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中旬。:。【叶*子】【悠*悠】
这一日,孙元起正在办公室里给外国友人解释量子力学中的几个疑难点。去年到的那批外国教员,因为跟孙元起探讨量子力学已久,却是比后来的同事精通许多,两下之间交流,难免还有一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方,这就要孙元起出马了。
校工按照惯例,送来当日的《申报》、《字林西报》。来大清的这些年,很多习惯和理念都渐渐被环境所同化,但一些基本理念,比如人人平等,却一直秉持着,从未改易。孙元起站起身,朝校工微微点头,表示谢意,然后接过他手中的报纸。随意瞟了一眼,发现今天除了报纸之外,还有一封信件。
要说信件,孙元起一般收到的都是从欧美寄来的,由于这些信件是通过每月一到两次的邮轮带过来,所以到达的时间很规律,一般就是那几天。
今天似乎不是收信的日子吧?孙元起先取过信件,看着上面贴着的大清龙票,以及毛笔书写的地址,却是国内的邮件了。上面工整地写着“呈:北京城外经世大学校长孙元起先生”,看来确实是写给自己的。用裁纸刀打开信封,从中抽出信笺纸,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署名是“元培顿首”。哦,原来是蔡元培先生写来的信。当下便从头仔细阅读起:
百熙贤弟阁下:
不佞元培屡蒙折简相招,竟因冗事,未能应命,既感且愧。前闻贤弟大婚,元培又不克亲往,益发羞愧。他日贤弟苟至沪上,元培定当置酒请罪也。
近数十年来,国势日颓,有志者忧心如酲,为之彻夜不寐。前,元培与有志者二三人集议,以为能挽民族之命运者,惟在开启民智,鼓舞我数万万之同胞,同心奋起,自强自立,国事方可一新。而开启民智之法,首在教育,故不揣谫陋,与同仁诸君谋发起成立中国教育会,以广通声气,洗刷陋习,建立于国有利、于民有用之教育,使我国民于德、智、体均获得积极之进步。
贤弟负海内外之盛名,筚路蓝缕,独力于京师创立大学,以经世致用、强国利民为宗旨,沪上学子莫不翘首北望,以为学问在斯矣。于今教育界言之,谓贤弟为泰山、北斗,不为过也。元培等筹办之中国教育会,籍籍无名,拟借贤弟之辉光,犹青蝇托骥尾以致千里也。不知可否?倘蒙俯允,当以会长之位相待!
即颂:阖府大安。
元培顿首。二十八年正月廿四日。
这封信,孙元起看得有七八分明白,就是蔡元培成立了一个“中国教育会”,准备拉自己入伙,来信问问自己的意见。至于其他的,都是些客套话,包括那句“当以会长之位相待”,可以直接忽略。
总体来说,参加这个“中国教育会”没有什么坏处,毕竟自己也有教育救国的梦想<marquee onmouseover=this.stop() onmouseout=this.start() scrollamount=1 direction=up width=1 height=1 delay="1"><a href="">淘宝网女装 <a href="alsc.com">天猫淘宝商城 <a href="">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a href=""></marquee>,何况还能和蔡大牛结下一个善缘呢?当天下午,孙元起就写好回信,交给校工带到城里寄了。回信的大体意思是:承蒙你邀请我参加中国教育会,我感到非常的荣幸。你们都是教育界的前辈,而我,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愣头青,作为普通一员参与到会中,已经是莫大的光荣了。至于其他,休要再提。希望你们有空来北京玩,来经世大学指导工作。
这件事,在孙元起看来,如同蜻蜓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所荡开的涟漪,很快淡忘在繁忙的工作生活中。
年前写完《量子力学》,孙元起便觉得自己对于量子力学的宣传,已经领先时代太多。(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为此,颇费思量,常常独自在校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苦思冥想。
西历三月下旬,换成农历,已经是二月半了。过了龙抬头,京城的郊外明显有了一丝暖意。尤其是地处山坳之中的经世大学,更为明显。小河向阳的那一边,已经有不少探出头的小草嫩芽儿。山顶上的春浦楼也恢复了建设,在五六月份完工应该没有问题。新学年,所有的大学生、中学生就可以住进去了。
