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乃是刻意,三个人按前中后的位置跪着彼此相邻,前面的举不动翻落下来,后面的便自动受苦。虽然乌云珠跪在最末,董佳氏亦没有把握不伤她分毫。
“你们的胳膊全部伸直,抬高举过头顶。尤其是你,董佳氏,你这当额娘的可要小心,若出了差错我也拿开水烫乌云珠,我到做到。”蒙根无耻地笑了笑,目光如尖刀般地扫来扫去。
盆儿非但不能掉下来,就连溅出水滴也是大罪。
“别,我答应。”董佳氏恐惧地回头望了望乌云珠,悲叹一声,感到不祥之兆。
蒙根走了几步,不容抗拒地将水盆塞去乌云珠手里。乌云珠惶恐转过眼睛,看到伊罕不知何时已将一根长长的柳藤紧握手中,被蓄势待发的样儿吓得浑身发颤。
最前边的常月露忍着眼泪,最先识时务地抬高了手。
紧接着,面容凄苦的乌云珠尝试着动了一下,结果盆儿颤颤巍巍。伊罕不满地起身走过去,她忙搂紧它求恳地明:“嬷嬷,它没有掉下来,我抱住了。”
乌云珠的双目莹洁如珠,闪动着令人同情的光芒。伊罕有点触动偏过了眼睛,对蒙根道:“你来审吧。”
蒙根见状即刻上前,自伊罕手中拿过了柳藤,毫不留情地顺着乌云珠的胳膊重重一扫:“装什么可怜,举起来”
乌云珠尖叫着,董佳氏回身一抱,赶忙:“这便照做。姑姑别恼。”
结果,不一会儿,蒙根又拿着柳藤呼喝:“手通通伸直,举高。别想蒙混过去。”
盆很重,常月露和董佳氏尚能坚持,唯独乌云珠摇椅晃地泼出水来。蒙根期待地盯着。毒蛇般的眼神幽深无比。
乌云珠又惊又怕,也不过片刻光景,手一滑,盆便翻了。
母女连心,此刻,董佳氏毫不犹豫地松手也弃了衣盆,急忙转身抱住。以身相护。果然,噼啪声响起,柳藤狠狠地抽了下来,落在董佳氏背上。
“好啊,刚来便造反了。”蒙根边打边叫:“教你们不守规矩。奥敦。提开水来。”
“这,不妥吧。”终究刚刚收过银子,奥敦于心有愧地迟疑。蒙根瞪她,她只好点头去了,提着开水回来。
蒙根一脚踹翻了董佳氏,连同乌云珠一起,之后收了脚,回身道:“水来了?奥敦,你过来。”
奥敦提着水壶。心儿发紧地磨蹭着,终于还是不得不走到面前。
“浇下去。”蒙根指使作恶。
奥敦咬咬唇,看着热雾顺着壶口向外冒,胆颤心寒。不得己地轻轻拎高了壶,倒了一点点,听见惨叫声忙又停了。
董佳氏抱紧了乌云珠在哭。背微微地抽搐着,可是没有反抗,也没有闪躲。
相比之下,常月露却在一旁举着盆,自保地不言不语。
这便是额娘自愿做的事,相比之下果然有区别。奥敦鄙视地望望常月露,再望望董佳氏,不觉有点心疼,转脸向蒙根求情:“蒙根姐姐,若不然打着问吧,开水浇若滚到脸上如何是好,依规矩不许伤脸。”
“不守规矩的是她们,你倒帮着外人话。闪开”奥敦被推开了,蒙根夺过水壶,执住往下灌。
“呀”董佳氏弓着背,扣住乌云珠在身下不许她动,这一声唤后死死咬住了唇,不再叫喊。
“贱人,居然嘴硬。”蒙根恨之入骨,全神贯济地对付乌云珠及董佳氏,突然从旁传来一股力道,使她整个人都失控了。
“滚开”常月露叫喊着,将蒙根推到一旁的空地。动手如此之快,就连伊罕也没有反应过来。
犹如灭顶之灾,水壶翻倒在蒙根的小腹前,壶盖掉下来滚去一边,剩下的大半壶水全部落在她的身上。蒙根立刻哀嚎起来。
伊罕和奥敦皆是惊诧万分,外面的女人听到声音急忙进来帮忙。
“快救蒙根,快点”在浣衣局里,从未有人敢叫蒙根这样吃亏。伊罕后悔地抹着眼睛,哭道:“你们快点”
烫伤不是小事,尤其伤处如此尴尬。奥敦飞快地看了看,对伊罕道:“嬷嬷,蒙根姐姐怕是伤到‘那里’了。怎么办。”
“去找索隆来。”索隆是伊罕的好姐妹,是辛者库中难得的女医。事到如今,也只有寻她帮忙。伊罕越想越恨地怒吼道:“这些贱人竟敢不知死活。来人,把她们拖下去”
“嬷嬷。求嬷嬷息怒,听奴才解释。”背上所烫也是伤势非轻。董佳氏却不敢怨恨地哀求。
“拖下去”当前最重要的是照顾蒙根,伊罕跺了跺脚,吩咐奥敦道:“你盯着她们,等我来处置。”
“是。”未知将来若是被伊罕得知收过董佳氏的银子将会如何。奥敦后悔地抚抚心口,暗想乌云珠是灾星的传言果然非虚。
这边的风波暂时中止,同一时分。宫里也是天翻地覆。
依着皇太极的旨意,徐文魁每日两次去往北一所帮福临换药,庄妃和苏茉儿每每回避,但今日却有不同。
徐文魁进屋见庄妃未有动摇的意思,忙又再请求一遍:“娘娘,微臣要帮九阿哥换药,还请娘娘暂且回避。”
“本宫有话问你。徐太医,福临是否真的安然无恙?”庄妃警惕地望了望徐文魁,殷切地。
“这个自然。”徐文魁早被皇太极叮嘱多遍,自然流利地对答:“微臣担保再换药三次,九阿哥便不须再用药了。经微臣观察所得,九阿哥排尿正常,各方面也无须担心,日后定与常人无异,娘娘请放心。”
