法,所以,殿下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如,与在下做笔交易,如何?”
见贺启暄一脸犹疑,清风公子慵懒的声音中,带出了一丝蛊惑:“一笔绝对划算的交易,殿下不如稍安勿躁,听清风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