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澈力木格已经完全不敢嚣张了,忙道:“格格,是奴才,别打,别打”
“你来干什么?”孟青看她不过三十多岁,灰头土脸的样儿却像一只倒霉的恶犬,冷笑道:“你是来探望本格格的?”
“不……”澈力木格了一半,连忙改口:“是,是。奴才是替,是替八阿哥……”
八阿哥要的是报复不是关心,她了一半把自己难住了。
“八阿哥让你来关心我,他让你怎么关心我?”孟青居高临下地讽刺她:“他要送我礼物吗?”
礼物就是饿死你。澈力木格瞟见了桌上未动分毫的馄饨,再看孟青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心寒道:“难道,格格你早就知道了?”
怎么会认错呢,那不是撕皇后的脸吗,可是皇后养育的人呢,就算回宫也要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孟青好生爽快:“吧,八阿哥到底要怎么样。”
“那,那除非。”澈力木格战战兢兢地指了指碗,然后老老实实地趴着:“您饿两天,能做到两天不吃饭,他就原谅您。不然的话,您就……就滚回科尔沁。”
这个傲娇的小屁孩,算盘可打错啦,孟青笑笑道:“我不能吃饭,那我的下人肯定也不能吃了,我不想害他们滚回科尔沁,又没办法保证他们不吃饭,怎么办。”
图雅站前一步,居然:“这个很简单,格格,把嘴巴缝上就行啦。”
“得好。”不理会澈力木格吓到半死的情形,孟青赞许地笑了,指着前面:“等等,澈力木格嬷嬷既然是来看我的,我们要一视同仁,就从她开始吧。”
“好啊。”图雅在身上摸摸,居然摸出了针线囊。
“不要,不要”这是什么招数,澈力木格吓得哇哇叫:“奴才错了,奴才不该传话,奴才错了,格格不回科尔沁,请回宫,请回宫”
孟青扬扬手,迈开步子,才不理她:“图雅扶着我,我饿了到厨房看看。这碗馄饨凉了,不要浪费,赏给嬷嬷吃吧。不过,吃了就要滚回科尔沁,嬷嬷长得瘦,‘滚’起来方便。”
“格格,格格”澈力木格在地上爬,想起了皇后:“您高抬贵手,您,您要怎样才肯回宫?格格”
条件很苛刻,却也很简单。当澈力木格可怜地跑回宫里,连索伦图的面都没见着。她摔得太难看了,没人敢让她吓着小主子。
人没到,话却带到。那时天已微亮,索伦图已经起床。皇太极疼爱他,总是和他还有海兰珠一块吃饭,为了不耽误早朝,这一家三口总是起得很早。
今天海兰珠不舒服没有来,父子俩用早膳,正巧澈力木格让人带的话到了。皇太极不觉咳嗽一声,竟笑起来:“好,好,这丫头会整人,真好。有意思,真有意思。”
“好什么呀。”正在喝粥的索伦图一撂筷子,嘟起嘴巴:“我不干她欺负我”
“那是你媳妇,欺负一下怎么了。”虽然索伦图还小,不懂得“媳妇”是什么意思,皇太极却觉得十分可爱,居然凑近了,捏捏他粉嫩圆溜的小脸:“小子,就该这样厉害的管着你呢,不然像只猴儿似的,谁都不怕。怎么样,人家要你道歉才肯回来呢,咱们的小龙想怎么办呢,有句话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要不,你真舍得她走吗?你可想清楚,赶回去就再也见不着了……”
“哇,哇”索伦图一撇嘴嚎起来了:“我不干,我不干”
“别哭”皇太极最怕他哭,赶快绷紧了面庞,嗔道:“跟福临一样哭包似的,我可不喜欢你了”
“哼。”索伦图转头瞪他:“不喜欢就不喜欢”
完,他从凳子上一跳,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去哪儿?”皇太极担心惹恼了他,声音放得很温柔。
“哼。”索伦图回头仰起下巴,然后转身迈开小步子,雄纠纠气昂昂地“能屈能伸”去了。
郑亲王府里,孟青美美地吃了一顿,正在补眠。
恍然中,一个梦飞旋到脑海。
它太熟悉了,哪怕刚刚碰到影子,孟青就知道是什么。
曾经在现代的小时候,她经常梦见它,此时此刻,在这儿,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梦里,那是……深夜里的坤宁宫。
一只灯笼摇曳地走近,提着它的苏麻喇姑亲手推开了门,回头道:“主子,进来吧。”
身着便服的布木布泰谨慎地先瞧了一眼里面才进去,到榻边抹起眼泪:“孟古青,好孩子,快醒醒。”
高烧中的孟古青,跟孟青长得一模一样,浑身轻颤着,眼开一缝:“姑姑……”
“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福临改变主意,一定让他改变主意。”废后的诏书最晚后天就会下来,吴克善和科尔沁的老臣们在半个月前到达京城,一直没松口。
对付他们,最难的是冠冕堂皇,两全其美,这个责任应该有人来背。
所以布木布泰来了。盯着她“真诚”的眼,孟古青目光凌厉,毫无惧意地笑了:“不用了,姑姑,昨天乌云珠才晋了皇贵妃,您还是为她费神去吧。”
“你”永远这么骄傲,都这样了还不改。布木布泰气得骂:“真废了你,你还能上哪儿去?”
“我早就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了,回到科尔沁,我再选一个男人,一个专心爱我的男人,哪怕随便选一个,他都比福临好上一万倍”已是病入膏肓,孟古青什么都不怕。
“好,你自己选的,依你,哼,回去。”布木布泰片刻已回复到慈爱的模样,笑咪咪地走了。
不一会儿,外边苏麻喇姑着急的声音响动着:“主子,您真这么干吗,这。”
“还记得当年过我将来会‘母仪天下’的喇嘛吗,把他找来。我要这个臭丫头付出代价,我要让她永远为福临守活寡,好一万倍,她好一万倍敢这样我的福临,她还想找别的男人,她别的男人好,我要让她这辈子,下辈子都遇不到”
“主子主子”声音太高了,苏麻喇姑惊恐地跪下。
片片碎影如急流勇退。惊醒的孟青满脸是泪。
正在捏她脸的索伦图吓着了,连退了几步:“你,你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泪水狂流,孟青按按猛颤的心口。对这个梦魇,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了。
它天衣无缝地跟她的际遇捆绑在一起。
她回来了,她不是变成孟古青,而是回到原先的,这次是穿越也是回家,是老天要她解除命运的魔咒,还她一个公道。
怪不得演起孟古青来如鱼得水,怪不得那么痛恨福临和乌云珠,怪不得徐涛和于敏敏会狼狈为奸伤她至深,原来她就是孟古青,这一切都只是命运的重复。
孟古青暗忖,感谢老天的安排,如此大好良机。既然历史变了,那就变到底吧,福临,孝庄,乌云珠,我回来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她在想着,索伦图望望脸色有点害怕,嘴一撇:“你怎么啦。”
“是你,八阿哥?”孟古青定定神,温和地看他。
“干嘛?”索伦图骄傲地仰起了头。
以后你就是我的武器了,孟古青心中荡漾着,收拾心情下床,很正经地福了福身:“给八阿哥请安了,你来得可真早,比我勤快呢。”
这一声,索伦图心里美了。却扬扬小拳头:“怎么样,怕了吧。你欺负我,你这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