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肖点头道:“不错。汪明道害死了龙总舵主,生怕龙总舵主的儿子没死,追究起来父亲死因,察出他出卖龙总舵主的真相。龙总舵主是轩辕族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如果真相揭开,汪明道必定身败名裂,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所以,那晚他一见陈兄弟,虽然不能真正确定就是龙总舵主之子,却也宁可放弃寻找霸主奇牌,想要你死。”
他这番推测,虽然没有半点证据,但入情入理,由不得人不信。陈敬龙与楚楚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陈敬龙沉吟道:“汪明道当时也在抗击血寇,与龙总舵主志气相投,为什么要害死龙总舵主?”
张肖叹道:“理由多得很!或许他位处龙总舵主之下,心有不甘,想要取而代之;或许他因龙总舵主名头大过自己,心存嫉妒,想一泄怨气;或许他与龙总舵主本有私怨,不能释怀,想要报仇……太多的可能,数不胜数。他心中的念头,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可无处猜想了。”
楚楚惊道:“他会不会……投靠了血寇?”张肖摇头道:“这种推测,我也曾经有过,但反复寻思,终于还是否定了。他当年对抗血寇,多次身负重伤,险死还生,却始终不曾退缩过,可以说是心坚似铁,若说突然转变,投靠血寇,未免太没道理。”楚楚寻思一下,也觉他说的有理,轻轻点头。
张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咱们只要推测出汪明道与龙总舵主的死有关就够了,至于他究竟为何出卖龙总舵主,与咱们并无干系,不必深究。我还是说说与陈兄弟有关的事情吧。
那晚在小客栈,林正阳到了,见纣老怪不知去向,本不想现身,却被我用计逼了出来。林正阳虽然厉害,但如果我们十二寨主合力围攻,他也未必能留得性命;他当时敢强行索要陈兄弟,正是因为他与汪明道勾结,知道汪明道在关键时刻必会有所举动。
果然,在双方对峙,大战一触即发时,汪明道故作义愤,抢先出手,让林正阳将自己擒为人质。汪明道本领不弱,岂能连林正阳一招都抵当不住?他那番做作,破绽极大,只可惜众寨主被他蒙蔽太深,除我之外,谁都不曾仔细思量!仇虎寨主极重义气,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盟主身死,所以用陈兄弟去换汪明道。
汪明道知道林正阳用意,只当陈兄弟去了神木教,早晚必死,所以不再担心。可是,我却偏偏不肯让他如意,想方设法,也要救得陈兄弟出来。等汪明道知道陈兄弟没死,而且已经离开神木教掌握时,必定日日担惊受怕,夜夜提心吊胆。他心里再没有半刻安稳时候,可就不能集中精力,谋夺十三寨了。”
他说到这里,略一停顿,看着陈敬龙,微笑道:“陈兄弟,你活着,汪明道便不得安心。你的名头越响,那奸贼便越害怕。我希望你以后能名动天下,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出来。到那时,那奸贼必定惶惶不可终日;惊慌焦虑之下,举措必然失当,或许便会露出一些马脚,让我逮住把柄,戳穿他谋夺十三寨的阴谋。”想了一想,又补充道:“甚至,有可能揭开当年龙总舵主身死的真相,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陈敬龙恍然道:“你安排贺寨主,给我出些风头,原来用意在此!”张肖微笑道:“你多显露一分实力,汪明道便多一分担忧。而且,此番你‘闯’出神木教的事情,必会被人添油加醋,传扬开去;你在江湖上有了名号,再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山野小子,对你以后发展,也不无裨益。不过,我能帮你的,毕竟有限,以后是不是真能出人头地,还得靠你自己努力。陈兄弟,你可不要甘于平淡,不求进取,让我失望啊!”
陈敬龙笑道:“你对我的性情,当真看得明白!我在山中住惯了……”楚楚打断道:“我家公子,定会干出一番大事,名扬天下!张寨主,既然我家公子扬名对你有利,将来如有仰仗之处,还望勿惮辛劳,鼎力相助!”
张肖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原来陈兄弟已经早有打算!”低头思索片刻,举杯笑道:“楚楚姑娘,你时刻不忘给你家公子拉拢帮手,真是有心!陈兄弟有你这样一位冰雪聪明的贤内助,岂有壮志不酬之理?来,我敬二位一杯,祝你们早日达成心愿。”
楚楚皱眉道:“张寨主,你只说好话,却没有半点明确表示,岂不让人失望?如果我家公子将来有求于你,你到底帮是不帮?”陈敬龙不悦道:“楚楚,咱们此番得张寨主相助,已经欠了好大人情,再纠缠不休,岂不成了无赖之徒?”
