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往心里去,小姑娘家,自以为心思藏的深,其实都摆在脸上呢,要不然,怎么今儿妾身挑明以后,其它诸位夫人都一副了然的模样,再未往下追问呢。”
一心堂里,闵夫人坐在慕嫣然身边笑道。
唇边带着一抹浅笑,慕嫣然不以为然的说道:“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她眼中的那抹野心,不过,她没有机会罢了,所以我也未放在心里,今日她的举动,我倒是真没想到,还要多谢谢你了。”
“嗐,瞧您说的……”
大大咧咧的笑着,闵夫人正要说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当即拿着手里的帕子捂住嘴,朝门背后的铜盆跑去,一旁,慕嫣然也跟着慌了,打发了紫云过去瞧瞧。
再回来时,闵夫人脸色已微微泛红。
“许是饮了酒,从偏厅过来吹了风,胃里凉了的缘故,已经让厨房熬些滚烫的汤水过来了,你喝几口再回去吧,要不然,我这心里可怎么过得去。”
满是歉意的说着,慕嫣然招了招手,让闵夫人过来坐在软榻边。
不一会儿,紫月捧来了一盅热汤,闵夫人低垂着头小口的喝完,直说该回府去了。
第二日,闵府送来消息,却是闵夫人有喜了。
闵夫人已生下了两个女儿,身子调理了好久,可这些年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每每看到旁人家的大胖儿子,闵夫人都艳羡的紧。
得知消息的时候,慕嫣然打心眼里替她高兴,忙不迭的让紫云打点出了一份厚厚的贺礼送去了闵府,心底深处,也期盼着好人有好报,能让闵夫人得偿心愿,诞下一个儿子。
昨日宴厅发生的事。慕嫣然再未往心里去,早起见到苏沫晴,见她脸上敷了厚厚的粉,仍旧遮不住眼底的乌青。慕嫣然视而不见的和她聊了几句,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午时从外头回来,贺启暄进了正屋,一边叮嘱着小贵子去外头门房候着,来了人就即刻来回禀他,一边回过头来跟慕嫣然说道:“一会儿让厨房的人整两桌席面出来,摆在大花厅里。我要招待营里的十几位副将参总,午膳,你们娘儿俩用吧。”
这临时要准备出两桌席面来,虽说食材都有,可却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而贺启暄那头,肯定都已经说好了,慕嫣然赶忙让紫月去厨房通传一声。一边,让紫云拟出了个菜单拿来给她过目。
过了一会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慕嫣然唤来白薇吩咐道:“大花厅到底是在内院,去秋水阁跟苏小姐说一声,让她不要随处走动,以免碰到人冲撞了。”
白薇点头应下朝外去了,慕嫣然起身下了软榻,过去领了珠儿过来,母女二人用了午膳,躺在软榻上打起了瞌睡。
“打听出来了吗?”
见莺歌提着食盒回来,苏沫晴开口问道。
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府的那两个小丫头并未在屋里。莺歌走到苏沫晴身边低声答道:“小姐,都打听清楚了,是宣王殿下在军营里的十几个下属,也是宣王殿下临时起意的,奴婢去厨房的时候,那儿正忙乱的什么似的。”
“那一心堂那儿呢。有什么动静吗?”
