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俯视城下,沉吟应道:“不必急于追袭!给些时间,容敌营军兵尽知其主帅阵亡消息,自相惊乱才好!”言毕,微一思忖,又正色命道:“贺将军,自今日起,率部归于朝廷治下,再不必据山独立!”
命令方出,还不等贺腾应声,蹄声轰鸣处,由东南方向赶来参战的那五千悍骑亦已脱出敌丛,驰近城下。队伍最前一骑,乘者粗着嗓子大笑大叫:“陈总舵主,许久不见,一向可好?哈哈,你可没有想到,我会赶来助战吧?……”其人体形粗壮,头顶光秃铮亮,手持一对护手虎头钩;正是青龙十一寨寨主之一,“霸山大虫”仇虎 。
众悍骑到达城下,陆续收缰止马,傍着贺腾一军停驻。
待蹄声稍息,陈敬龙冲仇虎拱手示意,含笑招呼:“仇寨主,别来无恙!突然出现这一支绿林队伍,确实出乎陈某意料,令陈某好生纳闷呢!”
仇虎大笑解释道:“李老哥去山寨借兵,说要来帮助陈总舵主破敌;众寨主聚集合议,皆认为非助不可,便共同凑出这五千喽啰!哈哈,十一位寨主,都想率队前来,可争到最后,却都争不过我老仇……”
他话尚未完,一人驱马自他身后喽啰丛中挤出,扬声笑道:“敬龙兄弟,你终于又站出来对抗血寇了!哈,见到你相邀书函时,老哥哥真是欢喜的不行,险些把牙也笑掉了呢!”其人四十多岁,面容粗糙。颇显沧桑;正是原宽江水贼首领。“翻江蛇”李混。
李混笑语方毕。又一人驱马越众而出,含笑告道:“敬龙兄弟,我去宽江边寻访数日,找到李老哥,将邀函亲手交了给他;未曾负你所托!”其人三十多岁,衣着粗陋,神情质朴;正是以打柴维生的武技高手,武全。
武全一句话刚刚说完。李混又接口讲道:“我早就听闻,朝廷兵马连战连败、士气低迷,深恐敬龙兄弟此番复出,无得力军兵可用,不能迅速破敌、堕了锐气,所以赶来之前,先赴山寨一行,借些悍勇喽啰!”
听其讲述,陈敬龙方知这支山贼队伍到来原由,消去疑惑;凝神理理头绪。冲李、武二人遥一拱手,正色告道:“敬龙邀二位兄长前来。欲请李老哥替我教导兵卒水战之术,以备南下过江渡河时,与敌争胜;欲请武大哥再任教头之职,教援兵卒搏战之技,强我军力;不知二位兄长,可肯应承帮扶?”
李混兴奋应道:“能为抗击血寇出力,老哥哥我求之不得,岂有不应之理?”武全亦道:“理当效劳,义不容辞!”
得二人应承,陈敬龙喜形于色;稍一寻思,又问仇虎:“仇寨主欲何时回转山寨?”
仇虎沉吟应道:“十一寨地处紧要;我所率人马,不能在此耽搁太久!不过……既然大老远赶来了,总得狠狠干它几场,痛挫血寇一番,才能有脸回去……”
陈敬龙含笑问道:“稍后攻敌大营,正需勇兵悍将!待今日大战破敌之后,仇寨主再引兵回转山寨,不知可否?”
仇虎连连点头,兴奋笑道:“稍后便要大战么?哈哈,妙极!得参大战,痛杀一场,不枉此行;当真再好不过!”
说话工夫,那五六千江湖豪杰与两千多朝廷骑兵亦先后脱出敌丛,络绎赶来城下聚集。
陈敬龙与仇虎交谈方毕,江湖豪杰丛中,一条魁伟巨汉分众而出,扬声禀道:“洪某率长缨会旧部五千余人,应约赴战;静候总舵主差遣!”其人身着黑色短衣,面似生铁、雄壮如山,手中提着柄近五尺长的巨型连鞍单刀;正是当今江湖正道泰斗,“侠义刀王”洪断山。
洪断山话刚出口,众豪杰已轰然呼嚷起来,争相大叫:“参见总舵主!”