楚楚正色道:“若是寻常人等,楚楚自然不会强求。张寨主智计无双,若肯相助,必是咱们的第一强援。楚楚为谋大事,可顾不得脸面了,今天非要张寨主表态不可!”陈敬龙明白楚楚意思,知道将来与血寇对阵沙场,少不得智谋之士运筹帷幄;微一迟疑,便也不再多说,静观张肖动静。
张肖笑道:“我向二位敬酒,二位怎不举杯?有什么话,等干了这杯再说也不迟。来,喝酒,喝酒。”
楚楚冷道:“张寨主,你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遇事含糊应付,毫无担当,岂不有**份?今天你不明明白白说出话来,我这弱女子可要瞧你不起呢!既然瞧你不起,又怎会同你喝酒?你还是将酒杯放下吧,免得累酸胳膊。”
张肖缓缓放下酒杯,赞叹道:“楚楚姑娘,你虽然长的纤弱,又确是女儿之身,但可不是弱女子呢!你精明果敢,志气凌云,实是一位红粉英杰、女中丈夫。张肖对你,十分佩服!”微一迟疑,又苦笑道:“可是,你们所谋之事非同小可,稍有牵涉,便再也休想安稳度日。张肖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稳稳作我的寨主,虽有相助之心,却实在难舍眼前安逸。楚楚姑娘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陈敬龙与楚楚相顾愕然。愣了半晌,楚楚问道:“张寨主,你……你知道我们所谋何事?”张肖点头道:“从先前陈兄弟正气凛然的说话中,张肖能够猜出一二。二位想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这份侠义心肠,令张肖自叹不如。佩服,佩服!”
陈敬龙与楚楚骇然失色,都觉张肖心智之高,简直可畏可怖。陈敬龙叹道:“楚楚,张寨主既然无心为民出力,咱们也不便勉强!”略一迟疑,苦笑道:“古人说,聪明人心有七窍。依我看,张寨主的心何止七窍?恐怕八窍、九窍也是有的!说句心里话,跟他在一起,我总担心会遭算计,实在是如芒在背,坐立难安;能少一些瓜葛,也未尝不是好事!”
张肖不以为忤,拱手笑道:“陈兄弟,你虽是损我,却也算是赞我。多谢,多谢!”陈敬龙笑道:“我是实话实说,可没有损你的意思。”
张肖见楚楚颇有不甘之色,沉吟道:“张肖并非全无心肝;既然知道你们的志向,若毫无表示,可枉为轩辕族人了!你们想组建义军,钱财粮草不可或缺。这样吧,将来你们需要之时,我与贺兄弟助你们一笔钱财,一批粮草,以为组建义军之用。贺兄弟,你意下如何?”贺寨主此时已经吃饱喝足,正在打着饱嗝剔牙,听到张肖问话,愣愣答道:“什么‘大事’、‘志向’,你们说这半天,我都听不明白!反正我听大哥的话,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不用问我。”
陈敬龙大喜过望,立起身来,拱手道:“这可真是……真是再好不过!二位寨主,我代朱雀百姓,多谢你们!”楚楚也激动道:“张寨主,多谢你慷慨相助!方才楚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张肖的这一个承诺,对他二人而言,实是意外收获。既是意外收获,究竟钱财、粮草数目如何,也就不便多问了;不过,以张肖的身份,自然不能太过小气,二人都是心中有数的。
张肖笑道:“我们占山为王的,钱财物品都是从别人手里夺来,转手送出,也不肉痛,二位不必道谢。另外,我不想牵涉进那件大事,钱财、粮草之助,二位心里知道便可,不必对别人提起。”
陈、楚二人应喏。楚楚举杯道:“张寨主,楚楚与我家公子敬你一杯。”陈敬龙急忙举杯。张肖笑道:“我不应允你时,你连我敬酒也不肯喝;等有了收获,便立即主动向我敬酒。楚楚姑娘,你可实际的很呢!”
楚楚脸上微红,并不接话,笑道:“贺寨主,张寨主答应资助的财物中,有你一份。这杯酒,也敬你。”贺寨主愣愣举杯,憨声埋怨:“刚才又不敬酒,等我吃饱喝足了才敬,不是多此一举么?”
陈敬龙见席中只有黄守家被冷落一旁,忙道:“黄大哥,你一路相助,敬龙感激不尽。咱们一齐干了这杯吧。”黄守家连忙端杯,笑道:“我作梦都没想过,能有机会和十三寨的寨主一齐喝酒。公子,这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五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感觉相互间又亲近不少。
张肖放下酒杯,问道:“黄老哥,方才提到明日离开,我见你颇有踌躇之色,不知是何原因?”
黄守家苦笑道:“我生来胆小,只想稳稳当当生活,最怕在江湖上奔波,要不然,也不会混到四十多岁,还只是神木教的一名普通教众了。此番背叛神木教,再无安身之处……”
张肖打断道:“我明白,你是怕离开这里,再遇危险。”转问陈敬龙:“陈兄弟,你对黄老哥,可有什么安排?”
陈敬龙摇头道:“我只顾逃命,还不曾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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