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青管理清宁宫的财务已是很有经验了,所以像这种伎俩只要看上几眼便可以证明。<-》条据是后补的,而且恰恰这些条据就是最好的证据。因为,如果是正常的购买形式,当是以物品的价格为准。但是这些东西价值巨大,福临一人之力买下确是吃力的。为了造假账,又不方便动以前的账目,便只能克扣这些物品的价格来对应余下的数目。那么就会出现钱物不对等的状况。
若是寻常养在宫中的格格,根本不会关心物品究竟是什么价钱,可是孟古青却不同。福临妄想到她的面前卖弄,她便把这些当成了挑衅。
福临本是想冒险一回,却是自寻羞辱。见是这样不敢与她强辩,忙道:“竟是有纰漏吗,想必是底下的人做的,是我一时疏忽竟没有察觉。多谢你照看,我会查清楚的。其实我并无他意,只是不想伤了彼此的和睦。”
如果是底下人做的,通常都会将价格捧高才能中饱私囊,怎么会把数额写得更小。孟古青便说明了,之后又说:“既是这样便更奇怪了。乌云珠走时我们并未说明此事,你怎么知道会是这件事伤了和睦呢。”
福临面红耳赤,竟是无法对答,只好哀求地笑了一笑,去望哲哲
哲哲亦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福临做了贝勒又是年关当然会有人孝敬,但是当时乌云珠正在清宁宫,却只顾私利不顾大局,险些连累了清宁宫,还一心卖弄贤名,这样的行为,哲哲感到没有办法原谅。
再加上细作事件。没有把这些捅到皇太极那里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大过年的,福临还这么做,真是想把人气死吗。
哲哲松开了孟古青,有些烦躁地拨弄着茶碗·忍住把它扔到地上的冲动。
福临瞧着气色不好,忙赔着笑脸凑了过来:“皇额娘,儿子真的只想让您高兴。”说罢,便暗暗讨要条据。
这些条据都是证据·留下会是大麻烦。
孟古青不给。
哲哲松手关上了茶碗,冷冷地道:“给他吧。”
孟古青惊奇。
哲哲叹气:“大过年的,图个和气。我心口不舒服。”
孟古青冷笑着松了手。
福临看到那些被握成一团的条据,心里羞惭,且有点慌张地收下了,默默地抹平收入了怀中。他不敢站起来,便和乌云珠一直跪着·希望哲哲能够开恩。
哲哲已是很不想看到他们了。挥手叫退。
福临坚持纯良的笑容,希望哲哲明白他的作假是不得已的。归根结底,他还是很孝顺,并不敢伤害她。
哲哲摸摸心口有一些发痛。微眯了眼睛,扭头不再看他。
福临见状,赶快上前托起哲哲的手臂,并顺势站了起来。大喊道:“来人,皇额娘不舒服·快请太医!”
真吵,卖弄什么孝心。孟古青拿眼神点点,赛罕急步过来道:“贝勒爷·先让奴才看看。”
赛罕不等福临回答,便为哲哲视疾,并喂食了救心丹。
哲哲便歇在榻上打算睡一会儿。
孟古青便带着赛罕等人去厨房做饭,另外再煮一些补汤。
福临和乌云珠却已悄悄逃走了。
他们出了清宁宫,却是有人朝着这儿走来。福临见是淑雅和伊勒德在玩雪团,便住了步子等他们走过来。
淑雅的性子福临一向知道,这会儿倒起了利用她的念头,等她近了便是笑着招手。
因为福临曾经救过淑雅,所以淑雅对他的态度和从前大有不同。对他也不像对别的异母兄弟那样生疏。在她心里,福临像硕塞那样很会讨好她·而她也理所当然地享受吹捧。
福临吹捧得她高兴起来,露出一抹哀伤的表情,等淑雅追问了,才含糊地表示是在为海兰珠打抱不平,淑雅年纪小不知是骗她的,便是马上就让奶嬷嬷去回了海兰珠。
那么海兰珠便是不得不插手了·因为福临和乌云珠出现在清宁宫附近,却是狼狈与受伤的,思量他们待她的好处,便急忙赶了过来。
恰好哲哲这时正不舒服,海兰珠找了来竟像是闹她的。但海兰珠并不知道,所以如常地进了屋子,多说了一些话。
哲哲嫌吵说不舒服,教她走。
大过年的赶客人,这样就有着主动开战的意思了。海兰珠想想圣寿时哲哲拿她撒气的模样,非常不服,连带着就有了任性的念头,却是强问:“姑姑,二十八圣寿,二十九便将乌云珠赶了出来,这中间的缘故我竟不能问问吗。是我教她留在这儿的,姑姑就真的不在乎我的尊严吗,不必过问我吗。”
真的过问了海兰珠,便是显得事情跟她有关系。哲哲乃是一片好心,而且也不想跟她有直接接触。因为乌云珠刺探的事令哲哲觉得很恶心,真的和海兰珠对质她会忍受不了发脾气的。
大过年的免不了得过且过,况且哲哲也想平安地度过五月,让索伦图和孟古青的亲事不再有波澜,便是这样忍着不去查问海兰珠。可是她这样找上门来,便是要打脸的了。
哲哲虽然性子好,不舒服的时候被打扰仍是会有火气的。而且为了跟海兰珠密谈,房中并没有留人,她现在气得心口又在发疼了。可是海兰珠只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说继续刺激她。哲哲听她无理取闹,终于忍不得了。抬手便拍了一下。
海兰珠守在床边说话,手压着哲哲的腕子。这么一拍就像是受了打。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谁动过手,微怔了一下,便气得站起来,更提高了声音:“姑姑既是这样厌恶我。有些话我也就不必忌讳了。你专心调教孟古青不就是为了小八吗。生不出儿子来就打小八的主意,我在他心里倒没有一个丫头重要。姑姑瞧着这样像话吗。你明明知道,可是你从来都不管。大约这样才是姑姑的心愿吧。你们一起抢走了我的儿子,还让他仇视我,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居心!”