苏沫晴问道。
摇了摇头,莺歌走到锦桌旁倒了碗茶水捧过来递给苏沫晴,“一心堂里静悄悄的,院子里也没人,平日的这个时辰,王妃正歇午觉呢。”
见苏沫晴低垂着头陷入了怔忡,莺歌回头看了坐在门边绣花儿的纹绣,方回过头来看着苏沫晴说道:“小姐,虽说宣王妃那儿派了人来,不让咱们在大花厅附近走动,可咱们去后院散散步,总是可以的,宣王殿下的那些下属都是来客,总不会不知礼数的跑来后院。”
知晓莺歌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却又碍于纹绣在场,苏沫晴点了点头,站起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见纹绣起身准备把手里的绣活放下,苏沫晴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吧,我出去走走就回来,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说罢,苏沫晴和莺歌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看着苏沫晴纤细的背影越来越远,莺歌的眼中,泛起了一抹愁绪,最后,化成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是公主舅母身边得力的丫鬟,若不是来宣王府,你也不可能跟了我来,既用了你,我就不会疑你。”
出了院门,在门前的花圃边慢慢的走着,苏沫晴回头看了一眼莺歌说道。
“小姐,奴婢也是揣度着大长公主和小姐的心思,才斗胆一劝。”
开口说着,莺歌还不忘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周围并没有人,才放心的说道:“宣王妃如今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还有两个月就要临产,再加上坐月子的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的功夫。这三个月,若是宣王身边没添新人,怕是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见苏沫晴的耳根处已泛起了一抹绯红,想来她听明白自己说的话了,莺歌继续说道:“可小姐能留在宣王府多久,可就说不清楚了。昨日宴席上的事,那位闵夫人,怕是已经看出什么来了,却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宣王妃面前说什么,若真是说了,如今小姐已经惹得宣王妃心中不喜了,这样的话,说不得哪日宣王妃看小姐不顺眼,就要送小姐回华阳去呢。这……”
苏沫晴的心里,本也十分着急,可贺启暄每日出门极早,便是回来了,也逗留在一心堂,抑或是内书房,自己根本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想到正如莺歌所言,说不定慕嫣然正打算着要安排车马送自己回去,而自己,却没有理由留下来,苏沫晴的心里,就愈发的急促起来。
“公主舅母是为了我好,我自然知晓,可眼下什么情形,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办法接近宣王殿下。”
只这么说着,就觉得脸颊透出了两片温热,苏沫晴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小姐,今儿不就是绝好的机会吗?”
莺歌蛊惑的说道。
“今日?”
想及偏厅的宴席,苏沫晴惊诧的唤出了口。
点了点头,莺歌低声说道:“方才奴婢从厨房出来,看见苏管家带着几个下人,抬了好几坛子酒往大花厅送去了呢,都是些男子,想来不会克制,到时候,小姐出面,那些副将定然以为小姐是王府的姬妾,便是嘲笑,也不会碍着小姐什么,只要小姐能与宣王殿下在一处,事后,即便没发生什么……”
“别说了……”
脸颊边的羞红,顺着脖颈漫了开来,似乎只要一想到自己搀着贺启暄往厢房走的模样就会面红耳赤一般,苏沫晴开口打断了莺歌的话语。
“可是……可是,宣王殿下身边,必定会有下人,说不定,王妃也会派人去那儿,我……”
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紧张,苏沫晴的眼眸慌乱的躲避着,声音也不自禁的颤栗了起来。
“小姐,过了今日,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怕是不可能了,您可要三思啊。”
沉着的劝着,莺歌跟着苏沫晴的脚步,转身回了秋水阁。
“纹绣,你去一心堂找紫月姑娘,帮我要两个花样子过来,就说……就说我过几日要回华阳去了,所以,想做两条襦裙给王妃,问她要两个王妃喜欢的花样子过来。哦,对了,另外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络子,我打几条送给王妃身边的几位姐姐。”
进屋吩咐了纹绣,让她快去快回,苏沫晴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装扮了起来。
待到纹绣回来回了话,知晓一心堂的丫鬟尽数都在,而慕嫣然,已经和珠儿在内屋睡熟了,苏沫晴深呼了几口气,带着莺歌朝外走去,而被留在屋里的纹绣,则一脸的担忧。
一心堂里,听见苏沫晴派来的丫鬟走了,慕嫣然翻了个身,看着一脸坏笑走进来的紫月说道:“方才人家问你要你什么花式的络子,你可是没客气呢,我看,她们主仆三人这几日只打你要的那几条络子,都有的忙活了。”
不屑的撇了撇嘴,紫月不以为然的回道:“没安好心的人,自然要受惩罚,主子您快歇着吧,偏厅那儿,有紫云和贵公公盯着呢……”
说罢,紫月给慕嫣然和珠儿盖好薄被,转身朝外去了。
屋里恢复了方才的静谧,身旁,珠儿睡得正香,一张小脸,也红扑扑的,脸颊边,还隐约能看到几条在枕头上压出来的褶子,慕嫣然只觉得心里一片安宁。
正值午时,整个宣王府笼罩在和煦的日光中,到处都是一片暖洋洋的亮堂。
苏沫晴提步走在九曲回廊里,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要从口中跃出一般,说不出的紧张。
转了个弯,已经能听到花厅里传出了喧嚣的话语声,依稀,能辨别出是贺启暄的下属在给他敬酒,清脆的酒碗碰撞声响起,之后,便是男人们爽朗的笑声。
心内一紧,苏沫晴停下脚步,僵在了原地。(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