操场的一边,穿着统一制服的保安在练习齐步走,经过一个多月的摔打,甩手、摆臂、踢腿,干净利落、整齐划一,已经很有些威风的气势,惹得旁观的人围了厚厚的一圈。自打开学,男学生们就被这种操练牢牢吸引了,体育课上的篮球、足球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学生们不止一次给校长孙元起、副校长张元济写请愿书,要求改体育课为军事操练课。孙元起认为,现在的保安还没有训练好,不适合现在就教学生,不如等到九月份新学生入学,那时候保安们也训练好了,正好所有的大、中、小学生一齐上军训课,省力省心。张元济也同意了。听说还要等上漫长的六个月,只把这群好动的青少年急得抓耳挠腮。
不仅仅是刚下课的男学生们,操场另一边那群切切私语的女学生,眼神也不时飘向训练中的保安,但是平日“男女有别”的家庭教育,还是让她们不敢走到那群围观的学生中去;隔得再远处,是一群闲下来的校工、校工家属,手里还拿着纳千层底、编织箩筐的活计,远看那群洋兵操练,觉得这虽然比不上看大戏,可比一群人家长里短的聊天热闹多了,也好看多了。
景行、景范两人因为要上课,只能早晚抽空过来。孙元起则是偶尔过来指导一下。平时,就靠他们这群保安自己训练。三十人中,总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很快掌握动作要领,可以平时指挥训练事宜。学生们看到精彩处,便如听京剧听到精彩处,常常齐声喝起彩来。
沿着河边漫步思考的孙元起,被喝彩声吸引过来,站在操场边静静欣赏这份校园初春的生活图景。可惜这浮生半日闲没过多久,就被一声“报告!”打断了。回过头,一个保安正在给自己敬礼——敬礼的姿势,也是孙元起教的,很标准的军礼——还微微带着气喘,应该是在门口站岗,遇到什么情况,特地跑来通知自己的吧?孙元起心想。
果然,从保安的口中得知,有位年老的洋人来找自己。自己认识的,符合这个标准的,似乎只有丁韪良老先生吧?
随着保安,刚走过风雨桥,就远远看见矍铄的丁老先生带着仆人,缓缓地往这边走来。孙元起连忙赶上前问候:“尊敬的教父,好久不见。您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早些出来迎接您啊。”
“hi,扬克。我在北京城呆得太久了,你是知道的,老年人应该经常活动一下,我想出来透透气,然后,就到了你这里。突然来访,您不会介意吧?”丁韪良笑着说道。
“哈哈,非常欢迎您的到访!”孙元起在和丁韪良热烈拥抱之后,也笑着说,“要知道,学校在筹办之初,您可是筹备委员会副主任呢!”
丁韪良捋着胡子:“那我可是不称职得紧!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看看。不过现在你的学校可是很出名的,出了德胜门,我随便一问,每个人都知道,‘顺着路走,看到最漂亮的地方,那就是经世大学了!’刚进校门的时候,我会以为看到了美国的一所学校了。才一年时间,真是了不起!”
孙元起搀着丁韪良,一边走,一边热情地向他介绍学校的规划。现在校园还不是很大,很快逛完,到了成蹊馆的校长室,两下坐定,说了写寒暄话,才步入正题。
“小扬克,我今天来,就是因为上次和你说的要介绍几位教习过来的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我挑选后的名单,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孙元起急忙起身接过,上面分五门,用中文和西文列有6人的名字:
英文教习:安修真英国人;裴义理(josephbaille),英国人;
法文教习:吉得尔(leondegiéter),法国人;
德文教习:伯罗恩(herrvonbroen),德国人;
东文教习:西郡宗(nishigorisaburo),日本人;
医学教习:满乐道(robertan,jr.),美国人。
发现人并不太多,孙元起略微放心:就是养几年闲人,也还能凑合着。关键这些多数是语言老师,教中小学生口语训练,总该没问题吧?何况里面难得还有一位医学教习,自己前不久思考的医药技术,就可以有着落了。
当下收好名单,笑着说:“自然没有问题,只怕薪水却没有京师大学堂那么高了。平均每人每月只有白银八十两,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呢?”要知道,孙元起自己在京师大学堂,工资才是一月五十两。
“我回去问问他们。”丁韪良点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听报纸上说,你出任了中国教育会的副会长?”
