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刚过了辰时,慕嫣然带着紫云等人迈出一心堂,朝议事厅而去不灭武圣。
穿过角门,顺着九曲回廊走过去,偌大的议事厅里似是无人一般寂静,及至走到门前,才看到两百多个下人尽数垂首站在厅内,有些鸦雀无声的肃然。
走到上首处坐下,厅内的下人尽数跪倒拜道:“给主子请安,愿主子心想事成,事事顺遂。”
目光在乌压压的人群中逡巡扫过,偶有不规矩的抬眼,触到慕嫣然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顿时吓得缩回脖子低下了头。
声音清冷的叫了起,下人们安静的站起身子,极有规矩的排成队列站在了慕嫣然面前。慕嫣然回头看了一眼紫云,从她手里接过那份调任名录,打开来看了起来,顿时,厅内响起了下人们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全职家丁。
每年过完十五,王府内都会有一次人事变动,管事的们身边各自有人监督她们的工作,再加上年终的封赏银子极为丰厚,倒是也鲜少有贪墨的人,当然也不是没有,但是一旦发现,则会立刻贬出王府再不录用。
而下人们平日里的表现,却不仅仅是有当头上司来评点,还会有其他各处的管事的们做补充。是故,那些平日里闷头做事的人,受到重要的机会也愈发大,而那些擅于拍马逢迎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年来,王府的人员,上行下效,风气极好。
而今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调整期,那些下人们,心里无一不是期盼着自己能受到主子的重用,自此以后在王府平步青云。
慕嫣然历来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是故,只要是几位管事的达成共识的人事调动。慕嫣然都不会再做变动,从紫云手里接过册子。言简意赅的将今年的几项升职和降调都通报给厅内的一众下人们,看着她们或激动欢喜或低落羞窘,慕嫣然勉力的说道:“踏实能干的人,必定不会埋没,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被重用的那一日,所以,如今得到的,并不代表永远都掌握在手里。一切,只在你的心里,以及你素日的表现上。”
慕嫣然的话。并不是虚话空话,下人们听了,当即便敛了原本的神色,又恭敬的听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员调换。紫云……”
扬声唤着,慕嫣然将手里的名录册子递回给了她。
“我念到名字的人,都出来站在右手边。”
沉声说罢,紫云对着册子念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十几个丫鬟从队列中站出,各自面色惶然的打量着慕嫣然和紫云的神色。
而这其中。便有从厨房撵到柴房去拾柴的兰花。
“自此以后,你们便负责静心阁和梨林的打扫工作,两人一组,具体的安排,各自去找郝大福家的,她会安排。”
轻声说着,紫云看了郝大福媳妇一眼,见她恭敬的笑着点头,紫云合上名录册子,退回到了慕嫣然身边。
又说了些勉力她们的话,慕嫣然起身带着紫云回一心堂了,身后,是下人们或恭喜或鼓励的话语,而郝大福媳妇,则面色不善的看了那十几个丫鬟一眼,让她们跟着自己去后院林子里分派活计了。
“娴儿快生了吧?打发白薇去韩府看看,好些日子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呢。”
回到一心堂,慕嫣然关切的说道。
点头应下,喊了白薇带着贺礼去韩府看文雅娴,紫云回来说道:“主子,后院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奴婢瞧着,那兰花已经有些慌神了。”
“既然能被大长公主派到这儿来,想必也是个心思敏捷的,但愿,她别让我失望……”
一语双关,慕嫣然想及前几日中毒的事情,心里便存了几分怒气,可一想到这府里除了这四个人,指不定还有什么藏在暗处的内贼,慕嫣然就愈发心烦意乱。
站起身在内屋走动了几圈,深一口浅一口的调匀了急促的气息,慕嫣然坐回暖炕边,拿起给贺启暄裁剪的一件长袍缝了起来。
“主子,慕夫人来了……”
门外,响起了梨白的通传声。
嘴角含笑的走过来,待到慕嫣然放下手里的针线,夏蝉亲热的牵起慕嫣然的手,谨慎的给她把了把脉,待到一切安然无虞,才欢喜的说道:“余毒都已经清干净了,姐姐放心便是。”
“可多亏了你。”
感激的说着,慕嫣然叹了口气道:“有时候,真羡慕你在山里的日子,一个人惬意逍遥,不用对着这些腌臜污浊的事。”
知晓慕嫣然说的是气话,夏蝉打趣的说道:“那若是重来一遭,姐姐可愿意舍下王爷,一个人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在山里做快活神仙?”
