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二月初二的龙抬头,焕王和庐王,就要启程各自回簿地了。
是故,自打正月十五过完,贺启暄和焕王,都各自忙乱了起来。
年前整理上呈到景熙帝面前,有关大梁各处军营调度的的折子,景熙帝虽一直按而未发,可这些日子在乾安殿,却和贺启暄商议了许久,如今,几经改编,大致已经定下来了,只等着年后开始着手调整。
而焕王,则是因为临别之际,要和都城中的一部分官员接洽面谈,虽说明面儿上打着私交联络的幌子,可内里的实质,却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
这一日早起,想到今日是瑜哥儿不用做功课的日子,慕嫣然便带着三个孩子出宫回了慕府。
进了柏松堂正屋,慕老太太正怀里抱着叶氏的小女儿臻姐儿说着话,小家伙也不知能不能听得懂,可脸上的表情,却说不出的认真,慕嫣然进屋看到,顿时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口。
将臻姐儿抱在怀里,慕嫣然柔声问道:“臻儿,太祖母说什么呢?”
臻姐儿才两岁过一点,平日里都是跟在慕老太太身旁,只到了晚上的时候,叶氏会把孩子接回去。所以,如今慕府小一辈的孩子里,臻姐儿便和慕老太太最亲近。
仰头看了慕嫣然一眼,臻姐儿指着慕老太太说道:“太祖母说,过几日就是龙抬头了,让爹爹带着我和肇表哥出去玩,街上有大龙。”
臻姐儿说着话慕老太太便一脸笑呵呵的慈祥笑容,一旁,肇哥儿已讨好的凑到了慕老太太身边,对在老人家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慕老太太满脸皱纹的笑着点头,祖孙二人像是有了小秘密一般,让人看着觉得心头顿生暖意。
没一会儿,柳氏和何氏等人便尽数过来了,几人说着话只等着男人们回来就准备午膳。
临近午时,贺启暄才姗姗归来,到柏松堂刚坐下,外头便有大管家进来回话,说收到了几封拜帖,都是要来拜见贺启暄,抑或请贺启暄赴宴的。
接过帖子看了一遍,贺启暄也没表态,一旁,丫鬟进来说午膳已经布好了。
慕老太太和慕昭扬便相继起身带着众人朝偏房走去。
用罢午膳,贺启暄跟慕嫣然打了招呼,便径自出府去了,慕嫣然带着孩子们去了明徽园。
午后回到瑞安宫,白薇回话,说晌午寿康宫那边来了位嬷嬷,传话说太皇太后请贺启暄和慕嫣然过去。
一时之间想不到太皇太后宣召有何要事,慕嫣然便等了一会儿,直到贺启暄有些微醺的回来,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才起身去了寿康宫。
太皇太后的面色稍有不虞,许是觉得两人不够尊重她,晌午传的话快天黑了才过来。
“起来坐吧……”
话语中略显疲态,太皇太后叫了起,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苏掌事。
贺启暄和慕嫣然起身坐在太皇太后下首处的扶手椅中,刚坐定,一旁走出两个宫婢,手中个捧着一个托盘,摆放在了贺启暄和慕嫣然身边的锦桌上。
扭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却像是不知道在哪儿见过似的慕嫣然抬眼去看,便见太皇太后轻声说道:“这些东西可都是从郓州来的呢,大长公主特地送来孝敬哀家的。”
顿时慕嫣然才明白过来,托盘上的几样东西,都是从藩篱岛进来的。
“皇祖母若喜欢,回头启暄让人多送些来便是。当时接到皇上圣旨,回来的太过仓促,所以没有准备这些东西,还望太皇太后见谅。”
贺启暄瞥了一眼慕嫣然的表情,结合太皇太后说这些东西是大长公主送来的,心中顿时有了计较,遂面色平和的说道。
似是有些不满贺启暄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太皇太后没好气的斜了贺启暄一眼,“哀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些身外之物,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一说?这些东西,都是大长公主托人送来的,说知晓你们临行仓促,什么都没准备,所以,她打点着送了些来,说你送人也好,自己留着也罢,都由你。”
见贺启暄面色一怔,太皇太后越发唏嘘,“大长公主在郓州,也只有你们是他嫡亲的亲人了,如今,除了儿女,她最惦记的,怕也就是你们了。”
太皇太后的话,让贺启暄和慕嫣然顿时心中有些迷糊,不知道大长公主唱这一出,是何用意。
一时间,二人面上都显出了一抹迷茫,太皇太后看到,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转而问着贺启暄道:“去岁你们回来,哀家交代了你好些话,可见你都是记在心里的。你待大长公主好,哀家也会愈发怜惜你,如今,虽说你已经不在郓州了,可到底你在那儿也有自己的人脉和,大长公主那儿,你许诺过她的,记得别抛在了脑后。
太皇太后的话音落毕,贺启暄一刹那就明白了。
含笑点头,贺启暄爽快的应道:“太皇太后放心便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过要好生照顾姑母,启暄必定信守承诺。”
满意的笑了笑,太皇太后摆了摆手道:“这些,是大长公主给哀家的,给你们准备的,都在外头的箱子里,你们回去时,便让那两个奴才跟着你们,一并送回瑞安宫去吧。”
又说了会儿话,贺启暄和慕嫣然才出了寿康宫。
看着贺启暄的脸上有些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慕嫣然不解的问道:“你说,大长公主此举,是什么意思?”
