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身边的三百亲兵是其父吴襄一手训练出来的,和已是河南副总兵的左良玉一样,吴襄也喜欢将自己的亲兵打造成以弓箭为主的队伍,而不是和大明其他军将的亲兵一样以刀剑为主。
这三百亲兵现在只剩不足百人,余人都在方才锦州骑兵的冲锋下战死,投降的倒没有几个,想是受吴家恩重的原因。
本来若是辽东骑兵和锦州骑兵的对决在伯仲之间,吴三桂的这支亲兵队应能发挥出不小的战力,彼时战场之上,因天气炎热,一方过于轻视,一方又过于自信,故而双方骑士披甲者不多,有披甲的也多是些棉甲。如此,弓箭就能给对方带来不小的伤亡,可惜双方实力相差太大,虽然兵力占优,足足是锦州军的三倍,但辽东骑兵却是败得太快。形势是急转直下,使得吴三桂的亲兵队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射击便崩溃了。
眼见败局已定,大势已去,那些亲兵们胡乱放了一箭,就抱头鼠窜。一些勇敢的亲兵各自为战,但零星的箭枝无法阻挡锦州军的冲锋,很快就被砍杀殆尽,余下不足百人护卫着家主吴三桂拼命的向明军大营逃去。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明军大营中,高起潜已是面无人色,先前的意气风发已是荡然不存,这会一脸苍白在那喃喃自语,也不知说些什么。有离得近的小太监明显看到高公公的两腿在打颤。
张国臣虽也惊呆,但还想到要赶快发兵去救祖大弼和吴三桂,要是这二人阵亡,朝廷那边怕是难以交待。无奈高起潜已是不做主,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哪里还管得了这事。无奈,张国臣只能去求京营和川军发兵救人。不想京营的林清和川军的邓祀、王洪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锦州军势大,力不能屈,此刻派兵出去只能是送死,根本救不了人。
要贾鸿蛟带勇卫营出兵,贾鸿蛟两手一摊说不得高公公令,他勇卫营是一兵一卒都不能动,不然他这脑袋也别想保住了。
一帮胆小鬼!
张国臣又急又恨,瞥见蓟镇兵马虽然还在后退,但却离辽东兵近,情急之下策马冲了出去,于军阵之中找到正组织撤退的金国臣和勒国奇,求二人赶紧带兵贴上去去救祖大弼和吴三桂,得到的结果仍是一样。金、勒二人异口同声说锦州军实在是世间罕见的强军,凭他们手下这五千多兵马根本不可能从锦州骑兵手中把人救出来。当务之急他们要做的是必须立即撤回大营,凭借营中的工事和锦州军对峙。勒国奇说锦州军并无攻坚器械,这小官庄的大营可是构建了半年有余,壕沟、鹿角等防御工事一应俱全,只要凭营固守,锦州军万不可能打破大营。若是为了救人而导致无法撤回大营,那凭大营的兵马很难挡住锦州军的进攻。
孰重孰轻,张大人想必看得明白吧?
张国臣说不动一家兵马去救辽东兵,只能捶胸痛号,说此番朝廷又要葬送两员良将。他却是从没有想过,若不是他,登莱巡抚谢琏和莱州知府朱万年怎会死在叛军之手。要说葬送,他张国臣才是最该死的。
金国臣、勒国奇懒得理会张国臣,督领着五千多蓟镇兵继续撤退。锦州军那边似乎也无意进攻这些蓟镇兵马,任由他们后撤,并不曾派兵来阻止。
..........
施大勇直扑祖大弼,身后是一面“施”字大旗,郭义和数十名亲卫紧跟其后,彭大锤和彭四海叔侄及王天德等人亦在左右。
困兽犹斗,祖大弼急于逃回,手持长刀,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卫,迎着施大勇冲来。
施大勇紧盯着祖大弼的刀尖,刀尖在大勇眼前越变越大、越来越近。等到刀尖接近大勇身体之时,大勇猛地侧身,避过刀尖,左手抓住刀身,一下裂了条血口,血溅之时,右手长刀已如闪电般砍向祖大弼。
祖大弼在辽军中号称“祖二疯子”,军中皆称其敢战,此时与施大勇面对面交锋,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也知今日若想全身而还,只有从施大勇刀下逃回。
大勇若不亲来,祖大弼倒也惊慌,因为四周都是锦州军的骑兵,他再勇武,也双拳难敌四腿,何况随在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到最后势必被锦州军的骑兵如狼群一样团团围住,到那时,他要么下马投降,要么挥刀自刎。
现在,大勇却亲自来会他,这让他一下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祖大弼对自已的武艺非常自信,见施大勇来势凶猛,旗手紧跟其后,他也存了擒贼先擒王的心思,把心一横也直扑施大勇而去。
刚一交手,祖大弼就吃了一惊,万没有想到施大勇竟然如此历害,刀身被施大勇抓住后,他反应极快,立刻放弃长刀,伏在马背上,同时用马刺猛地一磕战马。战马吃痛后往前一窜,祖大弼堪堪避过致命一刀,但背上铠甲已被大勇重重劈开。
可惜!
