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席散的时候,孟古青起身扶着哲哲慢行,亦见那边男席中索伦图亦退了下来。她感到有些触动,便教身边的图雅去打听一下。图雅回来说,原是索伦图要服侍海兰珠到席散,却 是对方不要,索伦图便先行离开,来服侍哲哲了。
这在往常并没有什么问题,却是因着今夜的性质不同,孟古青用眼神暗暗地阻止了他。
索伦图会意,自己回毓庆宫去了。
今夜,各人有各人的归处,马尔喀夫妇因恩旨留在宫里,阿艺思和从前来时一样宿在清宁宫,至于吴克善则有别的地方。而博礼和寨桑则是待在了颐和轩。二老的事不须清宁宫过问,孟古青便一心守着哲哲和阿艺思。并问阿艺思自从上次分离后情形如何了。
其实也没多久,只不过三个来月罢了。阿艺思却是目露忧色。永安嫁到科尔沁后很不适应,和丈夫奇塔特又有争端,打得他的通房滑胎了,这事都还瞒着,而且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孟古青看到阿艺思的眼神很是不对,便猜到大约是永安埋怨嫁到科尔沁去了。但是在那里没有娘家照看,除了适应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算她是公主之尊也要慢慢来。好在同嫁到草原上的还有温庄公主,虽然并不属于同一部落,有空还是可以见到的。这样想来也是一种安慰了。
现在哲哲的身体不是很稳定,这些就都不必告诉她了。倒是阿艺思有不少话要问孟古青,大约就是纵容福临当了郡王改了玉牒,日后小八的日子大约会难过。
孟古青握着阿艺思的手,轻轻一笑:“额娘倒不必忧心,皇上始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至于宸妃姑姑……我想这样倒也好,有些事情终是要她自己体会才知道后悔的。强要她明白。她永远也不会明白。”
这倒是道理。只有让海兰珠亲自去体会,才会懂得福临和索伦图的差别。时间长了,福临总会露出原形来的。
阿艺思便知道她有打算:“那你们要在关睢宫放上自己的人,才能保护宸妃。”
孟古青笑:“自然的,凭小八那性子,也能有办法。您不用担心。我们睡吧。”
阿艺思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真是大姑娘了,想当初我似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嫁给你阿玛了。”
孟古青有些羞意地停头,感觉母亲似是有些哀愁,便不忍接话。
阿艺思想的是福临。席上哲哲说起为福临立正室,明面是为着福临,暗里却是为着孟古青。可是博礼和诺敏都不同意。非要拖延,这样看起来,怕是小八和孟古青想要顺利成婚不太容易。
孟古青也是想到了,却说:“纯郡王娶妻还是纳妾,都与我不相干的。”
阿艺思叹息:“你也知道他现在是郡王了。这样的升法。从来没有过。他如今改了玉牒身价百倍了。自然会更加针对你们。你若是个没良心的,自然嫁小八还是嫁他都可以。但是你偏偏跟小八这么好,将来若有一日……你能受得了吗。”
倘若小八被福临斗倒了。那么,福临便是太子。他的正妻之位却是为孟古青留着,倘若孟古青同意,一样可以得享太子妃之位。将来亦是皇后。但很显然,她不会走这条路。
孟古青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紧了阿艺思的手。阿艺思感到手指有些痛了。便很后悔说了那样的话:“好孩子。额娘从没有猜疑过你的心。我只是怕有朝一日不得不如此,那时旁人不知道你的苦处,便会猜疑你的为人了。”
孟古青冷冷地眨了下眼睛:“他们不会有机会的。将来我的男人一定是索伦图。我也只做他的皇后。”
阿艺思为这份坚持感动,却也觉得太倔强了,又劝了她一会儿。方才一同歇下。
等到次日,孟古青倒起迟了。想起今天是乌音格大福晋的生辰。便问图雅这个月谨妃的月例可是加过了。图雅搓了一会儿手,弯腰似在忍笑的样子,过了半天方才说明:“您还顾惜这些,早有好戏看了。呵呵,纯郡王和侧福晋打起来了,这会儿正热闹呢。”
孟古青摒息,果然听到主屋里似传来吵攘声,惊问:“她们打到这儿来了?”
