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老怪见陈敬龙要走,急叫道:“兄弟,就这样放过林正阳么?眼下不去追赶,以后可未必能再有机会擒他!”
陈敬龙扯缰应道:“十三寨安危要紧,无暇他顾!……啊,是了;林正阳无处可依,或会去投奔汪明道;也许,咱们到了十三寨,便会撞见他!”
纣老怪微一思索,深以为然,再不多说;与洪断山各自上马,一齐往西驰去。
他二人刚一走开,萧天王急问道:“陈少侠,听你说话,莫非赴会豪杰已然脱困了?”陈敬龙应道:“不错!”萧天王忙叫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必西去;十三寨关系重大,不容有失;三位兄弟,咱们随陈少侠走,去助他一臂之力!”
那和善老者史天王慌忙阻道:“不可!青龙城大乱方息,尚未安稳,咱们不能远离!”
陈敬龙接口道:“这位老前辈说的不错!青龙地区,神木教势力甚是庞大;倘若神木教大乱,失了控制,青龙百姓可要遭殃了!四位老前辈当速回青龙城,以稳定神木教局势为紧要;还有,需立即传送消息,通知各分坛废弃林正阳之事,免得被那奸贼钻了空子,调动分坛力量,再生祸乱!”
其他三位老者均大点其头;史天王赞叹道:“陈少侠智虑深广,有勇有谋,难怪能干出许多大事、闯下赫赫声名!当今第一少年英雄,当真名不虚传!”
萧天王也觉陈敬龙说的有理。寻思一下,道:“既然如此,三位老兄弟这便回转青龙城去吧;我独自随陈少侠走一趟就是,好歹杀他几个血寇。给咱神木教争些脸面!”言毕,也不等其他三位老者回应,跃上马背,挥手催道:“陈少侠,咱们走吧!”
陈敬龙也觉多个帮手总是好的,便不推辞,道:“老前辈,我这马快。常马跟随不上!要同行,须到我马背上来!”萧天王疾纵起身,脚尖在自己坐骑背上轻轻一点,斜跃两丈余。落至陈敬龙背后坐稳,伸手扣住马鞍,催道:“快走,快走!”
陈敬龙毫不迟疑,猛抖缰绳。两腿一夹马腹;踢云乌骓轻嘶一声,扬蹄便奔。两人一骑,往南而去。
……
夕阳落尽,暮色渐垂。
平安渡口。空空荡荡,不见半条渡船的影子;岸边。二十多具刀伤密布、血污遍体的男女,错落倒卧。无声无息。
没有昔日的舱中灯火、没有昔日的船夫低语,唯有浑河流淌,水声轻响,如在呜咽……
蹄声骤起,一骑如风奔来,片刻间已到岸边,缓缓停住。马背上所乘两人,见了渡口处的模样,不由都瞠目结舌,愕然失神。
愣了半晌,陈敬龙忽地明白过来,愤恨难当,嘶声大叫:“血寇!血寇!……陈某与尔等不共戴天!……只要敬龙不死,终有一日将尔等斩尽杀绝!……斩尽杀绝……”
恨叫未息,忽听得“哗啦”一声,河边水中冒出一个人来,扬声问道:“阁下自称陈敬龙,不知可是起身江湖、勇抗暗军的那个陈敬龙么?”
陈敬龙见水中突然出人,不禁吃了一惊,凝目看去,见那人腰部以上露出水面,身上穿着鳞光闪闪的鱼皮水靠,复又一喜,脱口问道:“你是李混老哥的手下吧?”
那人一听这话,登时放心,慌忙爬上岸边,施礼笑道:“果真是陈少侠!我们大当家的常常提起你……”
陈敬龙顾不得听他多说,好奇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应道:“我们李大当家留下五十人看船,小的便是其中一个,所以不曾随众北上!方才接连有数具尸体顺流飘下,被我们见到了;众兄弟感觉奇怪,便差我来探个究竟;小的怕有危险,不敢从岸上走,便从水里凫过来……”
陈敬龙知其来由,便不耐烦多听,急问道:“你们见尸体顺流飘下,是什么时候?”
那人稍一回想,应道:“大概半个多时辰之前吧。我们船停在下游十余里处,小的从水中凫出这十余里,总也得半个时辰!”
陈敬龙心中稍松,沉吟道:“才过去半个时辰……大概能赶得及吧!”又吩咐那人:“你留在这里,不要走;但遇想要过河之人,莫论认不认识,只管指点他坐你们的船过去!切记,遇见穿神木教衣服的,须躲在水中指点,免得被他杀了!”言毕,拨马便走,沿岸奔往下游。
那人忍不住心中好奇,扬声问道:“陈少侠,这些船家怎么会……”陈敬龙应道:“血寇夺船过河;他们是死于血寇之手!”话音未落,早去的远了。
下游距平安渡十余里处,果然停有二三十只大渡船,又有四五十个水贼看守。陈敬龙赶到时,报出姓名,说要过河;那些水贼知是李大当家的朋友到来,自然不敢怠慢,忙派出四人,驾了一只渡船,将两人一马送过河去。
等到了南岸,陈敬龙又嘱咐一番,命他们再遇有人来时,只管送渡,遇到穿神木教衣服的,过河后须立即逃入水中,以免被杀;嘱咐妥当后,才又策马往东南方向驰去。
待奔到那富庶小镇、从蝶舞所居大宅门前经过时,却见那宅门紧闭,门外黑乎乎立着一条人影,低垂着头,不住唉声叹气。
陈敬龙心中一动,忙收缰止马,试探唤道:“黄守家!”