当真思索起了夏蝉的玩笑话,慕嫣然笑着摇了摇头,夏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将手覆在小腹处说道:“初来云都城,见到善恩堂里的那些人,以及那些还在襁褓中便被父母遗弃的婴孩,我便觉得这世上无一丝净土,可是,尽管看到了那么多丑陋的事,我仍旧无怨无悔,毕竟,人这一世,不可能一个人过一辈子,能和相爱的人在一处,一起欢笑,一起吃苦,也都是好的。”
说罢,夏蝉抿嘴笑了笑说道:“姐姐和我一般,都向往自由纯净的生活,可是,我舍不得慕风,姐姐舍不得王爷和几个可爱的孩子,所以,我们才会有这样的牢骚。”
点头应着,慕嫣然笑道:“是啊,我们都有自己的牵绊,可也正是这样的牵绊,才使得生活多了这么多趣味。”
两人的话,蕴含着浅显却又深刻的道理,便连屋里的丫鬟,都听的专注,直到院子里的脚步声都到了门前,才回过神来通传。
“主子,韩府的二少奶奶让奴婢带来了回礼,说劳主子惦记着。奴婢问过了,稳婆说,临产的日子,约莫就是二月初五左右。”
白薇进来回道。
“二月初五?那也没几日了……”
喃喃的说着,慕嫣然有些担忧的说道:“但愿娴儿这次能一举得男。”
“韩二少奶奶是个有福气的,即便这次依旧是女儿,也不碍事,姐姐多虑了。”
几次到韩府给文雅娴诊病,见过韩夫人和韩儒修对文雅娴发自真心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夏蝉却没有慕嫣然那般的担忧。
想想也是,慕嫣然自嘲的笑道:“娴儿是个有福气的,我倒真是多虑了。”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离午膳尚早,而外头日头又不错,慕嫣然起身带着夏蝉和两个女儿去了后院。
梅花已经有了凋零的模样,而梨树上,已经能看到细小的绿色嫩芽,感叹着春天就快到了,慕嫣然和夏蝉的心里,各自思念起了远在边境的贺启暄和慕风。
回到一心堂,便见小平子正在廊檐下候着,一脸得意的模样,慕嫣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如今愈发沉不住气了,多大的点儿事,值得你这般高兴?”
殷勤的搀着慕嫣然进了屋,小平子笑道:“主子,若是您知晓,您定然也会高兴的。”
“哦?说来听听……”
坐在软榻边,接过紫云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慕嫣然笑道。
“主子让奴才安排在华阳城的人,其中有一个叫做徐一潞的,从前是乐园的琴师,乐园转让后,便独自讨生活,后来,替王府做起了这盯梢的事儿。那人着实有些才气,从前大长公主府也曾有人过去游说过他,让他去大长公主府,可他不喜大长公主的为人,再加上自身又有些清高,所以回绝了,但是,偶尔大长公主府有宴席,他也会被大长公主府的人请进府去。”
细声说着,小平子有些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使了些手段,才发现,那人不喜大长公主却又愿意过去帮忙,是因为那里面有他的相好,而他那相好,是如今大长公主府的舞师。”
大长公主府的舞师,自然是教授那些女子跳舞的人。而这样的人,本该是对大长公主忠心耿耿的人才对。
如是想着,慕嫣然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狐疑。
“可信吗?”
知晓小平子的意思,是想将那名舞师转化成宣王府在大长公主府的内应,慕嫣然看着小平子问道。
肯定的点了点头,小平子一本正经的答道:“那名舞师,是乐园被转让后,签活契进了大长公主府的,时满五年,才能脱离大长公主府,而徐一潞之所以愿意为咱们做暗哨,一是因为宣王府与大长公主暗里是站在对立面的,另外,则是想为王府效命,期盼着终有一日,能将他的相好从大长公主府救出来。徐一潞和那个舞师的事,从前便有,华阳城咱们的人之中,都是知晓的,所以,不会有诈。”
之前的想法,是想办法渗透到大长公主府里那些身世可怜的女子身上,如今,若是真能如小平子所想,那倒是更加方便了。
而且,五年之限,也已经足够了。
思忖了许久,觉得此法可行,慕嫣然点了点头,交代着小平子自去布置,一切小心谨慎些为是。
二月初一,老黄历上说,今日宜动土。
珠儿一本正经的点着那两个字跟蕾儿说午后要到花房去给她的茉莉松土,慕嫣然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笑闹,一抬眼,看见紫云进来,一脸的薄怒。
唤来了乳母,带着珠儿和蕾儿去花房看茉莉,慕嫣然看着紫云问道:“怎么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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