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已是夜里了,皇太极和哲哲都没有想到会看到福临,都吃了一惊。福临也知道现在极是敏感,便是不等他们问起,只管跪回已是要走了。
他的腰弯得略低,因此瞧不见他们动作和表情,却也是忐忑不安的。
终于,头顶上传来皇太极的声音:“既是要回去了,就跪安吧,时候不早了你快些歇着。”
福临便是偷偷的捂心口,吸气道:“儿子还要去无欲堂,儿子要为额娘祈福。这几日都去,不能间断。”
无欲堂和寿安宫极近。倒不知道他真正要去哪里了。皇太极冷笑着撇了下唇,便纵了他道:“走吧。”
福临忙得起来离开了。他到无欲堂祈福确是真的,也以此为借口“饲养”了一些鸽子,为着海兰珠添福添寿,早日康复。如今海兰珠果然好起来,鸽子还在养,但听皇太极的口气却已是很不信他了。福临心里难过却说不得,便是这样罢了。他赶去无欲堂,路上却是有人来交接。梁思杰这几夜都为着他守候信鸽,看科尔沁有没有消息,却是和海兰珠祈福的事接连在一起,有了遮掩的借口。福临若想知道,便是可以随时过来照看。
今夜仍没有讯息。已是第八天了,福临便是免不了心浮气躁,虽然他和博礼商议过,每次接收信鸽的时候都会是夜里,仍是很令人担心。
孟古青离开宫里的每一天都牵挂着他的思念,他既是盼着她平安,又希望她不那么顺利。按照之前的约定。博礼会给孟古青一些下马威。但也是随机应变着的,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博礼会更加狠一些。
依着现在的日子,如果博礼一下便用狠功夫,福临倒是觉得不好了。为着他和硕塞还没有随扈索伦图去迎娶,这会儿动手太狠,若是不能将孟古青治服。而使得她有所防备了。若是那样,便不是吉事了。
福临此时还不知道博礼失败而且已经招认了,心里存了意,着实辛苦得很。梁思杰见着便忙安慰,说是万一之时还可以指望多铎和阿济格。
由于秘密的关系,多铎和阿济格以及多尔博还没有显露已经投向了索伦图,所以梁思杰只是单纯的觉得福临还是有依靠的。但福临这会儿已是被情绪牵引着,默默的忍受。
梁思杰说了一会子。看他没有心情便也住了。福临思量着问他:“毓庆宫可是有动静了?”
为着皇太极和索伦图小心谨慎,毓庆宫等闲人靠近不了,也哨探不到什么。福临这样问,便是问可见有信鸽往来,这个总是瞒不过的。梁思杰便是说道:“奴才听说太子接连放了**只信鸽出去,大约是昨天午后。”
“那么孟古青现在已经应该收到并且回讯了。”索伦图居然发了这么多信鸽给她,可见他们有多么甜蜜恩爱。福临想着心里便是酸酸的,他也很想这么做。可是却没有机会。即便和博礼通讯,他也是要偷偷摸摸的。他现在已是有着“备案”的罪人了,不知大婚后是何处置。便也是要趁着机会赌一回。
为海兰珠祈福。每天都会放飞一些鸽子,便是为着使信鸽往来遮人耳目。和博礼分别的时候,曾对福临时说过孟古青到科尔沁后便会有讯息,但现在鸽子未回,福临自己瞎猜,便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了。
他自己乱想着。自言自语:“外婆不会夜里放飞罢。若是那样,我们便是白天接到了。”
白天接到也没有什么,只是需要更加小心而已。信鸽总是有些不同的,若是教外人撞上便是很大的麻烦。
但是空想也是无用处,便只好放宽心的等罢。
好在烦着福临的也就是这些了。梁思杰讪笑着陪他,却见他精神不佳。
福临却是想因着博礼想起了诺敏。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有在让戴春荣陪她玩乐,她也只是念着想当太子妃,其余的便不妨碍福临。福临倒变轻松了,但为着海兰珠近日有伤在身,为着保护孝子的形象。便是不太允许诺敏四处游走了。诺敏有些苦闷,又想赌钱,便是不知道会怎么样。博礼离了宫,没有办法安慰她,福临的肩头又重了起来。
如今正是着急的时候,福临便盼着她不要再多添烦扰了。
在无欲堂跪了半个时辰,念完经后他便退了出来,梁思杰仍守在这里,以照看长明灯为借口,继续守着信鸽。
福临便是在其他下人的照看下回去了。双腿迈入颐和轩时竟觉得十分沉重。
诺敏无人陪赌,便是和戴春荣玩了一下午,又喝了些酒,略有些醉了。福临进来看时倒还好,没有失礼的情形出现,便是教戴春荣留下,其他人服侍诺敏离开。
