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吃蒋门神一瞪,吓得几乎尿出来,上下牙齿打架,哪儿能说出话来?
西门庆嘿嘿冷笑一声,伸手比划了一下。
武松明白这手势的含义,押着蒋门神往里面去了,省得问不出那妇人话来。
“你放心,他已经是个死人。”西门庆对那妇人笑道:“你只要说出实情,我自然会留你一条性命,再出资百贯,叫你远走他乡,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那妇人本来就被蒋门神赎了身子,见西门庆许诺百贯,未免动了心,并不言语,使眼神往后院一瞟。
西门庆命孙二娘带了那妇人,三人来到后院,只见后院中有颗大柳树,柳枝上已经长了许多绿叶,顺着春风微微飘荡。
那妇人往地上一指:“好汉,此处有个地窖,是店里藏酒的地方。那数十坛景阳春也在其中。”
孙二娘见地上两扇门板,上面铁链带着把二尺来长的黄铜锁,便问那妇人道:“钥匙现在何处?”
那妇人定了定神,摇头道:“每日清晨都是蒋英那厮亲自开了锁,才叫酒保过来取酒。奴家也不晓得那厮把钥匙藏在何处?”
“你和那厮日日同床共枕,还能不知道?”孙二娘冷笑着呵斥道:“这话说出来谁能相信?”
那妇人见孙二娘凶狠,手中明晃晃的尖刀,不由吓得直打哆嗦:“奴家.确实.不知。”
西门庆细看那妇人脸色不似作伪,便让孙二娘去前面叫武松押了蒋门神过来。
少时蒋门神被直接押到酒窖面前,马上明白了是什么用意,喝道:“你这妇人,什么话都说出来!”
武松毫不客气的上去先打了两个耳光,只打得蒋门神金星乱冒,求饶道:“钥匙只在我这里。”
西门庆道:“既然如此,你就开了酒窖门罢。”
“钥匙在我这里,但眼下没在身上。”蒋门神咬咬牙道:“若开了酒窖,还请好汉饶了小人性命!”
说完蒋门神恶狠狠的看了一旁发抖的妇人道:“这妇人的性命,好汉尽管拿去!”
西门庆突然道:“你莫非忘记了我方才的话?若你老老实实说了真话,我自然可饶你性命。但方才你却是当面说谎,说那批景阳春在孟州城内。”
“这么说来。”西门庆顿了顿道:“你现在就不应该活着了。”
武松听了抽出一口穴镔铁戒刀,在蒋门神面前一晃:“此刀已有灵性,今日当痛饮鲜血!”
蒋门神见来真的,慌了神道:“你若杀了小人,便没有钥匙!”
“一把钥匙何足道哉?”武松大步上前,烂银也似的戒刀提起来一斩,顿时把那条铁链斩为两节。
削铁如泥!
复看那把戒刀,莫说缺口,连卷刃也没有,依旧是寒气四射,完美无缺一把宝刀。
“果然好刀!”
武松赞了一句,提刀冷冷的看着蒋门神道:“你那钥匙现在不过是一块废铜了。”
蒋门神方才有些依仗,现如今顿时失了主意,跪地上大叫道:“好汉饶命!”
“把这厮带的远远的,莫要溅我们一身血。”西门庆不耐烦的挥挥袖子,像蒋门神这种货色杀一百回也不嫌多。
武松上前一脚,把蒋门神偌大的身躯踢倒,有如滚地葫芦一般,那蒋门神冷不丁见院子里兵器架不过数步之遥,上面各色兵器都在,急忙借势一个懒驴打滚,灰头土脸的往兵器架而去。
自从纳了小妾之后,蒋门神哪有心思舞刀弄棍?这些个兵器只是搁在这里落灰罢了。
但此时见这些被自己冷落已久的兵器,蒋门神好像溺水之人猛然看见一根稻草,爬起来扑了过去。
武松并未着急追赶,这厮平白有门神之名,也就占个肥大而已,拳脚架势都是疏松,何况兵器?
再者,武松新得宝刀,斩桌角,桌角落;斩铁链,铁链断,早就手痒的不行,诚心要蒋门神这厮给喂喂招,省得自己刀法生疏了。
那蒋门神两步抢到兵器架旁边,伸手抽了把哨棒出来,心里略略安定了些,转回身虎吼一声:“方才老爷大意了,这回看好了罢!”
说完舞动哨棒,就要来战武松。
武松冷冷一笑,反手把背后另外一把穴镔铁戒刀缓缓抽出,双刀在手,随意挽了个刀花:“来来来,且看你兵器上有几分造诣?”
蒋门神冲过来,哨棒一举,摆了个“举火燎天”的架势,紧接着从上面直劈下来!
