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得与舍
大年初一,全国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热闹之中,即使是那个愚人的消息也没能引起多少关注,更多的人都沉浸在和家人团聚的幸福之中,没有人知道,一场无声无息的灾难正悄然来临。
初一拜完年,年也就基本过完了。好多人开始借着过年假和朋友、同学小聚。
顾彬、徐湘南都有应酬,没有回来。郑毅然也被南市的几位朋友邀走。
顾爸爸顾妈妈则准备着回探望顾爽的舅舅。初二是s省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虽然顾爽的外公外婆不在了,舅舅还在,所以顾妈妈还是要回的。
郑老爷子虽然在顾爽这边过年,但一直低调,从不与南市这边的军政方面接触,知道他在这边的本就不多,即使有几个郑家核心人员知道,也都是在年前上门拜会,年后都没有上门打扰。
同样,郑妈妈和郑毅然也是如此。
所以,少了几个人的晚餐少了几分人气,却因为有一群小包子在,仍旧热闹欢乐。
初二一大早,顾爽被电话铃声从梦中惊醒,驻守顾家村的员工传来消息。顾家村被封了,禁止任何人出入。封村子的是一队穿着隔离防化服的人员和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警。
顾爽猛地清醒过来,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自语道:“终于行动了……”
接下来,消息不断地传过来,顾家村被封之后,那些人没有再做进一步的行动。只是下发了许多防疫消毒药品,指导并监督村民们进行严格的消毒清理……还好,这种工作村里人都做了十来天了,习惯了,也没出现什么抵触。
王爱花娘家的村子和临近的几个村庄,同样也被封了。封村的同时,村子里所有的动物,不止是家禽,牛羊等家畜乃至兔子、狗猫之类统统被屠杀之后焚烧,然后挖坑深埋。因为疫病已经蔓延开来,这一场行动被封的村子多达十几个,涉及人口数万人。
顾爽默默地走出房间,来到三楼露台,默默地坐了下来,抬眼看向仍旧一片青灰色的天空,天空中云层并不厚,只不过太阳还没出来,所以,天地间仍旧一片阴冷灰暗。
顾爽的表情淡定,手指的轻微颤抖却显示出了此时她心底的不平静。
疫病的防治措施,她早就知道,而且之前也曾对病禽死禽做过如是处理。之前有关部门不作为,她还曾急躁甚至愤懑,但真的行动展开,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行动背后的残酷。
她甚至想到,传说中的屠村放火,恐怕也不是随意杜撰。在古代医疗条件极端落后的情况下,一旦瘟疫爆发,屠村乃至屠城,都不失为有效遏制瘟疫蔓延的有效措施。
稳重的脚步声在顾爽背后响起,随即,一双坚实温暖的臂膀将她揽进了怀里。
顾爽依偎在郑卓然的怀抱之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汲取着彼此身体的温暖,和对方传递过来的心安。
经过四年多的相处,确定关系近三年,还有近两年的婚姻,特别是有了二宝和三宝之后,顾爽觉得,她已经没了最初的患得患失之心,不会总是观测和衡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和份量。因为,即使两人远隔千里,却都可以实实在在地知道,对方牵念着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没了那么多滚烫的情话,也没了火辣辣的目光追随,但一个目光交会,一个温暖的拥抱,就足以。
这就像刚刚酿造成型的酒,会浓烈会,却总不及多年的陈酿,才能焕发出的醇厚和浓香。
郑卓然没有说,但顾爽却知道,这一次行动的背后,是郑卓然促使的结果。同样的,郑卓然只是一个无声的拥抱,却让惶惶然的顾爽渐渐平静下来。
她总是想得太多,顾虑的太多,但也知道,她创下这番家业,固然有太岁有血果为基础,但一胁坷曲折,却不会因为她的侥幸而避免。行走在路途上,尚且有碎石有坑洼,更何况人生之路,事业之途,怎可能一路平坦一路顺遂！
而在遇到这些曲折、坎坷之际,就需要一个人的勇气、决断和果敢,有时候,想要继续前进,想要得到更多,往往需要舍弃一些……就像某个广告的广告词:有舍才有得！舍--得！舍既是得！