“过几日,你就知晓了……”
贺启暄卖着关子道。
一连几日,贺启暄下了朝回到瑞安宫,用了午膳歇息会儿,便更衣出宫去了,而每每回来,身上都带着浓郁的酒香气,有几次,还酩酊大醉的歇在了慕府。
“这些日子,你都忙什么呢?”
难得这日贺启暄回来的早,神智还有些清醒,等他沐浴完了,慕嫣然一边给他擦拭着头发,一边嗔怨的问道。
“你知道,赌博的人,最怕什么吗?”
打了个酒嗝,贺启暄眼神迷离的看着慕嫣然问道。
“自然是最怕输啊……”
似是觉得贺启暄的问题有些好笑,慕嫣然没好气的答道。
摇了摇头,接过慕嫣然手里的帕子自顾自的擦着,贺启暄认真的说道:“赌博的人,最怕摇摆不定。一旦下了注,赢便赢得酣畅淋漓,输也输的大快人心,所以啊,最怕的就是,在两边摇来摇去,想下这个注,又犹豫着想要改那个,最终,输也好,赢也罢,都是满腹的不甘心。”
知晓贺启暄决计不会是跟人去赌了,慕嫣然问道:“今儿晚上,谁请你赴宴去了?”
“汝宁候,岐山伯,还有几个人,我没注意······”
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暖炕边走去,贺启暄仰面躺上去,叹了口气道:“前日,他们宴请的是焕王,只不过,隐秘的很,没叫人知晓。今儿请我,却是大张旗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左不过就是想借着我,给他们在焕王那儿,增几分筹码罢了。”
“汝宁候?”
似是听谁在自己面前听过这个人,慕嫣然侧着头径自思忖起来,好半天,才想起之前让小平子打探宫里的情形,得知汝宁候夫人曾于九月底去宫里看过如贵妃。
“那你可应承了他们什么?”
抬眼问着,却见贺启暄已经睡着了,慕嫣然无奈的笑着,走过去将他露在暖炕外面的腿脚放回锦被中,又给他身上盖好了被子。
钦天监算出了宜出行的日子,二月初五,是故,过了二月,内务府便开始为焕王和庐王的出行做准备,显得忙了起来。
自那日酒醉,贺启暄便以偶感伤寒为借口,推拒了所有的宴会邀请,一时间,递了牌子进宫给各宫娘娘请安,并顺便来瑞安宫给慕嫣然请安的外命妇,却也多了起来。
二月初二龙抬头,都城里的几条街道,早起便热闹了起来。
老早就念叨着要跟着三舅出府去玩,从前一日起肇哥儿就在慕嫣然面前求了起来,直到第二日起身,外头白薇进来回禀说内务府的宫车已经到了,肇哥儿一直皱着的小脸,才顿时欢喜的舒展开了。
回到慕府,慕容睿带着几个半大的小子已经候着了,而瑜哥儿,还亲热的偎在慕容睿身边,一手攥着他腰间悬着的如意玉。
慕容言家的榕哥儿、诠哥儿和飞哥儿,慕容峻家的轩哥儿和韬哥儿,还有慕容睿自己的儿子鹏哥儿。
一眼望去,慕容睿像是个孩子王,说不出的好笑,是故,慕嫣然进屋的时候,慕老太太正指着慕容睿和柳氏打趣着。
打了招呼,慕容睿便带着孩子们蜂拥而出,柏松堂里,瞬时安静了下来。
陪着慕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何氏和叶氏等人便都各自回屋去了,慕老太太敛了神色,抬眼看着慕嫣然说道:“晌午,太皇太后身边的王公公来了,传我进宫去说说话呢。”
太皇太后和慕老太太,也算是几十年的老关系了,尽管如此,太皇太后不喜欢慕嫣然,却也是人尽皆知的。
知晓慕老太太身子不好,这么多年了,太皇太后都未宣召她进宫,如今,却不知道又是为了何事。
如是想着,慕嫣然的心里,却突地忐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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