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云都,虽然潇湘苑里大体上和都城慕府里的潇湘阁一般无二,却也不可能做到所有地方都一模一样,像那些摆置在屋里的小物件,便都是贺启暄的心思了。
进了潇湘阁正屋,左右梢间的布局,和慕府时大致一样,可左侧博古架上摆置着的那些物件,却顿时让慕嫣然眼前一亮。
形状别致的细颈瓷瓶,绘了踏雪寻梅的圆盘,随着角度变幻着颜色的琉璃座钟……
细细看去,每一件都有特别的地方,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满意。
在潇湘苑住了几日,便到了珠儿的生辰。
早起,给珠儿和蕾儿换上了新衣裙,慕嫣然带着她们去了云都城。
晌午逛了几家铺子,中午在仙客居用了午膳,下午时分,慕嫣然一行人,才从巷道的后门进了花容月色。
上了二楼的雅间,待到白掌柜进来,慕嫣然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听说,花容月色近些时日生意大不如从前了?”
面色微赧,白掌柜有些自责的说道:“都是小的识人不明……”
“怎么回事?”
慕嫣然抬眼问道。
“店里的人,除了那几个设计首饰的师傅,是慕府的老奴,知晓这花容月色是王妃的铺子,其余一众伙计,包括打造首饰的那几个师傅,却都是不晓得的。生意本来做的好好儿的,前些日子,有两个师傅和几个小伙计要辞工,说另谋了好去处……”
低声说着。白掌柜的话语中,有些难逃其咎的歉意,抬眼看了慕嫣然一眼,见她目光淡然并无怪罪。白掌柜继续说道:“您也知道的,做咱们这一行的,人来人往。都是极正常的,所以,小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便随他们去了,结了工钱,还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算是给他们饯别。”
“没几日。东大街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他们就在那家铺子里做事?”
似是猜到了,慕嫣然开口问道。
点了点头,白掌柜也不辩解,径自请罪道:“做这一行。多少都有些忌讳,一旦缔结合约,其中便有一条,言明解约后三年内,辞工方不得在同行的铺子中做工,这其中,涉及的自然就是商业机密的泄密事宜。可辞工的那两个师傅,当日是小的从旁处高薪聘请来的,请他们入花容月色的时候。他们便说帮衬不了多久,只要小的寻到了合适的师傅,他们就要自请离去。是故,小的便没和他们签订合约,这一来二去的,花容月色便开了这么久。他们不说走,小的求之不得,哪里想着要提醒他们合约的事,所以这才……王妃,都是小人的错,还请王妃责罚。”
低眉敛目的站在一侧,白掌柜心中虽有些郁结,却也自知是自己的疏忽。
摆了摆手,示意白掌柜无需自责,慕嫣然开解着说道:“花容月色,筹备了那么短的时日便开张,这其中,你功不可没。当日,你没为自己请功,今日,我自然也不会怪责于你,这事,你有责任,我自然也要反思。再说了,那两个师傅,你也说了,是你请来帮衬花容月色的,如今,人家要走,你也不能阻拦不是?帮衬一个月,跟帮衬一年,也没什么区别,便随他们去吧,都是同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要打交道的,你若这般想,回头见了岂不尴尬?”
慕嫣然的反应,让白掌柜有些出乎意料,长舒了一口气,白掌柜跪倒谢道:“小的谢过王妃不罪之恩……”
再站起身,白掌柜的耳边,响起了慕嫣然盘问的话语声,“花容月色的生意,如今锐减了几成?”
将早已准备好的账册放在了慕嫣然身旁的锦桌上,白掌柜仔细的答道:“东大街那家首饰铺子没开之前,铺子里每月进账在一千八百两左右,这两个月,已经只剩不到一千两了,而且,还有下降的趋势。”
一个月少一千两,一年,就是一万两了,这可着实不是一个小数字。
虽说慕嫣然不指着这点钱,可是有这点钱,却和没有这笔钱,有天壤之别。
此时才明白为何白掌柜自责之意颇浓,慕嫣然也不欲让他心中过意不去,笑着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将这间铺子托付给了白掌柜,这些事,自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都算到你头上来。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些事,以后多留意些就是了。至于少赚的这部分银子,我再想想办法,你和铺子里的几个管事的也好好合计合计。”
忙不迭的点头应着,白掌柜的脸上,又恢复了些神采,“小的已经想过了,王妃容禀。”
见慕嫣然眼神示意自己往下说,白掌柜微微直起身,扬声说道:“小的暗中差人打听过了,那间首饰铺子里只有一位出图的师傅,名声也不如咱花容月色的那两位有名气,是故,这画出来的图案花样,自然也少了几分灵气。所以,他们没办法出新,就只能捡着咱们从前的那些款式用,顶多,也就是做些改动什么的,终究还是落了俗套。总而言之,即便他们的价格比咱们的低的多,也不见得能有多少落进自己的手里。”
面色稍缓,慕嫣然舒了口气,揣测着说道:“云都城里的贵夫人和小姐们,既然能花得起银子打造首饰,便不会在乎那点银钱,所以,往后你们是打算多设计些款式新颖的首饰图案?”