“呵……”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顾爽抬眼看到郑卓然含笑的目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把心中所想念叨了出来,想起自己刚刚那烦躁和局促,是那么……幼稚,顾爽脸上不由地升起了一丝赧然之色。
“呵呵,你啊,我看该佛经……一饮一啄,一报一还,嗯?”郑卓然双手捧住顾爽的脸颊,让她的视线固定着对向自己,本来是笑着说的,可最后,脸色已经严厉起来,特别是最后一声‘嗯’的反问,竟让顾爽从心底生生起了些惧意,好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被父母老师盯着自己的那种感觉……有些胆怯,有些心虚。
顾爽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自己的目光,无奈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却坚定的撼动不了丝毫。
郑卓然神色又严肃了几分,盯着顾爽的眼睛,不让她回避半分:“爽爽,你总是替别人想得太多,但你想没想过你自己?想没想过你身边的人,我还有宝宝、二宝、三宝,还有爷爷爸妈他们……我知道你愿意庇护很多人,但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作为母亲你可以庇护三个孩子,作为女儿媳妇,你可以孝顺父母长辈……但你不是神,你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义务考虑太多人……”
说到这里,郑卓然神色稍稍一缓,继续道:“你能够想到‘得’‘舍’之分,我很高兴。这是必须要懂得的。也是我希望你真正学会的。你有我,有孩子们和家人亲友,得舍之间……我最希望的是你不要太过苛责自己。”
郑卓然凝视着顾爽的眼睛,默然片刻,俯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记轻吻,声音化作三月的暖风:“我和宝宝二宝三宝最最在意的是你,你的快乐才最重要……答应我,善待自己！”
因为郑卓然的轻吻,顾爽闭上了眼睛。在暂时关闭了视觉之后,听力仿佛更为灵敏,心灵似乎也格外敏感。她和郑卓然之间的亲亲吻吻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但这一记轻吻,却让她心灵震动。还有他的这一句话--‘善待自己’,也让她有一种砰然醒悟的豁然。
片刻,顾爽缓缓睁开眼睛,再看向郑卓然,她已经可以毫不退缩毫不躲避。两人相视微笑,笑容里的默契和心安,更深了一层。
他说,他和孩子最在意的是她的快乐。
她没有说,但她知道他明白,她和孩子们最关切的也是他,他的平安他的健康他的……
不得不说,机构不行动则以,一动则雷霆风暴,一发千钧。
顾爽乃至整个天泽公司辛苦勉强的才能控制住一个顾家村的疫情,机构一动,已经呈现蔓延趋势的疫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遏制住了。而且,并没有引发太大的消息面震动,若非顾爽时时刻刻地关切着形式的走向,她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
所有媒体似乎都成了天聋地哑,电视、报纸、网络,传统的新兴的各种媒体媒介,统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顾爽在最初的紧张之后,也放松下来,专心地调整公司和协议养殖户的计划。
年前顾爽针对禽流感的爆发调整了养殖场的投产批次和数量。年后,众多协议养殖户应该续签协议,并领取禽苗进行新一轮养殖,也暂时被拖延下来。她没有透露禽流感的消息,但公司给出的理由,那些协议养殖户暂时并没有什么异议。
一切都很平静。
郑毅然因为工作需要,在初二已经返回了厩。郑妈妈和曾淑君却留了下来,因为二宝三宝马上就要满月了。
在这种暂时的平静之下,二宝三宝满月了。顾爽也终于做完了月子……用朱莉的话说,就是可以出关了！
满月,顾妈妈没有操持大办。但仍旧收到了众多亲友送来的贺礼！其中,大部分都是顾爽或者天泽公司这几年往来的客户、朋友,其中很多还是一贯低调的体制内人员。
一切从简,最后却仍旧在江南水景开了二十几桌,这一次,顾爽没能躲在房间里照顾孩子,而是作为主人出面招待客人。
自从怀孕,这一次是顾爽沉寂了近一年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过了春节,已经日渐回暖,却也春寒料峭。顾爽一身樱粉色羊绒衫裙,头发仍旧是用一支绯色翡翠簪子简单地绾在脑后,简单却绝不寒酸,低调却绝不窘迫,让人眼前一亮之后,不由生出或惊艳或艳羡或浓重的嫉妒来。
