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七节、北城危急
陈敬龙举刀欲剁;克罗斯轻叹一声,闭目待死。
便在这时,八营副将急奔过来,叫道:“将军且慢下手”陈敬龙愕道:“怎么?”八营副将笑道:“这人本领奇高,在暗族军中地位一定不低;就此无声无息的杀了,不免可惜不如拖去城边斩杀,给城下的暗族军瞧见,以慑敌胆魄、削敌斗志;将军以为如何?”
陈敬龙沉思一下,深以为然,点头应允。八营副将忙唤来两名士卒,将克罗斯抬到城墙边,高高举起,展示给城下暗族军看。陈敬龙亦到城边,运内力至咽喉处,扬声喝道:“暗族狗材,都给老子听着:我镛城固若金汤,敢来犯者,必死无疑”指向克罗斯,又道:“以金宫骑士之能,犹落得如此下场,何况尔等?今天打个榜样给你们瞧瞧;再登城者,都不免如此结果,不怕死的,只管来试”
正在攻城的暗族军听得呼声,纷纷扬头观望,见了克罗斯穿着,有些人认出来,便惊骇高呼:“是克罗斯大人”“天呐,真的是金宫骑士大人”“克罗斯大人被打败杀死了太可怕了”……
一时间,城下惊讶声此起彼落,许多暗族军兵迟疑后退;果然士气大挫。
克罗斯神志未失,听得城下军兵呼叫感叹,羞愤交集,只求死;忽地大叫一声,竭力翻动身体。那两名举着他的士卒不曾提防,未能抓牢;克罗斯这一翻动,脱出两士卒手掌所托,直落城下。
以金宫骑士在暗族的地位,能抢回其尸体者,不失为大功一件,必得重赏。城下暗族军见克罗斯落城,便纷纷冲上,去抢尸;城上军兵趁势竭力放箭,往拥堵成团的暗军人堆乱射,暗族军又增许多伤亡。
陈敬龙见克罗斯重伤落城,只当必死,再不以为意。他却未能料到,克罗斯魔力当真深厚,其实并未摔死;不但他没有死,便连先前受了致命之伤的霍里弗曼,也没有很快死掉,而是又挣扎存活了几天。
这两位金宫骑士得归暗族军营的结果,便是暗族军民对陈敬龙的错误认识又生了巨大变化。
霍里弗曼得厚重板甲遮防,踏过火堆,当真活着出了镛城;暗族军兵见到他,自要救助,将其送还营中;但他伤势太重,到底救不活,苦苦挣扎几天之后,终究死去。
他脑部受伤,神志不清,回营后已不能留下什么明白遗言;于昏沉之际,口里只是不住咒骂陈敬龙;顷刻不停,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暗族将领于他混杂错乱、含糊不清的咒骂中,听得些关于打斗过程的只言片语,集合整理之后,分析得出两个结论:一、陈敬龙真正本领有如狗屁,不值一提。二、陈敬龙阴险之极,是个不折不扣的下作小人。
至于克罗斯,虽然重伤,但魔力未失,护体之能犹在;落城之后,虽被摔的脊骨断折,却并没有死掉。他被军兵抢回军营,昏迷数日,在医者尽力救治下,终究活了过来;当然,伤到如此地步,能保住性命已属难得,自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他与陈敬龙,尚有再见之日,此为后话,暂切不表。
克罗斯神智清醒后,向暗军将领讲述了受制落败的经过,并上暗族君主,细述陈敬龙之“真实”本领,以正暗族人对陈敬龙认识之谬误。
真正与陈敬龙交过手的金宫骑士,对陈敬龙的评价才是最“真实可靠”的。而曾与其交手的三位金宫骑士,评价都基本相同,既“没什么真实本领,只凭下流诡计坑人”(鲍兹武力远胜当时的陈敬龙,自然也不会把陈敬龙的真实本领放在眼里)。
鲍兹原本评价,再经克罗斯与霍里弗曼事例证明,可信度已在当初统军征伐半兽族的洛林侯爵评价之上。于是,原本暗族中过分夸大陈敬龙本领的谣言慢慢止息,新的传言又再散布。除一些在陈敬龙未伤时亲眼目睹过其武勇的暗族将士外,其余暗族人,上至君主王公,下至士卒百姓,都慢慢相信:陈敬龙只是个擅用卑鄙诡计的下流奸猾之徒,至于真正武力本领,其实不值一提。
以前暗族夸大陈敬龙本领的谣言,至使陈敬龙得脱十万敌军之困、火烧暗军营,立下奇功,在白虎军中树立一定威信,更助他在势危之际透出重围,逃到镛城,保住性命;在陈敬龙抗击暗族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容轻忽的作用;而自镛城战事之后,绝大部分暗族人对陈敬龙武力本领的低估轻视,则成为其后来在暗族辗转逃亡,能得以生还的决定性因素之一;对陈敬龙之作用影响殊不弱于以前的夸张谣言。此虽后话,看客请记,莫要忘记。
言归正传。且说克罗斯摔落城下后,陈敬龙见暗族军士气大挫、攻势渐缓,颇松口气。问八营副将:“以暗族军这攻城力度,咱们定能防守得住,是不是?”