哲哲真的要被气得倒仰了。手压住床沿指着门道:“你给我出去!来人,把她赶出去!”
“我倒要看看,谁敢赶我出去!”海兰珠生气地跺了跺脚:“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哲哲瞪着眼睛,被激得咯出一口血来,随后头靠向枕边,无力地合了双眼。
海兰珠见着这样也是猛然一惊。这时候,外边听到吵攘的人顾不得禁令纷纷涌进来。都吓个半死。
这样的程度,非惊动外界不可了。海兰珠自然不能久留,随后等皇太极赶来的时候,也没有特意要找她,而是先安抚哲哲的病情。
哲哲非正常的晕厥了,经过会诊后方才醒来,却是精神萎靡,很有些受损。皇太极不得不以她的病情为先,顾不得去问别的。
只有哲哲平安,才能谈以后的事。皇太极对究竟发生何事也不是全然不知的。从卓兰之事后,皇太极便有着隐忧,担心海兰珠和哲哲之间的矛盾升级。幸好哲哲一直哑忍,就算圣寿之日喝斥海兰珠,随后也没有再找麻烦。所以皇太极也不去过问,而是一直希望这些矛盾都能慢慢消化掉,至少在五月之前能够压伏着,让小八和孟古青安然成婚。
他以为海兰珠有着足够的默契,大家彼此相安无事,可是,终是想得太天真。今日初五,还在过年的气氛里,清宁宫却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而且还是关睢宫先开战的。这样的行事,无论如何都是关睢宫不厚道。如果皇太极没有任何交待,那么外边一定会有更多更刻薄的闲话。
就算不去管这些,海兰珠也是很需要安抚的。哲哲突然发病也使得她受到了惊吓,她的原意并不是要这样的。只是一切太凑巧了,直到她造成了后果,也没有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外界只会知道,清宁宫与关睢宫从此公开反目。海兰珠与哲哲的“夺子”之战,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而在四处挑拨的福临和乌云珠得知结果时,却是彼此握紧了手指,露出庆幸的笑容。
只是乌云珠一时如丧家之犬,没有归处,她哀求福临想想办法,别让她再东躲西藏的,连个宿处都没有。
福临想想这的确是道难题。乌云珠被赶离了清宁宫,又不便再回寿安宫,他的颐和轩也不能收留,却是把她安置在哪里好呢。
福临想不出好主意来,便有了一点埋怨的意思:“都怪你太不谨慎了。当初何苦写下礼单来,若不这样怕是孟古青也没有借口赶你出清宁宫。我还想着你伺候好了皇额娘和宸额娘,便能从中得好处呢。现在虽说是挑拨得两宫不和了,可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乌云珠羞愧地低头,想了想这不全是她的过错,而且她也为了福临冒了很大的风险,理当被记取功劳。但她也要贤良淑德地表现下去,便只是温和地说:“奴才会尽量小心的,只是没个宿处实在可怜,求爷慈悲吧。”
福临咬了咬唇,想起了一处旧地,抬手抓了抓头发:“上驷院行吗。”
乌云珠想起了白里,有些惊愕:“爷,那奴才岂不是要见着白爷。”
福临也知道很冒险,但一时之间他能把她安排到哪里去呢,便是叹口气道:“你从前不是在上驷院西住过吗,我去说说看,你先住在那儿,你住得环境差些未必不是好事,等来日我想法子引宸额娘去看你,她见你可怜,自然便愿意收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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