江南水景因为顾爽招待客人,暂时拒绝外客,在最里边的叠石飞瀑处铺排开一桌桌宴席。
宾客往来,衣香鬓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大概三十许,一脸憔悴黯淡,却仍旧可以看出,曾经也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丽人。只不过,这人一直关注在女主人身上的目光,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恨意,让与她同桌的宾客们,都有些侧目,又都乖觉地刻意划清了与此人的界限。
顾爽站在郑卓然身侧,和一位位道贺的宾客寒暄着,笑的脸颊肌肉都僵掉了,偷偷的几次拿手轻轻揉着以缓解。
郑卓然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目光带着笑意微转,换来了胁下一阵揪疼,和顾爽轻哼的威胁声。
忙碌中,顾爽手袋中传来了手机的阵阵颤动,她立刻拿出手机,往旁边退开几步,在一丛翠竹旁打开手机,目光所及,脸上公式化的笑容不由一僵。
是一条短消息,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而且,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顾爽却肯定地知道发信人是谁。短消息只有三个简单的词语--
幸福,快乐,永远！
却让顾爽盯着手机屏幕怔了片刻,心中滋味莫名。
手机再次震颤,又是一条短消息--你,今天很美！
顾爽猛地抬眼往酒店门口看,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探查能力。来客已经大部分入场,门口只有三两晚来的贺客匆匆走进来,让停满了各种车子的酒店门口略显出另一种寥落。片刻后,顾爽收回目光,同时收回了探查功能。她没有找到发信人的身影！
默了片刻,顾爽抬头,脸上再次扬起一片温婉的微笑,再次回到郑卓然的身边。不管过怎样,现在,她是郑卓然的妻子,是宝宝、二宝三宝的母亲。
毕竟是满月酒,毕竟顾爽还有二宝三宝要照顾,贺客到场之后,她只是露个面,致了几句感谢词,就从酒宴现场离开回家了。
二宝三宝满月之后,顾爽得到了解放,终于再次回到了她的工作岗位。郑妈妈和曾淑君也回了厩。郑卓然也返回了西关继续他的工作。
热闹的新年团聚之后,各人又继续起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天泽公司在论证考察之后,和协议户们进一步协调,将单一的绿头鸭协议养殖做了调整。许多协议养殖户改变养殖品种,养起了天泽公司用青山羊和几种优良品种改良的一品山羊。也有一些协议养殖户开始变养殖肉禽成了养殖蛋禽。
而天泽公司的养殖场的养殖产品结构也做了调整。不过,之前的各种养殖产品规模数量没有缩减,只是增加了几个新品种。
首先,养殖场突破了之前的单一肉类产品养殖,增加了蛋类,皮毛类的养殖,并引进了药用类养殖产品。水产养殖方面增加了几个品种,重点是观赏鱼类,诸如锦鲤和花罗汉等,经过之前的培育实验,血果和太岁水也同样能够改善养殖产品的种类品质,使得锦鲤和花罗汉等观赏鱼类更容易出现高价值的小极品乃至极品,从而可以大大提高投资的回报率。
另外,已经培育成功的肉牛开始大量繁育和养殖,并首先进行产品的鉴定和推广。一个新的优良品种出现,只要受到广泛的接受,那就不仅仅是出售高品质肉产品,提供优良品种就能大赚特赚。
这样一来,养殖场就可以在旧的效益成绩之上,实现产业的一次革命性飞跃。
天泽公司经过一系列的产业计划调整,众多员工和众多协议养殖户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番。顾家村的封闭已经结束,所有的协议养殖户没有再出现续发性病例。经过权威部门的检测,所有禽类的检疫检验全部合格,没有发现带病禽只。
就在此时,网络、电视乃至各种媒体,爆发性地出了一个震动全国的消息,h市出现了第一例人感染禽流感的病例。
若说,这一例尚有人没有引起重视的话,紧接着媒体开始陆续爆出,h市、z省相继出现了第二例、第三例人感染禽流感的病例。而且,几个感染禽流感的人类病例在发病后,病情急剧恶化,死亡。
