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京里各府都忙着送节礼,慕越跑了趟郑家,就不再外出,远大奶奶送礼回娘家,回来之后,心情甚是不好,慕越怕是为她操办婚事累坏了,请了银心来问话,银心叹了口气才与慕越说:“完全不关姑娘的事,是奶奶娘家的几位伯娘、婶娘胡乱想,没事的。”
“真没事就好。”慕越托着茶盏双眸直视银心,看得银心心头发麻,吃逼不过,只淡淡的带过,“您放心,奶奶心里明白着,府里的老爷、夫人也都清楚奶奶不容易,是不会让族里的人来烦奶奶的。”
这趟回去,那个假奉莫夫人来探口风的管事媳妇,全家都被打发去庄子上了,偏生还有人仗着是长辈,赶在远大奶奶回家送礼的时候,上门逼问远大奶奶,把莫夫人气的半死。碍于亲戚的份上,不能痛快的把人打发出去,只能暗自气得咬碎银牙。
“你是大嫂身边得用的,要好好劝她,别拿旁人的不是来虐待自个儿!”
银心笑着应下,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送走银心之后,老夫人院里的小丫鬟来请,“几位姑太太派来送节礼的管事媳妇们来了,还有几位姑爷夫家也派人送礼来,老夫人说姑娘过去见见。”
雀儿抓了把果子给那小丫鬟,“我们帮姑娘收拾一下就过去。”
小丫鬟拿着果子,笑嘻嘻的走了,平儿几个帮慕越收拾好,何妈妈坐在一旁杌子上笑道:“节近了,上门的客也多。姑娘这几日怕是要来回多走几趟了。”
“还不如待在军营里呢!看谁不顺眼,抓过来直接对打痛揍人一顿。现在,坐在厅里,就像是个木头人似的,只能笑,看到讨厌的人得笑,听到不好笑的事,还是得笑,更得笑得让人看不出听不出是假的。[]”慕越感叹着。
雀儿几个也颇有同感,像这回。明知是大夫人在背后出力不少,偏偏当着面。姑娘还得装不知道,每次听大夫人煞有介事的对慕越说什么怜惜的话,她们都觉得好恶心。
“姑娘现在也越来越厉害了。”若不是在慕越身边侍候久了,她们还真会被姑娘给骄了,真以为姑娘毫不介意呢!
“虽然说她不知春意会意图谋害以齐他们,但她在算计时,怎么就没把算进去呢?如果以齐他们真出了事,我倒要看看。她这当家主母要如何把她自己摘干净。”
何妈妈见她真恼上了。便哄道:“姑娘方才还跟银心姑娘说,让她劝大奶奶,别让自己活在别人的批评里。怎么才转个身就忘了?”
慕越有点羞赧,何妈妈也没揪着往下说,将话岔开去,催着慕越出门,“可别让人久等,虽说是下人,但能被派回娘家来送节礼的肯定都是得用的心腹。”
平儿几个就簇拥着慕越去老夫人院里,蓝慕葭姐妹几个也在座,老夫人让那些管事媳妇、嬷嬷上前见礼,慕越一一见了,让人打赏,蓝慕金等老夫人将那些人打发走了,才挽着慕越的手笑道:“我看你越来越有架势了。”慕越初回京时,虽然看着挑不出错来,但就是端坐一旁,让人望之生畏,但现在却是渐渐和缓下来,虽不致让人如沐春风,但是较一开始时是好太多了。
“跟着祖母、大伯母和姐姐们久了,总得有点长进的。”慕越笑着捧了长辈们及姐姐们一把,蓝慕金心里受用,脸上笑得更欢,老夫人在上头笑着道:“不是我们教的好,是你自个儿聪明学得快。”二夫人与大夫人坐在旁边凑趣说着笑,大夫人还好,二夫人想到李明秀,不免有些黯然。表姑太太与她说的来,李明秀去了舅家后,便大声嚷嚷,指责蓝家苛待寡媳亲眷,又骂蓝大老爷眼睁睁看着亲戚在牢里受罪,也不知帮一把,舅家的人上前制止,她又指着舅爷一家骂,女儿知情后,面露嘲讽的说那就是白眼狼,帮她一家都是应该的,也不想想她们孤女寡母过日子不易,她家不帮衬着,只想哄她们的钱去花。
她说了女儿两句,女儿似笑非笑的问她,是女儿重要,还是表姑太太家的表外甥女重要,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儿却掉头就走,事发到现在,都不愿跟她说话。
二夫人转头去看女儿,却看到女儿撇开头去,她心里难过得差点掉下泪来,忽感到婆婆的视线,她连忙藉喝茶的动作抹去泪水。
老夫人见状也没说什么,谁让老二媳妇胡涂,就算这回她真没掺和,但李明秀住在她那里,她连把人拘在院子里的本事都没有,李明秀做下错事,她才来撇清自己,又有谁会信?
