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峻微怔,虽被她气势慑住,却还佯作镇静地反问:“怎地就不安全了?”
没料到他忘性竟这般大,舒眉将从番莲听来的,高氏发现宁国府暗道倒了出来:“出府的通道,还不止一条,他们若是潜进来,岂不是很容易?”
齐峻正要解释,话头却被他大哥接了过去。
“弟妹,这你就多虑了。那些暗道京城易主的一个月内,就全都封死了。齐府岂容此等隐患存在?”齐屹说到这里,嘴角带笑地扫了眼齐峻,“这事你莫要怪四弟,都是大哥的主意。原想让家人在一起,便于就近照顾。”
此事被齐屹揽下来,舒眉并不意外。
她今日提及这个,不过是挑个话头,跟他们兄弟俩把话说清楚。本来,她不那么急迫的,对方乘机拿此次太夫人被劫一事做文章,以安全为由让她和孩子回齐府。这让舒眉有种急迫感,让她意识到事情不能再拖了。
舒眉深吸一口气,对齐屹福了一礼:“多谢齐大哥为咱们操心。只是这事,恕小妇人难以从命。”
对方坚决的态度,齐屹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舒眉从来都不是意气用事的女子,当初她跟四弟不谐时,不惜设计拿话逼自己为提前为两人立下和离书,后来都有了孩子。
齐屹万般不解,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为何?难不成名份的问题,竟比你和念祖的性命还重要?”
听他也提到名份,舒眉忍不住扫了眼旁边的齐峻。
摸了摸鼻子,齐峻下意识地垂下头去。
想到这事终究是要解决,舒眉顾不得其它的,跟齐屹坦诚说道:“齐大哥误会了!我不回齐府,并非名份问题。经历前几年那些变故。我如今只想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对以前在宁国府的纷纷扰扰,我实在烦透了。”
这是什么答案?!
齐屹不由一愣,旁边的齐峻听她这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蹿到舒眉对面,盯为她的眼睛,厉声道:“这是在找借口!现在齐府哪还有纷扰?高家那女人不在了,府里女眷就母亲、师妹和你,哪来的纷争?”
还有脸提郑氏,舒眉心里暗想。上次她只不过是接孩子,郑氏母女当场就给过她难堪,这人是选择性遗忘了?!
厌倦这种互相猜忌的状态。舒眉念及此处,不由将心一横,对齐屹兄弟道:“你们就当我在那场大火中丧了身吧!事实上,真再要住进去,我恐怕每晚都会做噩梦。”
没想到舒眉明显退让的举动。不仅没得到齐峻理解,反而激起他的怒气。
只见他冲到舒眉跟前,朝她怒吼道:“什么时候起你才不发噩梦?为了让你不辜负昭容娘娘的托付,宫里发生变故的那晚上,为夫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连夜赶去救出陛下。还不是为了解你的心魔?可你后来呢?可曾经有丁点儿体谅过我的难处?”
齐峻的话让舒眉瞬间就呆立当场。
“你去救陛下。是为了我做的那些噩梦?”舒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齐峻斜睨了她一眼,悻然道:“你以为呢?那时你怀着身子,太医私底下跟为夫说。你平日忧思过重,生产时可能有些危险……你还记不记得,那段时间墙头经常蹿出一群野猫,搅得你夜晚睡不安稳……”
听到这里,舒眉犹不相信。又问道:“你不要告诉我,陛下那时还活着的消息呢?你不要跟跟我说。也是为了不让我分神?我曾听舅舅提过,陛下找到温州府投奔他以后,可从来没人跟他联系过一次。就连陛下后来被掳走,完全失去了踪迹,你从手到尾都是毫不知情的……”
这事从舒眉口中一经说出,齐峻面上掠过几分尴尬之色。
舒眉心道:果然,没话说了吧!
自从她到了江南,中间也只见过齐峻,就是那次他停妻再娶,被她发了“休书”后。还是跟她来谈判的。
旁边围观的齐屹,见到弟弟明显落于下风,不由轻咳一声,想替他解围:“这事,我倒听尚武提过。四弟好像从未收到施先生传来的消息。直到你找到温浙南去之后,他才从季县令的信中,得知了你舅舅身边有个孩子,跟陛下有些相像,再加上你带着文小弟和念祖赶过去,他心里也猜到一些端倪……”
兄长的话,不啻于一语惊醒梦中人,齐峻顿时来了精神,接着兄长的话,对舒眉道:“没错!后来高家盯得紧,就算我知道陛下安全抵达江南,也不敢贸然派人去找他。那时,燕京盛传玉玺和遗诏在我手里。我一去找他,岂不是让陛下和你们母子、姐弟全陷入危险之中了?”