陈敬龙喜慰无限,拱手招呼道:“洪大侠、诸位江湖兄弟,肯念旧义来助,敬龙不胜感激!”
洪断山摇手笑道:“总舵主言重!血寇再犯、祸害轩辕,我等理当归附总舵主麾下,追随抗敌;何谈感激?”
众豪杰亦纷纷笑叫:“总舵主这话,着实太过客气,属下可有些汗颜呢!”“追随总舵主抗击血寇,乃我辈份内之事,不容推脱!”“总舵主不必客气!三年前我们虽曾辞别总舵主,但没人说过解散长缨会,说到底,我们还是长缨会人么!既然总舵主复出抗敌,我们自然应该来追随扶助!”……
过了好一会儿,众豪杰呼嚷声低落下去;人群中,又有二三百少年男女奋力前挤,争相叫嚷:“我们不是长缨会旧人,但愿意加入长缨会,随总舵主征战抗敌!”“我等江湖晚辈,有心为族出力,望陈总舵主不弃,收纳我等入会!”……
众少年之中,一黑衣少年与一红裙少女携手雀跃,格外引人注目;二人齐声欢叫:“陈总舵主,我们在这里!我们不曾食言,当真来为保族抗敌出力;您看到了么?……”这两人,自是与陈敬龙有过一面之缘的江湖后起之秀,“小张肖”冯英与“小火凤”朱娇娇。
眼见这许多热血少年到来,陈敬龙更加欣慰感慨,欢声大笑:“凡肯为族出力者,皆我手足,无分老幼!诸位少年朋友,肯入长缨会,陈某求之不得,岂有拒绝之理?……”
其笑语未完,一红衣大汉挤出人群,到洪断山身边站定;粗声笑叫:“陈敬龙,老子死的好惨,你可为我哭过没有?哈哈……老子英魂不灭,想你的紧,特意来探望你了!”其人块头不在洪断山之下,袒胸裸臂,极显粗野。一目早损。以黑布罩之:正是轩辕江湖第一邪道高手。离疯子离不凡
陈敬龙凝目望之,喜动颜色;激动笑道:“离前辈莫开玩笑!前些天,敬龙听闻江湖传言,已知前辈未死,又再现身江湖了!……前辈竟能于必死之地生还,真乃世间奇迹,令敬龙好生惊喜……”
不等他多说,离不凡摆手笑道:“什么世间奇迹。不过运气好些罢了,其实不值一提!当日老子身陷重围、无路可逃,杀到最后,筋疲力尽,实在杀不动了,便想:左右是死,与其被敌斩杀,倒不如自己寻个了断。于是乎,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挣扎冲去溪边。投身洪流之中。却未曾想,哈哈。被急流冲行二十多里、正当老子淹到半昏时,竟撞上一块高出水面的大石。老子爬上大石,就此保住性命,待急流泄尽后,又寻路北归……”讲到这里,忽地停住,笑容减消,微显黯然;长长喘几口气后,又仰天叹道:“可惜,只有我一个人逃出生天;那许多赤焰帮兄弟,都死了!……唉,全都死了!……”
见他伤感,陈敬龙忙开解道:“离前辈不需难过;待我等痛杀血寇,取百倍千倍性命,为赤焰帮死难兄弟报仇……”
他话尚未完,离不凡已精神一振,笑容又复;粗声叫道:“不错!老天留我这条性命,就是要我痛杀血寇,替兄弟们报仇!哈哈,方才这一小会儿工夫,老子便砍了不下百人,当真他奶奶痛快的紧!哈哈……”笑了几声,忽又一怔,转目巡望陈敬龙左右,奇道:“怎不见容儿那小丫头?她没跟你来么?”
陈敬龙身躯一僵,笑容尽失;稍一沉吟,含糊应道:“我想让她安静生活,所以没带她来!”言毕,恐离不凡再多追问,忙转身走开几步,俯望城内兵海,扬声问道:“兵力不弱于敌,却畏敌如虎,不敢出战;尔等宁不羞乎?”