武松见了蒋门神架势,便知这厮兵器也是疏松,估摸着学了几路江湖常见的棒法,也敢来自己面前卖弄。
只见武松身子一转,提了双刀往一旁就撤;蒋门神那哨棒劈下来,打在地上,直震得手痛;见武松闪了开去,急忙提哨棒就追。
武松故意把战局引的远远的,以免影响西门庆那边;三步五步下来,见蒋门神使哨棒拦腰劈来,手腕一翻,双刀一横一竖,轻轻挡在来路。
蒋门神只顾使了哨棒去打,未料武松刀快,顿时将哨棒前头削去了小半;蒋门神手中一轻,急忙把哨棒让武松掷来,反身又望兵器架而去。
武松用刀背轻轻一磕一拨,那哨棒不知飞哪里去了;蒋门神复又从兵器架上取了朴刀在手,返身看时,武松已经腾身而起,两口宝刀明晃晃的劈下来。
蒋门神大吼一声,把朴刀一举,武松势急刀快,顿时把那柄朴刀砍为三节!
“不好!”
蒋门神正待抽身而退,武松哪里肯放?手中双刀双刃冲外一个交叉,冲着蒋门神脖颈就是一推!
一颗偌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蒋门神最终以非常奇怪的角度看了最后一眼自己的身体,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武松抽刀而退,见那蒋门神无头尸身往后倒去,喷出的血撒满了整面土墙!
冷冷的一甩,武松提起那双刀看去,上面血迹丝毫不留,端的是好刀!
随着武松缓缓把双刀收入鲨皮鞘中,那边柳树下蒋门神小妾尖叫一声,也是缓缓倒地。
“真是没用,不就是死个人么。”孙二娘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用力把酒窖木门拉开。
一股浓郁的酒香铺面而来。
非常熟悉的景阳春,就是这个浓浓的香味。
西门庆看着酒窖里面那几十坛原封未动的景阳春,微微一笑:“我的还是我的。”
“果然好香。”孙二娘赞道:“这景阳春果然是绝世好酒,难怪惹出这些事来。”
西门庆摇摇头道:“让人动了贪心的不是这些酒,人,本来就是贪心的。”
前面的酒保、捣子等早就逃得无影无踪,西门庆也不在乎,叫孙二娘返回去客店把马牵来,另外雇了些大车挑夫,把这批景阳春装上车子,往十字坡而去。
等那妇人悠悠醒转的时候,身上没有少任何东西,反而多了几张交子。
见识过西门庆等人的手段,那妇人哪里敢去报官,又或者去找张团练?自顾自的换了身衣物,卷了些金银细软,雇了个马车往东京去了。
“现在就等三弟那边的消息了。”西门庆骑在马上悠哉悠哉的对武松说道:“希望那老施管营不要想歪了主意。”
“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在我们手里,还能有什么主意?”武松回道:“倒是那些捣子逃了去,张团练那里只怕有些举动。”
“不要紧,只要蒋敬被放出来,我们连夜往东京去,就算是那张团练得了消息要来追赶我们,也是来不及的。”
老施管营果然没有让众人失望,午休起来后看见桌上莫名其妙多了封书信,老施管营就感觉有些不妙。
打开信件一看,老施管营顿时吓坐在了地上。
自己儿子施恩的笔迹,老施管营如何不认得?
“当初让这个孽障不要蹚这浑水,张团练城府多深!这回事情发了不是?”
老施管营一边心中埋怨自己儿子,一边爬起身来,寻了三五个心腹,当即就把神算子蒋敬从牢中踢了出来,弄了辆大车拉着,往十字坡而来。
鼓上蚤时迁一路暗中跟随。
蒋敬也是稀里糊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要拉自己去埋了。
后来见那老施管营慌慌张张的,大车的方向也不大对,出城数里才醒过味来。
“莫不是东家来了?”
蒋敬自从被关起来,还是吃了朽头的,要不是张团练要留他一条性命,早就死在黑牢里面了。
想到东家,蒋敬就热泪盈眶了。
都怪自己一时糊涂,非要炫耀一番.要知道这里离东京已经不远了啊!
西门庆等人押送的运酒队伍没到十字坡多久,鼓上蚤时迁就抢在老施管营大车前头通报了消息。
“来的正好!”西门庆见时机正好,命人拉了施恩出来,在路边等候。
没片刻功夫,老施管营亲自驾着大车,拉着神算子蒋敬就到了。
看着精神萎靡但好歹全身上下一个零件没少的施恩,老施管营伸手先赏了两记耳光,而后拉着施恩上了大车,三五个心腹陪着往回就返。
从始到终,老施管营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连西门庆等人姓名都没问,在他心目中,早一刻平安拉了自己儿子回去,就是好的。
至于那摊子烂事,老施管营懒得插一只脚进去。
因为和施恩不同,老施管营深深明白里面的要害。
管营这个位置,张团练早就虎视眈眈,要安插自己的人进来。
只要施恩有个闪失,老施管营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做饭!收拾东西!”孙二娘手忙脚乱的吩咐伙计:“吃得饱饱的马上赶路!”
正在这时,孟州城里张团练已经得到了消息。
老施管营的私自放人和蒋门神的死亡,让张团练有些惊慌起来。
所以张团练果断出门,去找一个能拍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