斜瞥睨了一眼跟前这人,舒眉悻悻道:“又来了!做得不够就是不够,找借口能证明你当时行动过吗?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找借口。好,你说那时担心我们的安危,那之后呢?你可曾跟舅父作过解释?回京的途中,咱们在船共处过那么长一段的时候,你就找不到丁点机会,跟陛下和我解释这事?”
齐峻顿时语塞。
随后,他垂下头来,思索当时自己为何没跟舒眉解释。
“还是说,你觉得根本不需要解释?反正,我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有齐大哥助你,咱们母子一定会回到宁国府,守在你的身边的?曾几何时,你有过丁点尊重我的念头?”反正情况不能再糟糕了,舒眉也不怕他兄弟打开天窗说亮话。
“怎么不尊重你了?为了信守对你的承诺,我当时虽然娶了师妹,可拜堂的时候,不是以齐氏子孙身份行的礼,这还不够尊你的吗?”
“不以齐氏子孙的身份?”听到这话后,舒眉摇了摇头,“这有区别吗?”
到此时,她心中一片冰冷,只觉有些心灰意冷。这位仁兄都快奔而立之年去了,怎好意思还扯出如此荒唐的理由?!
“怎么没区别?本来师弟若不出事,先生自然会将真相公布于众,师妹自然回归苏门,她哪还用得着困在宁国府?”既然谈到这种层面,齐峻也不顾了许多,当着大哥和舒眉的面,将当时的情形,抽丝剥茧地当时情况,袒露在两位面前。
若是在秦芷茹没怀上孩子,这话舒眉不会不信。可齐峻口口声声所言及的假夫妻,那孩子算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不管是秦父,还是竹述先生,都是累世几代的书香门第。没有成亲就有孩子,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怕都很难自圆其说下去。
要知道,这个时代虽由于朝纲不振,有些礼崩乐坏,基本的伦常还是在的。
她就不相信齐峻所说的,竹述先生为了迷惑高家人,让自己的外甥女,未来的儿媳那时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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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前来的高家少奶奶魏氏,在一边连忙解释道:“何曾没解释过?!可邹大人任职礼部,邹太夫人出身规矩森严的江南世家。这事不知怎地,还传到何六公子耳朵里。夫人们也知道,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吕夫人停住抹泪的动作,脸上神情悲痛欲绝。
高氏紧拧眉头,一脸无奈地望着太婆婆和婆婆,晏老太君还是一副老和尚入定的样子。
高氏“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她姨母吕秦氏跪下,自责地请罪道:“姨妈您就责罚我吧!自从养在我身边的诚儿没了后,就常招娘家姐妹来作伴。没想到最终误了兰妹……甥女该死,姨妈您要怪就怪甥女吧!”
说着,她以堂堂世子夫人之尊,朝吕秦氏不停磕头认错。
郑氏在旁看到了,心里不免有些动容。
别人不知道,儿子儿媳日常相处的情形,她是一清二楚的。自诚儿没了,小两口就形如陌生人一样。念起她早夭的长孙,郑氏心中生起一丝怜悯。
高氏的嫂子魏氏,上前搀起她,劝慰道:“你也是闺中寂寞。若是身边再养个孩子……”说着,她朝齐府三位夫人扫了一眼,眸中意味深刻,似是另有所指。
这话别人听了倒没什么,可听在郑氏耳中,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怒意。她刚刚亲身经历过失孙之痛,见不得再提养孩子的事。
见座上几位还是没反应,高氏继续磕头谢罪。须臾,晏老太君睁开眼睛,扫了高夫人、吕秦氏和高氏一眼,十分艰难地开了口:“既然,孙媳和峻儿都有过错,那就抬进齐府来为妾吧!”
吕秦氏倏地站起身来,冷哼一声,说道:“老夫人,恕晚辈无理!爱女之心人皆有之。兰儿乃三品大员的千金小姐,让她做妾,齐家怕是没那么金贵的门槛。这是想打相公的脸面?还是给高姐夫下马威?若是传扬出去,于齐府吕府名声,怕是都有不妥吧?!”吕秦氏悲声更甚,又开始哭她那苦命的女儿。
高夫人轻哼一声,说道:“人之常情……妾身的妹妹不愿女儿为妾,更是人之常情。在座各位,都是为人母的,也养过女儿。说起这事,本身错就在贵府。兰儿并非跑到齐家出的事,才要让贵府负的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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