图雅扶住她,拿过衣服来教其他人一起帮忙穿,边穿边说:“两口子打架,随他们去吧。您若是想看热闹,悄悄的就好,不要露面。”
今天大约会有嫔妃前来请安,这样的动静着实是丢人了。孟古青便问图雅缘故,问明了自己也笑了起来。
昨夜福临多喝了几杯,回到颐和轩后,诺敏嫌他一身酒气便不肯服侍,丢给了塔拉。塔拉的侍女佟瑶帮忙解衣,结果福临一时竟不知将她认作了谁,扑住便不放手。今早起身才知做了糊涂事,诺敏推门撞见,不依不饶地就和他掐了起来,塔拉和佟瑶也被连累了。被强拉到这儿来。
福临被诺敏抓得脸上几道印子,求饶和威胁都不管用。只好也到清宁宫来请示了。为了保护诺敏,博礼和庆格尔泰也一同赶来了。
但哲哲心烦不想过问,便是任由他们跪在外面。时间越长,发现热闹的人也就越多了。前来向哲哲请安的嫔妃颇有些数量,见着昨日还春风得意的纯郡王今早就成了花脸猫,绝大多数都在幸灾乐祸,也有几个投望谨妃,看她作何反应。大约她们都以为,谨妃也是有权力管的。
福临突然投靠海兰珠,也令谨妃相当吃惊。而且存着挑拨之心的外人们觉得,福临纵使要改玉牒,也应该改在谨妃的名下。毕竟谨妃代养了那么多年,而且名份也不算差,却是遭到这样的对待。大约福临就是一只白眼狼罢了。这样的话传到谨妃的耳中,她自然是会有一些触动的。再去想想过年时乌云珠上门来说的那些话,便又多了一层隔阂。
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些长期积累下来的情份也不是说散就散掉的。看到福临被诺敏挠成这个样子,谨妃自然也觉得很难过。而且觉得务必要说些话不可,便朝着他们走了过去,轻斥道:“不过是收了个丫头罢了,纵使是诺敏你心里不自在,怎好去挠福临的脸呢。皇后主子身体不适,你们快别在这儿闹了,起来回去吧。”
“谢谨额娘。”福临看到谨妃,想到往年来受到的关照,便有些羞愧。于情于理,他对谨妃的感情要比对海兰珠深很多,却是连累她受到议论,他很不自在。
但诺敏却不这么想。在她看来,福临已改了玉牒,就是要端起身份来的人了,匆匆地朝着谨妃斜了一眼,颇有些嫌弃。
谨妃顿觉心里存了根刺,十分不痛快,便是自己说道:“罢了,原是宸妃的儿子了,本宫哪有资格管呢。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做主吧。好歹还有贤妃娘娘在这儿呢。”
博礼自入了主屋,便自寻位子坐了,也不管哲哲何时出来,便是有意要拿住架子。因为哲哲昨夜才说过要帮福临立正室。她和诺敏便胡乱猜想这样的话大约福临早就知道,有意多纳几个来试探她们的态度。诺敏以为福临有今天全凭满珠习礼相助,结果他却这么对她,她当然不肯罢休。而博礼带着怒火霸着座位,神态举止便失了分寸,很像是兴师问罪的了。
偏偏哲哲又不出来。到底是何意思众人便不明白。这下谨妃提到了,众人便想博礼既是长辈,原本就可以做主的,非到这清宁宫来是为着什么呢。
这下,结果还没有分辨出来,已有许多人有着博礼不敬皇后的想法了。她们悄然靠近着,窃窃私语。
博礼原本是底气十足的,看到嫔妃们这样倒有点心虚了。这些嫔妃虽然有尊有卑,但好歹都是皇太极的女人。在她们面前,她这样大咧咧的像一个女霸王着实是不妥的,但要她失了面子她亦不肯,便是再次催问哲哲何时出来。
哲哲是打定主意不出来了。也不让苏布达和卓玛插手。博礼等人在这儿坐了多久,便是被人看了多久。偏偏诺敏不省事,拉扯着福临又咬又挠的,像个泼妇。实在没有体统。博礼看看周围人的眼神,不得已自己上前去管。
这下诺敏的火气便转移到她的身上去了,竟和博礼分辩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旁人也不好装傻,便是纷纷劝止起来。诺敏火气太旺又接连对几位嫔妃呛声,福临看着实没有办法阻止,便狠心抓住她的衣领拽她起来,说要打她。
诺敏害怕,只好收手。一场纠纷终是完了。自始至终,哲哲不见踪影。而他们大闹清宁宫的是非却传了出去。
孟古青在侧屋里听到,唇角上扬地笑道:“这才是活该呢,昨儿他们自以为是抢了小八的风头,今儿这风头可也是独一无二呢。”
图雅亦笑道:“皇上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罚呢。宸妃娘娘大约也会觉得丢脸吧。纯郡王和太子爷的分别,她可是要体会到了。就凭他们的女人,也是天差地别的。”
孟古青知道图雅因是自己人,对宸妃的作为很是看不过眼,便有些幸灾乐祸。而且这话也是在夸她,说她比诺敏强过千倍,但在外人面前这样表现出来便不好了,便严肃起来提醒道:“外人面前,不可这样说话。”
“奴才明白。”图雅替孟古青系好了襟扣,随后又服侍了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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