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妹和小梅见梁乐怒气冲天的闯进来,唬的花容失色;梁乐听说是有个孩子,脑袋一热就过来了,等看到二狗子就感到被人坑了一把。
眼前这孩子七八岁的光景,樊小妹今年不过二十左右,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儿子?
不过话已经说出来,再收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梁乐狠狠盯了一眼传消息传的不明不白的小厮,那小厮吓得一缩脖;小梅拉着二狗子退到一边,樊小妹急忙站起来解释道:“老爷,这孩子昏倒在门口,怎么变成奴家的孩子了?”
“我怎么知道?”梁乐咬牙道:“你个贱人平时就阳奉阴违的,从来没把老爷伺候舒服了,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你这个贱人的野种!”
二狗子虽然年岁小,但梁乐左一个“贱人”,又一个“野种”的,看着好心把自己救回来的姐姐面色发红,喝一声冲上前去,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了樊小妹前面:“不许这么说姐姐!你这个坏人5人!”
梁乐怒极反笑道:“这么快又变成姐弟了?你当老爷我是白痴啊!来人,把这孝拉走,先关到柴房去!”
说完又骂道:“贱人!看这笔账怎么个算法!”
二狗子赶到背后的樊小妹身子微微颤抖,胸中豪气陡然而生:“你这坏人不要欺负我姐姐,小心我找人打你!”
“哦?打我?”梁乐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才多大点,能认识谁?”
“别看我岁数小,可认识很厉害的人!打你就像打条狗一样!”二狗子挺起胸脯,大喝道:“他就是西.”
樊小妹唬的急忙捂住了二狗子的嘴,这个名字谁都能听得,就是梁乐听不得。
但这下却捂得有些晚了,梁乐已经从指缝里听到了那三个字。
西门庆!
“你这小娃娃,你和西门庆是什么关系?”梁乐突然笑眯眯的蹲下来问道:“我和西门庆是好朋友来着,来说说看.”
二狗子认真的问道:“你说的是真话?”
“我说的当然是真话。”梁乐嘿嘿笑道:“你和西门庆是什么关系?说出来,我就请你吃点心,又酥又香的点心。”
“不要说!”樊小妹猛然一声娇喝:“他是骗你的!”
二狗子被突如起来的一声喝吓了一跳,就见本来笑眯眯的梁乐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贱人!这里有你什么事!”
“坏人,你骗我!”二狗子马上就知道梁乐诚心欺骗自己。
梁乐冷笑一声:“你们还在等什么?把这个小崽子丢到柴房里去!”
“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二狗子拼命挣扎,但力气显然不是两个成年家丁的对手,被提出了门口.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梁乐盯着樊小妹看了许久,才开口道:“很好,你很好,居然已经开始反抗我了,难道忘记了当初是我把你从瓦子里面赎身的?”
“无非是从一个火坑掉进另外一个火坑.”樊小妹捏了捏衣服下摆,似乎下定了决心:“老爷,你吃那药以前不是这样的。”
“药?什么药?”梁乐上前抚摸着樊小妹的脸颊:“那灵疑是老爷我这辈子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你莫非说我变了?”
樊小妹默然不语,梁乐摸到她的下巴处,猛然捏住双颊,恶狠狠的道:“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
“老爷,你不要这样对小姐.”旁边小梅大着胆子上来劝解,却被梁乐一腿踢开。
“贱人贱婢,这屋里就没有一个好人!”梁乐放开了樊小妹,冷笑道:“不过你们倒替我找了个机会,一个能拖西门庆下水的机会!”
说着梁乐冷冷的拔出了一柄尖刀,在小梅惊恐的目光中向樊小妹刺去.
“不.”
女子的尖叫划破了夜空,但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同样一柄尖刀给截断了。
这叫声让在门外的小厮、家丁们心头一颤,片刻之后,梁乐手持沾满了鲜血的尖刀出现在了门口:“来人,把这把凶器好好的包起来.”