那人影应声抬头,向陈敬龙望来,迟疑问道:“是谁叫我?……是自家兄弟么?……”口中发问,足下轻移,缓缓靠来;待离的近些,看清了陈敬龙相貌,霍地惊喜大叫:“公子?!哈,真是公子!好久不见。我着实想念你呢!”喜叫声中,已跃到陈敬龙马旁,仰头望着他面孔,眉花眼笑。
这人獐头鼠目。相貌极其猥琐,正是昔日神木教的叛徒、如今飞熊寨的二当家,“灵犬”黄守家。
陈敬龙见果真是他,不禁有气,怒道:“你不好好看守山寨,跑来这里做什么?”
黄守家一愣,嗫嚅应道:“我……我……好久不见张夫人了,着实惦记她病情如何。所以,过来探望……”
陈敬龙见他身上水渍未干、脸上红肿未消,知他是仗着贺寨主离山,无人管他。偷空儿又来纠缠艳儿,以至吃了苦头;怒道:“不必谎言瞒我!你做什么,我管不着,但如今飞熊寨危在顷刻,实容不得你离山乱跑;趁早把别的心思暂放一放。快回山主持守寨去吧!”
黄守家吓了一跳,慌道:“危在顷刻?出什么事了?”
陈敬龙微一沉吟,问道:“方才有没有看见汪明道带着血寇从这里经过?”
黄守家怔道:“汪明道?看见了。因张、贺两位寨主与汪明道不和,我一向不敢与他朝面;方才看他带人走来。我便躲去了大宅后面!……你说,他所带那些服饰怪异之人。是血寇?”
陈敬龙急道:“不错,正是血寇!今晚汪明道要大动干戈。一举灭掉十三寨;张寨主的蝴蝶寨与贺寨主的飞熊寨,必是首当其冲!事情紧急,不容耽搁;你速速回山,主持防守!”说到这里,忽地一怔,又改口道:“不成,飞熊寨留守喽啰太少,绝守不住,你回去也是送死!罢了,你躲在这里吧,千万莫要回去!”言毕,再顾不得与他多说,急打马往南驰去。
奔出不远,便听得黄守家去把那大宅之门拍的山响,惶急大叫:“艳儿,借我匹马!这次不是与你玩笑,是真的,是要命的大事;快,快,借我匹马……”
情急之际,陈敬龙也无暇再去理他,只顾打马飞奔……
……
淡淡月光洒下,万花山上簇簇鲜花尽披银霞;花香浮动,熏人欲醉;不闻人语,唯闻夏虫清鸣之声,极显静谧安详。
陈敬龙赶到山下,见山上并无异状,不禁微松口气;驱马去路口处停住,扬声大叫:“守路之人,快快出来!我是陈家军主将陈敬龙,要见你家张寨主……”
呼声未完,路口旁花丛里已蹿出两人,迎上前来。其中一个向陈敬龙仔细打量几眼,喜道:“果真是陈将军!上次您来,小的见过……”
陈敬龙顾不得听他啰嗦,焦急催道:“快引我上山,我有大事,须立即见到你家寨主!紧要万分,不容耽搁,快,快……”
两名喽啰见他气急败坏,不禁也着了慌;先前说话那个忙道:“我们在前引路,通知沿途兄弟暂闭机关;陈将军跟着我们走就是!”一边说着,一边已扯了另一人,转身往山上奔去。
陈敬龙驱马跟随而上,一路全无阻碍。及进了山寨大门,陈敬龙与萧天王下马稍等,两名喽啰飞奔去通报张肖;不多时,便见张肖衣襟不整,趿着鞋匆匆迎来,老远便扬声问道:“敬龙兄弟,什么事这样惶急?”
陈敬龙焦急催道:“集合喽啰,速速备战!汪明道要来攻山,转眼便到!快做准备,快做准备……”
张肖听他说话,登时变色,不敢迟疑,扬声喝道:“传令,所有兄弟都给我出来,准备厮杀!”旁边几名喽啰忙分散奔走,去集合人手。
张肖传下命令,方顾得询问:“敬龙兄弟,究竟怎么回事?”
陈敬龙顾不得解释,直直叫道:“你最宠爱的那名姬妾,现在何处?快带我去寻她!”
张肖愕道:“寻她?她今天身体不舒服,连我到他房中过夜都不肯应承;估计这时早睡下了吧!此时不便相见……”
陈敬龙顿足急道:“她是血寇奸细,真名叫做岛川香;伏在你身边,是为了做内应,助汪明道破你山寨!”
张肖一愣,愕道:“血寇奸细?……怎么可能?”随即凝一凝神,命道:“来人,去唤银姬速来见我!”一名喽啰答应一声,匆匆奔去。
陈敬龙催道:“暂顾不得她了;先查看防守器具、人手,有无异样……”
他话尚未完,忽听得山后一声鼓响,杀声猛起,惊天动地。
陈敬龙颓然轻叹一声,闷闷言道:“来不及了;准备拼命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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