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冰郁低着头,心中百味交加,她甚至不知该何言以对。冤冤相报何时了,何等大气磅礴的一句话,他,又是何等善良的一个少年。不过,若如此简单便可化解仙魔两道千万年来的恩怨,天下,便不会有如此多的生死别离了。
上官冰郁凄楚一笑,不想思量此等叫她感到心痛的问题,她站起身,道:“凌师弟,既然你说了你的秘密,我也说一个我的秘密给你听。”
凌玄抬头望着她,见她强言欢笑,便也不忍再说下去。他勉强一笑,道:“师姐,你给我说何秘密?”
上官冰郁眼珠流转,作出思索状,片刻后笑道:“我将我的秘密刻在此棵橄榄树之上,一年之后你再来看,期间决计不许你悄悄跑来偷看,可好?”
凌玄哑然失笑,道:“好,就依师姐所言。”
当下,上官冰郁便走到橄榄树后,专心雕刻起自己的秘密来。凌玄思索片刻,便也起身,拿出藏于靴筒内的随身短匕,稍加思索,便也在橄榄树的另一面刻画起来,他与上官冰郁对立,中间隔着橄榄树,见不着彼此,二人脸上,却皆都挂着释怀的笑容,似乎将秘密写在树上,人便感到轻松了许多许多。
片刻之后,二人同时刻写完各自的秘密,走回适才停留之处。上官冰郁看着他,道:“凌师弟,你作甚?”
凌玄也望着她,笑道:“将我另一个秘密写在树上,一年之后,我再与师姐一道前来,揭开彼此心中的心事。”
上官冰郁俏脸一红,娇嗔道:“凌师弟,不想你人小鬼大,怎会有如此多的秘密?”
凌玄望着她,笑而不语,她俏脸又是莫名一红,道:“好,我们便此般说定,一年之后再相约回到此地,揭开彼此心事,坦诚相对,但在此期间,谁也不许悄悄回来偷看。”
凌玄点头,道:“就依师姐所言。”
上官冰郁似不放心,伸出一只玉手,脱口道:“我们拉勾。”
凌玄一滞,哑然失笑。上官冰郁见状,明白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幼稚了一些,突地又是俏脸通红,宛如盛开之桃花,粉嫩迷人。她十八芳龄,通情明理,美丽大方,得体端庄,温婉动人,且甚是得师宠爱,人前人后,从未此般失态过,今日不知为何,倒是被凌玄平白调笑了一番,她心下暗自气恼,却又暗自好笑。
凌玄伸出小手指,与她的小手指轻轻拉在一处。二人同时小声道:“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随后,二人相视一笑,笑过之后,又相对坐了下去,品着酸涩的橄榄,沐浴着束束斑驳的阳光,欣赏着红羽不时飞上天空跳起的舞姿,虽苦在嘴里,却喜在心里。
直至太阳落山,天幕黄昏,二人相约明日午后再来品尝满树橄榄后,方才动身回镇。
当夜空布满璀璨繁星,明月悄悄自莲花云后探出脑袋,将那幽白之光洒向大地时,忽地,芭蕉镇外一道刺目的白光冲天而起,摇摇晃晃冲上星空,终化作一点星光,消散于无形。
凌玄早已进入乌仙决的修炼状态,外界一切,再无感知。上官冰郁却倚窗而立,沐浴着如水般的月光,望着头顶繁星,回想今日种种,不觉又羞又喜。忽地看见那道白光冲上星空,她脸色微变,神色间颇多迟疑。终究轻轻跃上窗口,化作一道红影,向那道白光冲起之处而去。
……
次日,凌玄醒来时已近午时,他如昨日约定好的一般,洗漱完毕之后,便来到上官冰郁门前,轻轻敲响房门:“师姐,起来了吗?”
门内许久未应。凌玄又再次敲响房门,还是未应。
凌玄心下思忖:“也许师姐先我一步去了芭蕉林,都怨我,睡过头了。”
他转身欲离开,未走几步,迎头撞上那名肥胖的中年掌柜。他看了凌玄几眼,一脸笑意,道:“哟,官,早啊。你寻你那位朋友?”
凌玄点头,道:“正是,不知掌柜的有无见着她?”
掌柜的笑道:“那位女侠,昨夜三更时分便已结账离去,我见她行色匆匆,似有急事,怎么,她没有告诉你是何事吗?”
凌玄心中立刻便升起一股浓烈的失落感。他点点头,没有回答,告辞掌柜的离开了福来栈。
上官冰郁不辞而别,凌玄并未怪她,只道她身有急事,不及道别,只是心中实在难掩那种强烈的失落感。
他走在芭蕉镇清冷的街道上,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无限温暖,他低着头,却觉得有些寒冷,上官冰郁走了,便只剩下他孤单一人,该何去何从?
凌玄心中,突然之间升起强烈的悲伤,他想起了曾念钰,想起了方琴,想起了阳明……他想起了过往种种,整颗心,便都沉浸在悲伤的海洋之中。
二极宗已经不在了,曾念钰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凌玄迫切的希望找到她,但却又不知从何找起,他变得彷徨,变得迷惘。
连陪伴他五年多的红羽都跟随上官冰郁而去,整个天下,便真的只剩凌玄一个人了,他再没有一个说话的伴。
茫茫然间,凌玄走出了芭蕉镇,他站在那条宽阔的官道上,大路弯弯曲曲,延伸向两边,路的尽头,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他站在中间,不知该走向何方。官道两边葱郁树影,迎着微风,静静的摇曳着。
他仰头望向天,低头望向地,侧眼望向空旷的官道两边,似都有一张熟悉的笑脸在翩翩起舞,如此亲切,如此迷人,如此叫他痴迷。
他最终选择了左方,便是官道的南方。南方,通往小河村方向,北方则是通往二极宗方向,他本能的不愿意再回二极宗,也许那里有太多伤怀,叫他想要回避。
他却不知,正因为他此时犹豫后的选择,叫与他心中日日牵挂的人儿背道而驰,大路通天,他二人已是各走一边,想要再相见怕是不易了。
凌玄一路低头想着,一路上竟然未遇到一个行人。不觉间,已是走出十数里路,远离了芭蕉镇,到达一处偏僻之所,宽阔的官道,到此陡然变得狭窄起来,再向前走百余米,宽阔的官道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身后,摆在他眼前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仿佛一条丝绸般,飘荡在碧绿的大地之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凌玄抬头,正好见那轮红日,无力的挂在西边山头上,将周边白云,烧得火红一片。
他听净尘说起过,传闻此地夜间多有凶猛野兽出没。凌玄身体孱弱,顽疾在身,半日来时走时停,已然累得他面色微微发白,咳嗽不止。此时若是遇上那等凶猛野兽,怕是无力反抗了。
他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希望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个地方可供落脚歇息,度过漫漫长夜。
凌玄又向前走了数里,那轮红日,彻底自山头滚落下去,天地间幽暗一片。已是黄昏,但两边仍旧密林葱葱,野草萋萋,见不着附近有人家的样子,凌云不由暗暗着急起来。
虽然咳嗽不止,甚是难受,但凌玄仍旧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他正自低头疾走,忽地,自羊肠小道两边茂盛的杂草从中蹦出来两名手持长刀的壮汉,顷刻间将他的前后路堵住。
甫一拦住凌玄,前方一名壮汉便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到此地来?”
但见两名壮汉,皆都年约四十左右,相貌憨厚,穿着朴素,若不是手中提着那寒光闪闪之长刀,像普通村民多过像土匪路霸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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