正当众人说笑间,外院匆匆派人来报,“老夫人,宫里传旨。”
众人一惊,老夫人要去更衣,那来报的管事媳妇却道:“是口头传旨,让不用更衣,直接去接旨就是。”
去了之后方知,几日后是中秋节,前朝皇帝要宴请朝臣,后宫则宴请外命妇一道赏月。
远大奶奶多了个心眼,问了传旨太监,是所有人家都是口头传旨还是……
“亲近的都是口头传旨。”揉了揉手中荷包,拈拈重量,传旨太监很满意的露出笑容道。
谢过传旨太监,蓝慕远兄弟将人送出去后,老夫人喃喃道:“这要进宫赴宴,穿什么可是个大问题啊!”
大夫人和远大奶奶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家里的人,只有二夫人没有诰命,不能进宫赴宴,至于蓝慕葭姐妹们,都有诰命在,虽然有身孕,但都得进宫,二夫人就望向慕越,心道,她还没进门,身上没诰命,今年应该也不能进宫?
才想着,攸六奶奶就拉着慕越问:“妹妹那天打算穿什么样的衣服进宫啊?”
慕越还没回答,二夫人就抢着说:“她又还不是顺王妃,怎么进宫赴宴?‘
老夫人叹了口气,睃了大媳妇一眼,大夫人苦笑了下,才道:“慕越身有官职,是正五品千户?”
“嗯。”慕越应了声,蓝慕葭看了她一眼,蓝慕金却直接惊呼“咦?妹妹是武官。”
大夫人和蓝慕葭忍不住抚额,蓝慕意却是在母亲一开口就扶着丫鬟走了,二夫人颇感尴尬,老夫人没理会她,直接对慕越道,“你六嫂问的是,咱们到你房里去,看看要穿什么衣服进宫赴宴。”
“好。亏得家里有祖母在,不然孙女儿可要犯愁了。”
老夫人呵呵笑着,指了远大奶奶道:“怕啥?你大嫂是个好的,有什么问她,一准儿没错。”
“祖母饶了孙媳!孙媳那点本事,那及得上您啊!”大伙儿说笑着去了三房,要帮远大奶奶、攸六奶奶及慕越挑衣服,老夫人对蓝慕葭姐妹道:“你们别恼啊!怀了孩子,能挑的本来就不多,等咱们去你远大嫂子那儿瞧瞧,她生了两个儿子,肯定有好的让你们借,也好沾沾她的福气。”
“哎呀!祖母这招真是高啊!敢情是算计孙媳的衣服来的。”远大奶奶扯着老夫人的衣袖喊不依,还转头喊慕越来帮忙。
“回头祖母贴补你就是。”
“真的啊?那祖母得补贴咱们几个一人两匹布料啊!”
“瞧瞧这算盘打得多精啊!拿你三套衣服,你倒算着我的好料子了。”
远大奶奶哎哟一声,“谁让祖母藏的东西好呢?孙媳妇难得能从您那儿挖到宝贝啊!祖母还不让人挖啊?”
老夫人笑得很高兴,她自然不是贪远大奶奶的衣服,是想三个孙女沾沾她们堂嫂的福气,尤其是蓝慕金和蓝慕意两个,都是新媳妇头一胎,远大奶奶可是连生二子,若她们也能像她一样,头胎就生下儿子,在婆家就算站稳一半了。
远大奶奶是过来人,岂有不知的理,只是东西不能乱送,老夫人开的口,就算她们姐妹拿了她的衣服去,却没生儿子,那也只能叹自己福薄,没福气头胎生子,怪不到她头上来,相对的,若真生了儿子呢?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承了她的情。
老夫人此举,也是在试探远大奶奶,是否真将大夫人的错处放下了,远大奶奶是聪明人,就算要回报大夫人一二,也不傻得在面上显出来,老夫人开口,她就应下了,还让银心先回去翻翻。“是带了几件宽松的回来,也不知样式、颜色合不合妹妹们的意呢!”
“嫂嫂给的肯定都是好的,先谢过嫂嫂了。”蓝慕葭已有儿子,但儿子多不是坏事,她才一个儿子,就盼着再生一个。
蓝慕金也笑着说:“就怕大嫂嫂舍不得给,想留给慕越。”
慕越一听便道:“对啊!大嫂,别忘了还有六嫂呢!”将目标转移出去,攸六奶奶走在旁边,看她们说笑嬉闹很是羡慕,冷不防话头转头自己身上来,呆怔着说不出话来,老夫人看她娇憨的模样,忍不住把人招到跟前来。
“哎呀?怎么都冲着我来,不成,不成,回头我得跟相公说,让他多给我些家用,好多做几件衣裳,要不然,我出门就没能见人的衣服穿了!”远大奶奶故作小气的样子,把老夫人逗得笑个不停,一行人笑声不断的走进三房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