“那么依你之言。福临日后子息绝不会受到影响,是么。”庄妃冷笑着眨动眼睛:“徐太医是皇上心腹之人,竟也敢如此巧言令色,莫非不知欺君罪在九族么。”
“娘娘何意。臣怎敢欺君。”徐文魁急忙跪地。
“那么。请问太医可敢立下文书,以性命担保福临无恙。”虽然机会渺茫,庄妃仍想试试实情如何。她很希望皇太极言过其实。福临尚有一线生机。只要徐文魁敢写下文书,她便可放心了。
结果,徐文魁为难地皱起了眉,深深思索,半晌未言。
这样的表现,令庄妃感到一阵悲痛,然而。她却很快压抑了心情,故作轻松地道:“本宫唐突了,徐太医是皇上心腹岂会戏言,本宫相信福临定会无恙,太医勿要介怀。你帮他换药吧,本宫先散一散。”
庄妃的面容轻颤,沾湿的睫羽不停地眨动,很想哭。苏茉儿敏感地跟随她出去,忍不住问:“主子,您怎么了。”
“别回头。”吴良辅阴魂不散地跟在身后,鬼鬼祟祟。要先甩开他才能心里话。庄妃咬着唇,唤了一声“哎哟”,才接着下去:“苏茉儿。我有些气闷,陪本宫去花园走走吧。”
“是。”苏茉儿搀着她,心中有数地点了点头。
等到了御花园,绕过几条小径,苏茉儿和庄妃去往幽深处悄悄商量:“你帮帮我,苏茉儿。我要报仇。”
“报仇?”苏茉儿想岔了意,不免紧张起来:“您要报复八阿哥?那不成,皇上护他护得紧呢。”
“你不知道,福临这一辈子已经被他毁了。”庄妃哀痛地起真相,忍不住泪水涟涟:“我已经试探过徐文魁,加上之前的偷窥,由不得我不信。可恨皇上也知道了淑哲的所为,我如今两难,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的意思是?”此事关系重大,失职的奴才都已受罚,乌日娜被处死,接下来该轮到梁思善了。可是皇太极如此疼爱索伦图,也许他可以逃出生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梁思善是自幼伺候索伦图的人,皇上若是为了索伦图放过他,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庄妃想着,将手重重地拍在假山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下定了决心:“所以,第一步,我便是弄死此人,我要让索伦图好好尝尝痛苦。我要他自食其果。”
“皇上若真的不舍,您逼他下旨,他一定会很难过。主子,现在皇上对九阿哥心怀内疚,正是疼爱有嘉,您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苏茉儿想想为难,贴心地提醒。
如果庄妃逼迫皇太极,皇太极肯定会为了道义处死梁思善,然而,若真的如此,他肯定也会对庄妃有所怨怼。这样计算,对庄妃和福临而言,竟是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我要先假装放过梁思善,然后再弄死他。”庄妃唤苏茉儿再靠近些,在她的耳边轻语。
一个阴险的主意诞生了。苏茉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呼道:“主子,这样做能行吗。”
“一定能行。我不但要梁思善死,我还要皇上无话可,半点不能怀疑我。我要把索伦图受到的宠爱,通通夺过来,那是他欠福临的。往后的日子,我要福临一生平安,我要让伤害他的人生不如死。”庄妃胸有成竹的谋算着,双目闪动着激动的泪光。
“奴才遵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苏茉儿感伤地福了福身。
“走吧。”庄妃由她搀扶着走出了花园,斗志满满。
只是,这主仆二人万万没有想到,在她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之际,同样亦有主仆三人自廓洞中走了出来。
孟古青微笑着回身望望跟随的图雅和赛罕,笑道:“幸好你们及时住了口,不然被她发现可了不得。”她们三人也是在此游玩,发现有人来及时躲避。
“格格。庄妃娘娘好可怕呀。”庄妃竟然如此心机深沉,和往常端庄淑仪全然不同。图雅拍拍心口提醒道:“小主子要当心呢,她好像有坏主意。”
“你们猜猜,她会怎么做。”索伦图不用再担心,梁思善有救了。孟古青想到了主意,拍拍手,戏问二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