听他这一问,城下众兵丁面面相觑,均显愧色。稍一沉静,一人高声叫道:“屡战屡败,明知毫无胜望,我等才怕;只要能有些取胜希望,我等便绝不会如此畏缩!”
这人话一出口,立时许多兵丁附和叫嚷:“不错!打了许久,一次也不能许胜,实由不得我们不气沮胆虚!”“我们不是怕死,只是不甘为无望之战而战,死的冤枉!”……
众人呼嚷声中,陈敬龙又扬声喝问:“我欲率兵破敌;尔等能否一扫颓态,奋勇拼杀?”
其问声未绝,兵丛中已轰然暴起一片欢呼声;更多人雀跃大叫:“随霸王出战,必能取胜;我等就算战死,也死个值得!”“霸王横行天下,所向无敌;我等跟随霸王,无所畏惧,自然要奋勇拼杀!”“霸王放心;我等随您出战,自会全力以赴,绝不畏缩避敌!”……
待呼嚷声稍稍低落一些,陈敬龙左臂前伸,将手中所提两颗人头展示给众人观看,铿锵问道:“血寇主帅、血族第一高手,皆被陈某斩杀;其军兵士气,必然大沮!于此时奋勇相攻,一鼓可获全胜!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众兵士已尽皆踊跃,纷纷举枪大叫:“出战!出战!……”
震天呼战声中,陈敬龙侧目望向欧阳干将,正色叮嘱:“保证粮草军需,勿使前线有缺!”
欧阳干将重重一点头,郑重应道:“霸王放心;干将必尽力筹措,不敢疏忽懈怠!”
陈敬龙稍一思忖,扬声喝命:“贺腾率部迂回,由西进攻敌营,离前辈率一千长缨会人辅之;仇虎率部迂回,由东进攻敌营,洪大侠率一千长缨会人辅之;其余长缨会众,随我南下,直攻敌营!”
命令一出,城外洪断山、离不凡、仇虎、贺腾等纷纷高声应是,绝无丝毫迟疑。
待城外众人应过,陈敬龙又高声命道:“大军分为三路;楚文辉率领西路,随贺腾部而进;李峦峰率领东路,随仇虎部而进;项拓率领中路,随我而进!三路人马,三面夹击,不求抢掠辎重,只求多杀敌军!”
他话音未落,楚、李、项三将齐声大叫:“遵命!”
陈敬龙回身一跃,直出城外;身形下堕到离地不足两丈时,血刃疾出,去城墙上接连刺按几下,已将急堕力道化尽;落地站稳后,扬刃大呼:“进军!”
随其呼声,城外人马轰然散动,分向疾行。
不等城外人马走远,城上楚、李、项三将又齐声大叫:“开城;进军!”将令到处,城门大开,轩辕兵马蜂拥而出……
……
斯日,轩辕军气势如虹,三面夹攻敌营,人人奋勇争先。血寇兵马气沮胆寒,力不能敌,一触即溃。开战不到一个时辰,血寇尽数弃营南逃;轩辕军追袭掩杀百余里方止,斩首逾二十万。
此战之后,血寇兵力大损,越发难与轩辕军相抗,只能是逢战必败,步步退缩。轩辕军一路推进,势如破竹……
十余日后,轩辕军强攻夺取飞凤关,再获大捷,斩敌近十万……
四个月后,血寇北侵军折损殆尽,轩辕军尽复朱雀领土,攻入血族……
入血族境内后,陈敬龙下“绝杀令”,命大军逢村屠村、遇城屠城,但见血族人,无分男女老幼,格杀勿论!因血寇接连三次进犯轩辕,其种族好战喜侵之劣性已为轩辕族人尽知;故此番军中将士、江湖豪杰,虽多有感觉“绝杀令”太过凶残冷酷者,却并无一人明言劝阻陈敬龙。
轩辕大军所到之处,尸横盈野、血流泛舟,城郭村镇,尽遭火焚。耗时六个月,轩辕军踏遍血族领土;六个月中,血雨腥风未尝稍有止息……
经此浩劫,血族人口千不存一,元气丧尽,再难恢复。幸存寥寥人口,力量单薄,难御天灾兽害,慢慢消损;数十年后,终于消损殆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