未能一刀砍死祖大弼,大勇暗叹可惜,却也没有泄气,双腿一勒,便纵马向着祖大弼追了过去。
祖大弼没有甩掉施大勇,心里叫糟,一边逃跑一边伸手去取腰刀。大勇却是再也没有给祖大弼任何机会,第二刀直朝其脖子劈去。
祖大弼不愧“祖二疯子”,从军多年,随祖大寿也打过不少仗,经验不能不说丰富,见大勇追近,便用双腿夹紧马腹,身体敏捷地翻到马肚一侧,再次躲过了快如奔雷的一刀。但是,他胯下的战马却无法幸免,长刀顺势狠狠砍在了马颈部,战马紧跑了几步后,轰然倒地。
大勇和祖大弼这几下交手,全部是在急速奔跑的战马上完成,短暂而凶险。祖大弼的亲卫大部分没有跟上来,都被彭大锤、王天德等人率部截住,只四五骑侥幸冲出包围圈。见祖大弼落地,郭义等亲卫忙纵马过去,郭义也是勇士,弯腰提住祖大弼衣服的后领,把祖大弼一下提到了马上,同时,用刀柄猛击祖大弼头部,将其击昏。
生擒了祖大弼,亲卫们不等施大勇命令,齐声大喊:“祖大弼已擒,降者免死。”
一听祖大弼被擒住了,顿时那些还在抵抗的辽东骑兵再无半分反抗念头,全部下马投降,就是吴三桂身边那百余亲兵听了这个消息,也都是再无半点斗志。
听到舅父被擒,吴三桂还以为是锦州军为乱军心的诡计,但远远看到舅父的将旗已经倒下,战场上除了他这边,余处再也没有一处厮杀,也听不到一声喊杀声后,不禁长叹一声,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再跑回去了。
抬首见锦州军的曹变蛟提着一杆长枪转马又要杀来,吴三桂再也不敢迟疑,把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扔,然后高叫一声:“降了!”
家主降了,周围的亲兵如何会不降。他们也早已失了斗志,闻言也全都喊着降了,手中的刀剑弓箭也纷纷扔下。
降了?!
曹变蛟正杀得性起,死在他长枪下的辽兵只怕足有数十人,正想一枪将吴三桂挑了以绝后患,不想却听吴三桂喊降了,一时竟也愣住。但很快,曹变蛟的嘴角就露出冷笑,大喝一声,纵马向吴三桂疾驶而去。
“我降了?”
见曹变蛟还要来杀自己,吴三桂也惊恐万分,下意识就要挥枪反抗,可是手中的长枪却被自己扔到了地上,本能的想起腰间还有佩剑,刚要伸手去拔,曹变蛟的长枪却已剌到,毫无阻拦的一下剌在他胸口。
曹变蛟有万夫不当之勇,当日大小凌河一战,一杆长枪直杀得奴酋洪太落荒而逃,可谓大明第一勇将。他这一将鼓足全力剌向吴三桂,饶是吴三桂身上套着明甲,那枪尖却也是一下剌穿护心镜,然后“噗哧”一声将吴三桂扎了个透心凉。
染血的枪尖笔直的穿过吴三桂的身躯,吴三桂面无血色,呆呆的望着胸口,半响之后,一口鲜血吐出,在马上摇晃几下,一个倒仰摔下马去。
“少主,少主!”
突然变故,吓呆那些投降的吴三桂家兵,数人抢上前去,抱着吴三桂的尸体嚎啕大哭。余人也都沧然泪下,哀声一片。
娘的!嚎个屁啊!
曹变蛟听得不耐烦,扬手一挥,顿时狼骑兵们挥刀冲上,将吴三桂的这些家兵全部砍死。
闻知曹变蛟杀了吴三桂,大勇初时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尔后二话不说从郭义手中抢过长刀,对着已经昏迷的祖大弼砍去。
手起刀落,只砍了十七八刀,把祖大弼的尸体斩得东一块西一块,没一处完整的。
杀死祖大弼后,大勇同样下令将祖大弼的亲兵全部杀死。对大勇而言,这些受过家主恩养的亲兵是不可能欣然转投大勇的,留他们在身边只能是祸患,务必杀干净才好。大勇不信天理,不信报应,他只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此战,辽东骑兵全军覆没,祖大弼、吴三桂身亡,军中大小将领二十四名全部被杀,俘虏一千二百人。
大战过后,已是黄昏,战场已由新附兵马打扫清理,战马兵器各自点检,诸将都来向大勇道贺,大勇却是不顾浑身鲜血,将刀朝明军大营一指,喝道:“给老子把炮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