随着这些消息被挖出来的,还有各个病例的职业、生活环境,甚至之前做了什么事情。虽然还不能人类与禽类接触传染的方式和途径,但无一例外地都有和活禽接触的历史。比如,某病例以贩卖活禽为生;比如,某病例是职业厨师,较多地接触过活禽;比如,某病例之前曾经多次活禽市场购买活禽食用……
恐慌,比病毒的传播快速千倍万倍地在人们心中散播开来。
政府这一次反应非常迅速,几乎在人感染病例出现的同时,各种措施就陆续出台,并被贯彻下来。一时间,h市、z省的活禽市场被取缔,城市内所有的家禽、观赏鸟类、乃至兔子,流浪狗流浪猫之类的动物,成了灭杀目标。无数禽类、各种宠物迅速地被灭杀掩埋。
随着恐慌情绪的蔓延,未发现人感染病例的省市,也出现了活禽市场的冷清。往日交易火爆的活禽市场一时间空旷了下来,门可罗雀。
之后,连锁反应,各地陆续爆出大批量鸭苗、鸡苗无法销售而被闷死之后掩埋,大量的待出笼鸡鸭因为无法销售,从而使得养殖场每日都要赔进大笔的养殖费用……
同样的,这股旋风也影响到了天泽公司。
因为国内发现了人感染禽流感病例,天泽公司一贯供不应求的一品鸭一品鸡等产品,第一次出现了滞销。同时,许多国际订单,也因为此次疫情的出现提出暂缓交货或者停止合同。
相对于这一系列的变故,天泽公司上至顾爽,下至那些协议养殖户,却还算冷静。
天泽公司年前已经做出变动,缩减了养殖数量和养殖批次,现存的鸡鸭暂时不出售,母鸭母鸡可以转化成蛋禽;公鸡公鸭则可以制作成王家熏鸡和王家熏鸭出售。因为活禽市场的取缔,熏鸡熏鸭等熟食禽类产品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加之天泽公司一贯的质量和口碑可靠,销售反而稍稍有所提升。
一系列产业调整之后,面对汹汹而来的禽流感疫情,天泽公司上下很难得的能够平静对待,一时间,在众多焦头烂额、欲哭无泪的同行中,成了异类。
一系列产业调整和变更计划布置实施下的速度很快,只不过一周时间,天泽公司的各项工作调整已经就绪,新的工作有计划地开展了起来。
之前的各种焦躁各种忧虑,真正面对席卷全国的疫情风暴时,顾爽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完全以一种平静的心态来面对了。
传统的产业计划调整并布置下,以秦院长牵头的血果药用研究项目也取得了突破性成果,秦院长的研究科研小组成功地分离提取出了血果中的活性成分。这种活性成分分两类,一类是类似于人参皂甙的甙类物质;还有一类则是生物碱类。
类似人参皂甙的甙类产品被命名为新皂甙α、新皂甙β……一共分离出十七种,这些甙类物质的作用也与人参皂甙类似,能够激活人体免疫系统,增强细胞活性,同时有很强的抗氧化能力。增强免疫和增强细胞活性或许不为人熟知,但抗氧化能力拜众多化妆品保健品的广告之赐,已经被大众所熟知--抗氧化,差不多就相当于抗衰老！
另一类生物碱类物质,则能够强效杀灭人体内的有害细胞和物质,这一功能非常神秘,连研究小组也暂时不能给出确切的解释。不过通俗来说,就是这一类物质既可以帮助机体排除一切毒素,简称排毒也行！其中毒素包括的范围还非常广泛,上到癌细泡,下到病毒病菌……作用范围宽泛的有兴夷所思。让顾爽拿到第一手研究资料之后,都有徐躇,到时候产品出来之后,广告宣传是不是删减一部分功效范围,否则,大而全的功效,无病不治的宣传……囧,真的像某些保健品的广告了,恐怕反而会让人难以相信吧！
咬的基础建设在年年底已经完成,可以说,药品的投产就等着研究结果出来之后,做完一期临床就可以投产了。现在研究结果出来之后,秦医生所带领的科研攻关小组也不负所望地立刻确定了剂型,因为生物碱类物质受热后会部分破坏失功效,所以,剂型被确定为无菌化口服液。这样可以避免加热导致有效成分的破坏,最大程度地保留血果本身的功效。
秦医生负责科研,新药申请和生产这一块就要交给天泽公司来操作了。于是,又是大量的工作压了下来。
新药的申请因为效果确凿,又有郑家的背景在,并不会有太多的障碍,所以,重头戏就都压在了生产上。虽说顾爽之前就掌控过天泽和郑氏两大集团,但制药并没有涉及,一些工作还得一步步摸索着来。
还好,工作虽然繁多,顾爽却已经学会了掌控和放权,每个公司的行政执行者的能力却都很强,在很大程度上让顾爽轻省了不少。
另外,咬即将投产,原定给郑家人的股份事项,也被提上了日程。
在种种繁忙之中,元宵节悄悄地来临,之后,宝宝再次和周老太、郑老爷子一起返程回京,牛牛等三个小萝卜头儿也跟着走了。热闹了一个寒假的顾家,人员走了大半,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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