“王妃英明……”
适时的拍马追捧了一句,白掌柜信心满满的说道:“小的已经请那几位师傅去找寻从前的同行了,只要咱花容月色多收揽一些出图的师傅,多推出些新款式,即便他们仿制了去,终究也不敌咱们甚多。所以,即便效益不比从前,可大抵也差不了太多。”
白掌柜的提议,确实是有几分可行性的,慕嫣然赞赏了几句,又嘱咐了白掌柜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才带着珠儿和蕾儿回了潇湘苑。
进了屋,只觉得疲惫不已,慕嫣然进了内屋,和衣躺在了软榻上。
“也不知道王爷和瑜哥儿到了都城没有?老太太和爹娘见了他们,定然也欢喜的紧……”
喃喃的说着,慕嫣然不禁幻想着,慕府一众人见了贺启暄和瑜哥儿父子俩,会是何等欢喜的一副场景。
“大爷和三爷,肯定会拉着王爷大醉一场,老太太和夫人嘛,定然会稀罕不已的抱着小少爷问东问西,待到小少爷的聪明尽数展现出来,老太太和夫人,肯定越发笑的合不拢嘴,继而提起小姐小时候的趣事来……”
抿嘴笑着,紫云应着话道。
紫月和王大全到底才成亲两个月,此番来潇湘苑,慕嫣然便只带了紫云和白薇佩云几人,紫月便被留在了王府一心堂看家。
想象着紫云所说的场景,慕嫣然笑道:“如今府里的男孩儿们越发多了,大哥家的榕哥儿和诠哥儿,二哥家的轩哥儿,三哥家的鹏哥儿,再加上谨哥儿带着头,定然能把老太太和娘都吵烦了去。”
“主子,五少爷今年都十六岁了,怕是整日苦读着考功名呢,怎可能像您说的那般,带着几个小少爷到处胡闹?”
紫云莞尔笑道。
神色一怔,慕嫣然摇头失笑,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间“哐啷”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两人说话说的认真,猛然间听到巨响,神色间都有些微惊,慕嫣然轻抚着胸口,一旁,紫云已站起身朝外去了,不一会儿,珠儿和蕾儿探头探脑的从屏风后闪身进来,珠儿吐了吐舌头说道:“娘,妹妹瞧着那个琉璃座钟好看,我想抱下来给妹妹瞧个仔细,没抱住,就……”
说着,珠儿瑟缩着站在原地,却是不敢再往慕嫣然身前走。
这些日子慕嫣然生病加静养,屋里的丫鬟都轻手轻脚的,所以,此刻珠儿心中忐忑不已,唯恐吵了母亲的清静,又要被她数落许久。
“主子,那琉璃座钟碎了,怕是也用不得了,奴婢让小丫鬟都扫出去了。”
紫云进来回话道。
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了小丫鬟的通禀声:“主子,刘管事来了……”
刘管事,是平日里看管潇湘苑的管事。
进屋给慕嫣然磕了头,刘管事看了一眼站在屏风旁不敢往慕嫣然身边走的珠儿,低着头回话道:“主子,那琉璃座钟,值不了多少钱,没伤着郡主和小姐,已是万幸了。”
“可还寻得到一样的?”
当日进屋,慕嫣然只看了一眼,便爱上了那琉璃座钟,此刻被珠儿打碎,慕嫣然虽有些惋惜,却也知晓不能因为一个座钟而去训斥女儿,听刘管事说不值多少钱,慕嫣然眼中带着一抹期冀神色的问道。
面色微显迟疑,刘管事应承道:“那琉璃座钟,是小的从古玩街孟掌柜那里寻来的压箱底的物件,虽说没多少钱,却是从海外藩篱岛上运过来的,也极是稀罕。”
琉璃易碎,又是从海外经历了船和马车运来的,能完整的保存下来,自然是极稀罕的,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花了多少钱?”
慕嫣然笑着问道。
“回主子的话,五十两银子,不过孟掌柜说,他从旁人手里接过来的时候,才花了三十两,而那人,也是从旁人手里转来的,所以,估摸着,这东西的成本价,不到五两银子。”
刘管事回着话道。
十倍的利润?
慕嫣然的眼睛一亮,顿时觉得,似乎有新的生意在冲自己招手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