八营副将应道:“只需再没有方才那样的高手抢上城来,今天便一定能守得住”
陈敬龙听他提起“高手”二字,猛然想起雷振,忙展目扫望,寻找雷振身影;却见暗族大军丛中,数千暗族骑士列队整齐,再不参与攻城;而这暗族骑士队伍之前,只有那手持十字大剑的黄青年驻马而立,却再没有那个包裹在斗篷里的魁伟身影。
这一看,陈敬龙不由吃了一惊;急问道:“方才暗族军有没有转移调动?”八营副将应道:“方才暗军后部,有大片军兵向西而行,应该是去西城助攻了末将对西城防守,可实在有些担心……”陈敬龙不等他说完,焦急问道:“什么时候转移的?”八营副将稍一沉思,应道:“就在方才许多暗族骑士登上城头,我们所伏刀兵尽出时”
陈敬龙变色惊道:“雪姐姐所料不错;雷振果然很快便识破了”八营副将愕道:“识破什么?……雷振又是谁?”陈敬龙顾不得向他注释,急急吩咐道:“你在此掌管防守,切勿疏忽懈怠”转头见城上暗族骑士已所剩无几,又叫道:“吴大哥,肃清此处残敌后,引义营朋友去北城援我”吴旬在人群中扬声答应。
八营副将急叫:“将军,是西城,不是北城”陈敬龙顾不得多说,转身便行,拖着残腿,跌跌撞撞奔下城头,急往北去。
待赶到北城时,果听城上喊杀震天,战况似比南城更为紧迫。城门内,圈套尚未准备妥当,许多青壮百姓正抡锹挥锄,忙个不停。城门附近,早先调来的伤兵或坐或卧,都在侧耳倾听城上声响,个个神情凝重,并没一个说笑交谈的。
陈敬龙耳力过人,听出城头喊杀声中夹杂兵刃交击之声,不由骇然;扬声急叫:“陈家军伤兵听令:有行动之力者,箭上弦、刀出鞘,准备随时参战”一边呼喊下令,一边奔往城上。
登上城头,展目望去,果见防守处已被扯开一处缺口,十余架云梯紧并而立,既宽且稳,许多暗族军正沿梯迅攀上城来。已经登城之暗族军,足有上千人,正与轩辕军兵厮杀。轩辕军大部分聚在城墙边防守;围击登城之敌者,不足两千,无法迅击退登城之敌,更没能力去掀翻云梯,断敌登城之路。幸亏这些登城之敌都是普通军士,并无暗族骑士在内,围击之轩辕军兵才不至落于下风,但登上城头的暗族军不断增加,照此情形下去,北城失守势不可免。
陈敬龙看清城头情形,惊急大叫:“项拓,项副将你在哪里?”
叫声出口,不一刻,只见项拓满身鲜血,手提大戟,从正围杀登城之敌的军兵丛中退出,急急奔来;大叫:“陈兄弟,敌军太多,攻势太猛,守不住了”
陈敬龙急问:“敌军怎会得机会攻上城头的?”项拓到他身边站定,举戟指划讲道:“敌军攻势,最初不算很猛,我军天性抵挡,可方才不知怎么回事,忽从西面转来许多敌军,加入攻城;现在这北城外的敌军,足有七八万,攻的极猛;咱们兵力有限,主要集中守护城门,别处自然弱了,便给敌人扯开缺口,抢上城来”
陈敬龙循他戟指观望,见城门上方位置,聚了大堆军士,正投石射箭,个个忙碌不休,这才省悟:南城现在防守之所以不很费劲,是因为城门已经堵死,无须顾及,只守城上便可;北城城门却须耗费许多兵力严防,城上其余地方防守兵力便不够用,所以容易打破。
想通这节,便忙命道:“掷下大石去,将城门堵死,全力应对城头之敌”项拓叹道:“来不及了不能将城头之敌击退,就算堵死城门,也没用处……”话尚未完,却见一名士卒慢慢从城下奔上,进前禀道:“项将军,我打探过了,西门攻势虽不很紧,但敌军不少;东门攻势最松,且敌军最少,大约只有一万左右”
项拓忙道:“陈兄弟,我在此率众死守,你趁城还未破,快冲出东门,投三星城去”
陈敬龙怒喝:“胡闹我陈敬龙是何等样人,岂会自求生路,弃陈家军于不顾?弃镛城百姓于不顾?今日咱们竭力死战便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走,随我杀敌去”说着,挺刀便要冲往城边。
项拓忙将他扯住,急道:“没用了十余架云梯并立,敌军登城度胜过伤亡度,城上敌军只能是越杀越多,哪能杀退?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陈敬龙又急又气,口不择言,喝道:“有死而已,何惧之有?你号称猛将,怎可这样轻易便没了斗志?你若害怕,便去东门突围,我与镛城共存亡,是绝不肯走的”
项拓听他怒斥,羞愤难当;大叫:“我老项拼将一死,不负这猛将之名便是将军,你指挥守城;老项去了”言罢,持戟直奔下城。
陈敬龙惊道:“你去哪里?”项拓并不应声,直到城门口,扬戟大叫:“伤兵兄弟,谁不畏死,敢随我出城冲杀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