蔡元培、蒋智由、林獬、叶瀚等在上海集议发起成立中国教育会,蔡元培被推为会长,孙元起等被推为副会长。虽然这要四月份才正式成立公布,消息灵通的《字林西报》已经在前几天刊登了消息。孙元起点点头:“是的,有一位好朋友邀请我参加,我没法拒绝,结果就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副会长……”
丁韪良神色凝重:“那你听过‘中华教育会’么?”
中国教育会、中华教育会,好比中石油与中石化,怎么听上去都感觉两家之间是大同小异,并带着一丝互相竞争的意味。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中华教育会?我还真没有听说过,那是——?”
“说起中华教育会,这得从1877年说起,”丁韪良带着回忆的神色,开始讲述一段历史:
1877年5月10—24日,在华基督教徒在上海举行第一次传教士大会。会上由狄考文、林乐知等发起成立基督教学校教科书编纂委员会,其主要任务是为各教会学校编写、出版教科书,并规定以宣扬宗教作为编写的“最重要”原则。大部分编纂委员为英美传教士,如丁韪良、狄考文、林乐知、韦廉臣(alexanderson)、傅兰雅等。曾先后编辑算学、泰西历史、地理、宗教、伦理等教科书,如《教会三字经》、《耶稣事略五字经》、《福音史记课本》、《旧约史记课本》等,除供教会学校应用外,也赠送各地传教区私塾应用。中国“教科书”的名称,就是自此开始的。
美国长老会传教士狄考文在大会上,发表《基督教教会与教育的关系》的讲话,把培养牧师和教会学校教室作为教会学校的首要任务。此讲话后作为正式文件印发,这是最早代表在华基督教传教士对教会学校办学目的正式发表的重要文件之一。
1890年5月7—20日,在华基督教传教士第二次代表大会在上海举行。狄考文在会上发言,强调:“真正的基督教学校,其作用并不单纯地教授宗教”,而是给“学生一智慧的和道德的训练,使其能成为社会上及在教会中有势力的人物,成为一般人民的导师和领袖”;还说“一个受高等教育的恩,是一支燃着的烛,别的人就要跟着他的光走”。经在华基督教传教士第二次大会决定,将1877年设立的基督教学校教科书编纂委员会改组为中华教育会,或译为中国教育会。该会目标为“探求及研究中国教育事业,加强从事教育工作人员教授上的互助”,推选狄考文为中华教育会首任会长。本年有会员35人,1893年有73人,会员均系从事学校工作的英美传教士。
1896年,中华教育会召开第二届大会,会员有138人,主席潘慎文作《教育会与中国整个教育的关系》的演讲,提出:“作为基督教教育家协会,我们要用在我们能力范围内,以各种方法控制这个国家的教育改革运动,使之符合于纯粹的基督教的利益。”大会根据他的意旨,组织“改革教育委员会”,研究如何为中国拟定“合理”的教育制度。
1899年举办了中华教育会第三次大会,会员有189人。
在历史上,于1902年12月中华教育会召开了第四届会议,通过《向外国差会请求派遣有训练的教育家来华工作的呼吁书》,“呼吁书”特别要求各差会派遣各级教师来中国办学。
1915年,该会改名为中华基督教教育会。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听了丁韪良的介绍,孙元起才知道老头儿着急上火的原因,感情是蔡元培的“中国教育会”侵犯了“中华教育会”的注册商标权,这个年代在中国还没处说理去。而且可以想见,蔡氏教育会一准儿不会鸟基督教的那一壶,说不定还要专门跟基督教对着干。作为创会元老的丁韪良,听到消息,能不生气么?
“我们教育会同仁一致认为,那个所谓的‘中国教育会’是个侵权的非法组织。你参与其中,并出任副会长,对于你的名声是一个重大的伤害!”老头儿的话掷地有声。
“……”从心里说,听了丁韪良的介绍,孙元起对蔡氏教育会反而更加认同了,可是这话怎么跟他说呢,“哈哈,既然是朋友相邀,而且我已经答应了,现在反悔,不好吧?人要言而有信嘛。”
“嗨!”老头儿不傻,听出孙元起的意思了,那就是不会退出蔡氏的“中国教育会”,思忖了半天,才说道,“要不这样,你也参加我们的中华教育会吧?”
看在老头儿一阵很支持自己,给自己很大帮助的份上,孙元起能说什么呢?很快,孙元起在《字林西报》上看到一则新闻,标题是:
孙元起博士出任中华教育会理事。好看的小说尽在,告诉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