诺敏原是睡着的,这样一动她倒要醒。福临怕她吵闹,便是冒险在这里就和戴春荣说上话了,戴春荣禀报了诺敏今日的行程,便是又说起白里那里得了新菜,请福临明日去品尝。
这便是暗语了,原是白里,苏赫或者硕塞有重要讯息要传递,才会这样说。但福临前不久才去上驷院见过乌云珠,却未听说过这事,便觉得事情很严重,更发慌了。
戴春荣笑道:“主子请不必这样,真是白爷请您去赴宴。石婆子过来的,只是之前爷走得急,他们忘了这句话罢了。”
福临又是按心口,含嗔道:“你这奴才也不说清楚,我今日真是经了几回吓了。”
戴春荣察言观色,竟是机灵得很,便是贴着福临说笑:“主子可是担心草原上的事?其实也不必怕什么,格格才回去呢,便是有什么,自有贤妃娘娘照看。总也不会让她‘逃脱’就是了,早晚也是主子枕边的人,您又怕什么呢。”
真是作死。诺敏还在屋里,竟是当着她便说起来了。福临紧张的拍手,弹向了戴春荣的脸。戴春荣飞斜了一眼,也是惊觉了,便紧闭了唇。
诺敏斜靠在榻上哼哼,似醒非醒的样子。身边肃立的娜仁和高娃却是有着异常的表情。福临知道她们听见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办。便是狠瞪了一眼,出口气罢了。因想高娃曾是庄嫔送给诺敏的倒好对付,娜仁却是奶嬷嬷,怕是不好办了。
戴春荣见着又一笑,却教福临远些说话:“奴才服侍侧福晋这些天也是瞧得明白了,别看娜仁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其实只要有银子,也是瞒得住的。只是爷……”他说着动了动眼神,便是连自己也暗示进去了。他在颐和轩混得这些天,已是和她们有所勾结的了。
福临知道是要好处,为着戴春荣陪诺敏消遣便有不少花费,却是诺敏小气不肯动用自己的银子,这些都是福临的。福临知道不能教他们白白做事,便是比了下手指。
戴春荣估摸是说六百两,便是少些也满足了。为着知道福临不是索伦图那样的进项,待日后福临成了太子自会不同的,便忙着讨好道:“主子一切安心,只管交给奴才罢。奴才安抚得来的。”在颐和轩这些天,虽是不能面面俱到,哄住诺敏却也是不难的。
福临便是安心了,因这里是他的卧房,又请不走诺敏,便是将就着睡了。刚躺下,诺敏却是吐了他一身,福临便又忍着自己起来去洗净更衣,这一夜的折腾却不去提它。
皇太极这里也是很担心科尔沁。索伦图发出信鸽后便恨不得马上便有回讯,却是不来便去闹他。皇太极和哲哲真是宠极了他,但也知道今夜来不了要等明日,因舍不得他难过,又想起了海兰珠和淑雅,他们便是先让索伦图早些歇下了,却替他到关睢宫来。
这一回的伤病,海兰珠的态度倒比从前好多了。为着知道索伦图和孟古青是真正待她好的孩子,便是很得了安慰。皇太极和哲哲预想着这样一来小两口婚后也是有好日子过了,很为他们高兴。
但是科尔沁一直没有消息,倒也是真的急人。海兰珠也关心着那里,所以他们每日便要亲自来一回,使她安心。为着海兰珠思想已经转变的关系,见得不着消息便去想着孟古青的安危了,竟是说道:“额娘不会难为她罢?孟古青可应付得来呢。”她这会儿已是大约明白博礼是为着诺敏的缘故了,却不想她们是为着贪恋太子之位。亲情的割舍令她难过,她不想有朝一日面对可怕的后果。
哲哲和皇太极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十分安慰的了。哲哲便也不计前嫌的说:“你是这样想就很好了。孟古青她一定应付得来,还有郑亲王和苏泰陪着,不会有事的。”
海兰珠又愁一事:“她能应付倒也很好,只是不能对额娘太狠了。”
哲哲知道她想两面周全,愣了愣又说:“不会的,这孩子会有分寸,本宫信她。”
但是贪图太子之位便是谋反罪了,这可不是小事呢。海兰珠不免激动起来,摸摸脸庞发烫,有些受不住了。皇太极见着忙说:“你不要这样,一切还没有定呢。我们都在等消息。”
海兰珠羞愧极了:“原是臣妾误会了他们,却教他们受了这么多委屈折磨。皇上,皇后,若是现在我说出以前的事,还可以挽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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