小厮、家丁们见梁乐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居然是一付满足的神情,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涌现寒意,有人上前颤颤抖抖的接了刀去寻东西包好。
“记好了,是那个小贼偷偷潜入这里,把贱人和贱婢于梦中杀死。”梁乐冷冷的吩咐道:“明天一早,你们就去开封府衙门口首告,把那小贼和凶器一并带好。”
说完梁乐似乎做了一件极为愉悦的事情,随意在袍子上擦了擦手,接着背着手往前面走去。
“西门庆,我看你这回能不能脱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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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左厅的姚推官接到这案子的时候,顿时觉得脑袋整整大了三圈。
梁府送来的两具女尸,还有凶器,让他觉得这几乎是本年度最大的凶案之一,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梁府指认的凶手居然是一个未满九岁的孩子。
当然,这还不够头疼的,最让他头疼的是梁乐托人捎来的一句话:“这孩子和西门庆有重大关联,你看着办!”
西门庆是谁?在汴梁简直变成了一个传奇人物。从区区清河县的县尉变成皇城司的指挥使,再到勾当官,只用了几个月的功夫。不但是提举皇城司嘉王眼前的红人,据说当今官家对此人也是青睐有加。
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宠儿,怎么会和入室杀人的小贼扯上关系?
“你们东家是不是弄错了?”姚推官问梁府来人。
但来人的回应是:“绝对不会弄错,大人不相信的话,只需审问人犯便是。”
梁府来人前脚刚走,后面就连续不断的来了好几拨人,让姚推官感到头大。
皇城司谭勾当传来的消息居然是“秉公处置”。
而禁内梁公公给的消息是“好好查,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甚至于连御史台也出面了,托人带过来的意思是对此案很感兴趣。
最令姚推官发愁的是,开封府尹居然在自己报告这间离奇案子之前,便让师爷带过来几句话,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案子归你管了,你自己拿主意,别来烦我。”
姚推官本来想请个病假,把此事推给右厅王推官。府尹大人传下这话来,姚推官这念头顿时化为泡影。
一早上就热闹到了这种地步,姚推官不得不承认,这肯定是个“很有意思”的案子。
莫名其妙的成了入室杀人的凶手,二狗子已经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情发展的太快,显然已经超出了七八岁的孩子所能理解的范畴。
但姚推官看了看二狗子身上的血衣和双手已经干涸的血迹,点点头先让人给收监了再说。
接下来的工作先交给了仵作,姚推官一顿语重心长的话让仵作倍感压力,对送来的两具女尸做了初步检验。
“受害人一为梁府小妾,唤作樊小妹,胸腹部被刺中十余刀,脏器破碎、失血过多而死。”
“另一个受害人是和樊小妹同屋的丫鬟,唤作小梅,喉咙处被凶手用刀划开.”
“二人死亡时间相近,伤口和梁府送来的凶器相符。”
拿着仵作的验尸报告,姚推官马上就找来师爷,商议一通之后决定还是先把西门庆“请来”问话。
“至少先让西门庆认认,这小小凶手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师爷建议道:“梁府这等说法,很明显是想拉西门庆下水,不过如果西门庆矢口否认,让就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好!”姚推官马上叫来两班都头,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把那位西门大人非常客气的“请来”。
两个都头一合计,这事情水很深,若是中间闹出什么事情来,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自己。
所以二位都头决定,还是按规矩办事,先去皇城司找西门庆再说。
因为皇城司就借着开封府一个院子办公呢,最方便不过了。
两个都头满怀一线希望的到了皇城司门口,非常客气的拱手:“这位兄弟,你们西门大人在不在?”
门口晒太阳的黑衣察子看也不看他们,随口回了一句:“皇城司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都是当差的,兄弟给帮个忙。”吃了个闭门羹,两个都头还是堆起满脸笑容:“皇城司的规矩我们都懂,现如今有件案子需要请西门大人协助一下,还请通报一声。”
“皇城司三名勾当官除了钱勾当之外,基本都不在这里办公。”那黑衣察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脸欠抽的样子:“我会帮你们通报的,过三天再来看看吧。”
三天!过三天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两个都头并不在意,一切按规矩来!既然自己二人已经到了皇城司问询,也得到了“答案”,自然是回去禀报姚推官。
至于推官大人如何决定,两个都头服从命令就是。
服从命令,是肯定不会出错的。
“三天!”姚推官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当然是竖着塞进去的:“皇城司这帮鸟人以为不隶台察,就可以如此放肆?”
一旁师爷安慰道:“大人何须着急?咱们这边也尽了职责便是,皇城司向来只对官家负责,目高于顶也是必然的。还是按规矩发公文,要求西门大人协助调查罢。”
“也只好如此了。”姚推官无可奈何看着师爷,心里想的却是:“早知道有这么麻烦的案子,当初还不如不当这推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